他知道的太多了。

和自己的微不足道相比,他這種的重臣更容易被棄毀之,亦如謝寧朝……因為權力太大,反而成了眼中釘。

衛漓輕笑:“本侯從不會指望著別人的仁慈過日子,我今時今日能坐在這裡,是因為我有本事,敢為天下先。”

許知淮知道他什麼意思,這些年他為朝廷做了多少骯髒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滿身罪孽也值得這樣驕傲?

對付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也許只有美色才最管用。

許知淮慢悠悠地坐下來,單手支頭,輕輕按揉,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

衛漓看不見,稍稍側過臉,對著她所坐的方向。

許知淮輕輕嘆息:“侯爺,這一年多來,我以為我什麼都見識過了,今兒聽了侯爺的話,深感惶恐。”

“你怕了。”

“我怎能不怕。要是鬧個天翻地覆……”

“長公主做事幹脆利落,亂不起來的。”

“可是……她哪來的人馬呢?”

衛漓緩緩一笑:“不需要多少人馬,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合適的地點,一個合適的人。”

“這個人選不會是侯爺你吧?”

“我沒那麼蠢!”

許知淮故意鬆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侯爺做了什麼對皇上不利的事,太子爺那邊該如何交代啊。”

“呵……”

衛漓不在意地輕笑。

許知淮彷彿沒聽見似的,繼續道:“侯爺留在宮中,是為了等長公主回來?”

“是,也不全是。宮中錦衣玉食,良辰美景比比皆是,誰不喜歡呢?”

“那侯爺要快點把眼傷養好,提防以後的事。”

許知淮說完又望向了他,猜他此時此刻會有什麼樣的目光。

衛漓放下茶杯的那一刻,她本能地直覺,他一定是看得見的。

他看得見,只是故意裝模作樣罷了。

思及此,許知淮緩緩起身,朝著衛漓走去,她故意讓腳步更沉,聲音更重。

衛漓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低聲警告:“許知淮,不要放肆!”

許知淮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輕聲細語道:“我不敢放肆,只是突然……突然好想看看侯爺的臉。”

她的語氣輕綿綿的,帶著點央求的意思。

衛漓厭惡皺眉,誰知下一秒,她軟綿的掌心就貼上了他的臉頰。

溫涼涼的手,輕輕撫摸,看似無意,實則大膽。

“我想看侯爺的臉。”

許知淮壯著膽子又靠近半步,她知他最吃這一套,嘴巴再硬也硬不下心腸,將她推開。

衛漓哼笑著:“好啊,就讓你看個清楚。”說完,他一把摘下眼前蒙著的白紗,露出那雙神秘的眼睛。

之前的紅腫已經消退,面板完好,睫毛彎長。

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許知淮伸手輕觸他的眼皮,想要讓他睜開雙眼。

衛漓太清楚她的小心思了。

他緩緩睜開眼,黑漆漆的瞳孔,不見半點紅絲,清亮而有神。

這分明是痊癒了……

許知淮對上那雙眸子的瞬間,滿心失落。

“侯爺,原來你已經好了,真是萬幸。”

衛漓的視線並不清楚,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她臉頰的輪廓,看清她眉眼的位置,不過他很享受玩弄她心裡的恐懼,讓她擔驚受怕。

“你很失望吧。”

衛漓點破她的心事,許知淮生怕他發現自己的猶豫,忙撲到他的身前,作死似的緊緊抱住他的肩膀。

“怎麼會呢。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衛漓沒有對她動手,只一把攬過她的腰身,迫她抬頭,然後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薄紗,低聲盅惑:“你要不要試試?”

許知淮驚詫:“什麼?”

“試試一片漆黑是什麼感覺。”

許知淮剛想說不要,見他不懷好意地勾勾嘴角,又剋制沉默。

衛漓親手將薄紗疊了又疊,然後覆上她的雙眸,不給她絲毫猶豫反抗的餘地。

許知淮深吸一口氣,感受他冰涼的手指觸碰自己的臉頰,像一條條柔軟的蟲。

她的眼前瞬間黑了下來。

原以為這薄紗會透光,沒想到完全不透。

黑暗中,衛漓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吹拂她的鼻尖臉上,他什麼都沒做,而她也什麼也做不了。

須臾,他的雙手落在她的肩膀,十指微微用力:“什麼都看不見的感覺,怎麼樣?”

許知淮軟軟道:“不好,很不好。”

衛漓突然有了耐心,想要慢慢欣賞,她會怎麼在黑暗中一點一點地崩潰認輸。

許知淮防備著他的沉默,誰知,他突然抓起她的手,伸向某處。

“侯爺!那是什麼?”

冰冷堅硬的觸感,突如其來,惹她輕呼。

衛漓嘲笑她:“剛開始就怕了。”

“侯爺,別鬧了,我真的害怕。”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掙扎,衛漓怎會輕易放過她,硬是往她的手裡塞了什麼,然後讓她握緊。

“侯爺……”

許知淮被嚇了一跳,使勁兒搖頭,待薄紗鬆散掉落,才看清楚手裡的東西。

是把鑲嵌著玲瓏寶石的華麗匕首。

衛漓低低發笑:“你以為本侯想做什麼?”

許知淮咬唇不語,握著那把匕首,猜他又要發什麼瘋。

“七寶匕首,給你的。”

許知淮不解其意,急忙從他的身上站起來,順勢將匕首放在桌上。

“侯爺,這太貴重了,而且,我也不會用啊。”

衛漓抽回薄紗,重新蒙上自己的臉:“不會用就學,大不了找個人來開開刃。”

許知淮又是搖頭:“侯爺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

“如果本侯要你去殺一個人呢?”

“……”

許知淮不敢再回答了。

因為他什麼混賬事都做得出來。

“不願意?”

“侯爺,我不會的那種事。”

“誰天生就會?你可以學!”

“我不學,我學不會的。”

許知淮說話的聲音都顫了。

衛漓不過逗逗她罷了。

“那就算了。希望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用得上它。”

“我不能把這東西帶回建章宮。一旦被人發現,被扣個意圖刺王殺駕的罪名,我在宮中就留不成了。”

許知淮還是拒絕。

誰知道這匕首是不是沾過血的?又或是他殘害別人的兇器!

衛漓不容她拒絕:“本侯給你的,就是你的。它在你在,它沒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