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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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淮臉色微微一沉,試探道:“殿下怎麼會沒有時間呢?來日方長,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朱宿星搖頭:“他們拿不到銀子就會反,邊境的百姓就會遭殃,國庫空虛……既打不了仗,也求不來和!不爭就是死,不鬥就是輸,不爭不鬥就是滿盤皆輸。”
京城看似繁華富饒,實則只是表面雲煙,一旦糧倉銀庫處處見短,亂起來就是萬劫不復。
到時候人心渙散,糧草堪憂,更是毫無勝算。
朱宿星的擔憂和他的倔強一樣紮紮實實。
許知淮聽得心驚:“謝寧朝死之前,不是要去收賦稅湊銀子嗎?還有當年的三萬兩……失竊的庫銀。”
朱宿星微微苦笑:“那三萬兩庫銀,恐怕早就到了酆都侯的口袋,他們是怎麼分贓的,誰能知道……就算知道也查不出回頭錢,就算查到酆都侯的身上,朝廷的重罰他也不怕!江南的賦稅收得亂七八糟,數目不大,卻牽扯著不少人脈關係,要算個清楚,免不了一番折騰。我只怕算來算去,最後能拿出來的,還是杯水車薪。”
許知淮聽得他的難處,蹙眉不語。
內憂外患,腹背受敵。此時此刻,他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要是再添上一樁剜肉刻骨的家務事,又該如何自處?
要麼擊退蠻族的恣肆挑釁,要麼充實國庫,兵強馬壯。
許知淮伸手輕輕搭上朱宿星的肩膀,帶著幾分愧疚,幾分心疼道:“我整日呆在宮中,只知歲月靜好,從不曉得殿下肩上的煩惱這麼重,這麼沉。”
朱宿星轉眸看她,眼神幽幽:“是我給不了你歲月靜好的日子,給不了你歲歲年年的安穩。”
“殿下別這麼說……殿下是我今生最溫暖的依靠了,永遠都是。”
許知淮難得表露真心,酸楚還未抵鼻尖,又被她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她還有她要做的事。
“殿下,如果非要選一個勁敵來對付的話,妾身覺得必須要先整理乾淨酆都才行。”
朱宿星眸光微凝:“酆都易守難攻,何其麻煩!我不是沒想過,只是苦無對策罷了。”
“殿下不是有青衣侯嗎?憑他的本事,真的鬥不過酆都侯嗎?”
許知淮不會放過衛漓,亦如衛漓不會放過她,事事都要拉他出來墊背。
“他的眼睛還未痊癒,再說京城的大事小情也少不了他,現在把他放出去,我實在不放心。”
許知淮繼續道:“妾身倒是覺得,讓侯爺就這麼不聲不響地留在京城,倒是有些屈才了。妾身曾聽長公主提起過,侯爺的眼傷已有起色……而且,侯爺對殿下忠心耿耿,怎會對危險坐視不管?”
朱宿星沉吟片刻:“其實不止你一人提議要放他出去,可衛漓這個人,做事太過狠絕,如今又夾雜私怨,若他大開殺戒,該如何是好?”
公報私仇,恩恩怨怨,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殿下不放心,就派個可靠的人看著他。”
許知淮脫口而出。
朱宿星無奈一笑,笑她熱心又天真:“哪有能看得住他的人呢?”
“青衣侯再怎麼威武霸氣,他也是殿下的臣子,也是朝廷的命官,他可以放肆威風,但不能抗旨違令啊。”
許知淮軟綿綿地貼上去,壓低聲音:“殿下就派一個他萬萬不敢殺的人,如何?”
“誰呢?”
朱宿星知她心中一定有了人選。
“嶽屹川,嶽大人。”
許知淮大膽直言。
她見過太多次了,衛漓和嶽屹川暗裡鬥氣,互不相讓的場面。依著衛漓那樣的無情冷漠,他想動嶽屹川的話,殺一百次都不會手軟。
偏偏他們只是言語鬥氣,誰也不會真的下狠手!到底是兄弟情誼,還是大局為重,恐怕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了。
長公主想做什麼,衛漓清清楚楚,他是不會有任何阻攔和反對的,但嶽屹川就麻煩了。
他的糾結,很容易壞了大事。
許知淮始終忘不了,他對她的奚落和輕蔑,彷彿只有他才是殿下最需要的人。
她討厭他的傲慢,更討厭他的優柔寡斷。
如果真有那麼一日,太子榮登皇位,成為新君,那她一定要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成為最先分享榮耀之人。
朱宿星再次陷入沉默。
他沒有惱怒她的大膽,只是疑惑她的決斷。
一個深居簡出的弱質女流也有這樣的魄力,敢說敢想。為何他總是猶猶豫豫,既不乾脆又不霸氣。
許知淮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殿下是不是生氣了?妾身又多嘴了。”
“我不會生你的氣。”
朱宿星淡淡回應,眼神裡仍有些遊離的思緒。
許知淮識趣閉嘴,默默在他的身邊坐下來,安靜陪伴。
須臾,他終於開口了,音色朗朗清澈。
“淮兒,我突然想冒險?”
“嗯?冒險?”
朱宿星幽幽望她:“我想狂一次。”
“殿下,妾身不明白。”
“我想去酆都。”
許知淮面露驚色,連連搖頭:“殿下莫要衝動,不可以的……”
這念頭,他之前就有過的,只是迫於層層現實,不得不作罷。
“淮兒,你今兒說對了一件事。要滅蠻族異邦,必先安內。我若是不平了酆都,國庫的虧空就沒有著落,沒有兵糧就打不了勝仗,兜兜轉轉,還是個死局。”
“這……”
許知淮小心斟酌,緩緩開口:“殿下說的有理。可是那裡太危險了,且不說朝中的大臣們會怎麼勸阻,就是皇上也不會點頭答應啊。”
“我不去,只讓衛漓他們去,酆都侯是不會怕的。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對付衛漓的那些招數,用在我的身上。”
朱宿星面色泛紅,顯然血氣衝腦,燃了鬥志。
許知淮想起衛漓說過的話:千萬不要讓太子爺動了去酆都的念頭。
她不禁心急道:“殿下,酆都侯不值得您用性命安危去搏啊,他不配。”
朱宿星眼神堅定,一把握著她的手,用力攥緊:“王朝的江山社稷,千里沃土,都是祖輩們拼命搏出來的,他們能做到的事,為何我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