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衛漓陰晴不定的言行,許知淮早已習慣了。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給她鋪好了路,還是隨口說說惹她上鉤,再戲耍作賤一番。

“多謝侯爺……”

許知淮微微沉吟,緩緩開口。

衛漓哼出一聲冷笑,沉沉的呼吸掠過她的頭頂,吹動髮根。

許知淮默默抱緊被子,他的手落在她的小腹,垂下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她的衣帶,很隨意似的。

他睡在她的身邊,讓許知淮有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

她根本睡不著,惴惴不安地提防他。

然而,這一夜過得格外平靜。

衛漓規規矩矩地睡了一夜,天矇矇亮的時候就起身離開了。

許知淮整天倦倦的,臉色也稍顯蒼白。

誰知到了晚上,衛漓再次出現。

他仍要睡在她的身邊,許知淮虛弱婉拒:“侯爺,我身子實在不方便,您還是歇在別處吧。”

他紋絲不動,恍若未聞。

許知淮便又道:“如果侯爺喜歡這間房,那我讓給你。”

衛漓按住她的手,隱隱發力。

許知淮吃痛皺眉:“侯爺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過家家的把戲,他還沒玩夠?

“你還是本侯的女人。”

衛漓冷冷開口,毫無感情。

許知淮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反手一握,她掙了掙,還是徒勞。

“侯爺想要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衛漓笑笑:“怎麼?你又想把那個蘇雨送給我?”

“不,侯爺已經拒絕過一次了,而且,她也另有安排。”

“最好如此。”

衛漓鬆開了她的手,繼而撫向她的後背。

許知淮下意識地閃躲一下,身體僵硬。

“侯爺……我們是留在這裡等待太子殿下,還是按照計劃前往酆都。”

“你為什麼這麼想去酆都?”

衛漓終於問出這句話。

他早就看出來了。

她對酆都的事,格外關注,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她都會追問下去。就算做不成淮妃了,她最在意的,還是酆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為酆都侯……他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心病,只要除掉他,殿下便不會再有煩憂了,也能順順利利地繼承大統。”

許知淮找了個最合適的藉口。

衛漓凝眸於她:“就這麼簡單?”

許知淮轉身,眸光悠然:“就這麼簡單,侯爺不信?”

衛漓忽而坐直身子,直直地逼近她,他離她的臉,只有一寸之遙:“許知淮,你心裡有個秘密。這秘密埋得很深,可它終究有破土而出的時候。”

許知淮對上他的眸子,擺出無辜的神情:“侯爺無所不知,皇極衛無所不能,我哪有什麼秘密!”

“你有!”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令她心間一顫。

“如果挖開你的心,就能看個清楚。本侯也不會等到現在,許知淮你很想去酆都是吧。好,我一定讓你如願,到時候將你心底的秘密,一點一點地挖出來,大白天下。”

許知淮瞳孔震顫,回以沉默。

她的秘密,都是些血淋淋的。

他早晚會知道的,她的秘密就是要他生不如死,永生永世備受折磨。

“我累了。”

許知淮重新躺下,輕輕拉扯他的衣袖:“侯爺也早點休息吧。”

衛漓太清楚她這套哄人的把戲了。

他沒有揭穿她,他享用她的溫順,哪怕只是假裝的。

與此同時,朱宿星長跪在母后跟前,任她如何哭訴斥責,仍是不肯低頭。

“為了一個女人,你是不是瘋了!”

皇后娘娘眼睛通紅,涕淚橫流,心中無比絕望。

她一手養育成人的太子,從來不會讓她操心費神的太子,今兒卻是讓她徹徹底底地寒心了。

“淮兒是做了我的替罪羊,她什麼錯都沒有,犯錯的人是我!我為了平息失態,討好父皇,默許她被貶出宮外……兒子已經做錯了!大錯特錯!現在兒子得知她有孕在身,難道還要繼續坐視不理?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皇后氣急了:“太子怎麼知道那孩子是你的?許知淮離宮時,身受重傷,莫說是孩子了,差點丟掉半條命!”

別的不說,就憑她那副柔柔弱弱的身子骨,怎麼可能熬得住!

“她離京城這麼久,身邊有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太子都一清二楚嗎?太子你要清醒一點!”

“母后!兒子很清醒,兒子一定要把淮兒找回來!”

朱宿星鄭重其事,一字一句:“就算不惜一切代價,就算失去太子之位,就算死……”

違背皇命,忤逆皇母,擅自離宮……

朱宿星踏出宮門的那一刻,便是戴罪之身了。

他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朝中大臣們紛紛請求皇上息怒,皇上還是下了一道詔令,太子行為不端,悖逆綱常,難以匡扶社稷。朕特下詔警示,將其待廢之。

乍看之下,這是一道廢太子的詔令,可深究起來,還不算是判了“死刑”。

待廢之……便是還沒廢!

什麼時候廢,廢還是不廢,這都是後話。

朱宿星離京這麼大的事,足以震動朝野,但宮外的訊息卻封鎖得很嚴。

衛漓收到信鴿的同時,立刻開始著手安排下一步的人和事。

許知淮有孕,實屬突然。

他對她腹中孩子毫無興趣,只有太子會為了這個女人發瘋。

他當然可以隱瞞訊息,封閉許知淮的一切,可他還是據實相告。

也許,長公主說得對……只有讓太子親自除掉酆都侯,才會顯出皇上的無能和脆弱。

酆都就是一方深淵,靠近就會危險。

得知朱宿星離京城的訊息,許知淮且驚且慎,心裡是有幾分不信的。

她望著衛漓端正嚴肅的臉,輕輕發問:“侯爺不是說過,太子不能來酆都嗎?”

“計劃有變。”

衛漓淡淡回應。

“什麼計劃?”

“與你無關。”

許知淮坐直身子:“事到如今,侯爺還瞞著我做什麼?就算侯爺不說,殿下也會告訴我的。明明我就在這裡,我就在侯爺的身邊,為何要讓我一直當個局外人,惶惶不安又沒有用處。”

衛漓見她這麼誠實,忽而一笑:“許知淮,你的用處可大著呢。等著你的殿下吧。等著他給你指一條明路,帶你繁華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