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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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宿星衝破黑夜而來,含情脈脈的目光,宛如初見,他跑得很急,氣喘吁吁,許知淮恍惚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終於來了。
朱宿星本想把她緊緊抱起來,忽想起她有孕在身,伸出的雙手懸在半空,唯有眼神懇切,閃爍著動情的光芒。
“殿下……”
許知淮自喉間溢位一聲呼喚,顫顫的,弱弱的。
朱宿星捧起她的臉,手不受控制地發抖。
當他擁她入懷的時候,他的心中並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有深沉如海的愧疚。
“殿下,你終於來了。”
許知淮哽咽出聲,依偎在他的懷中,一雙眼兒又飄向門外,她看不見衛漓在哪裡,可她知道他一定在,他一定隱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窺視著這一切的發生。
朱宿星瘦了很多,她可以清晰摸到他後背突出的骨頭,隔著薄薄的衣裳,她還能清楚聽到他的心跳。
咚咚咚……炙熱而強烈。
重逢的喜悅,漸漸從激動變得柔和,纏綿的擁抱化不盡濃濃相思。
許知淮淚眼婆娑,聽著朱宿星不斷地在她的耳邊道:“對不起,對不起淮兒……”
他的歉意是誠懇的。
許知淮連連搖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殿下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而我從不後悔,為殿下分憂乃是我的分內事。”
“不,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
朱宿星鄭重其事道:“我不該卑鄙地犧牲你,我不該對你不聞不問,我不該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他的視線緩緩下落,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更加痛心:“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
許知淮擔不起這一番深情,撫了撫他的後背道:“這不是殿下的錯,要怪就怪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要怪就怪命運弄人。”
他放棄過她一次,而她也騙得他好苦,這算不算扯平了。
許知淮在心底偷偷地遊說自己,最起碼在他的面前,她還不算是真正的“惡人”。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了,青金色的夜空慢慢露白,泛起燦亮的色彩。
朱宿星將他在京城的種種,一股腦地說給許知淮聽,毫無隱瞞,毫無避諱。
“你離開了之後,我再不敢踏入建章宮一步,看不到你,我會瘋……我也想過不顧一切地出宮去找你,可我不能,淮兒,你知道的,我不能。”
許知淮心中不是沒有被他放棄過的委屈,可她沒有資格生氣指責抱怨,所以她只能大方地釋懷,親切地原諒。
朱宿星見她寧願委屈自己,也不對自己說一句重話,莫名難受道:“淮兒,你知道嗎?其實你也可以恨我。”
“不!”
許知淮突然激動,以無比虔誠的目光望著他道:“這世上,我唯一不恨的人就是殿下,永遠不會。”
兩人互訴衷腸的話語,一字一句落入衛漓的耳中,他先是勾唇冷笑,漸漸地,嘴角的笑意不見了。
他笑不出來了,心間沉沉的,有種意味難明的不滿。
太子來了,自己也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許知淮更是聽話,為何還是覺得不滿意?
當許知淮說到永遠不會記恨太子的時候,他更覺惱怒。
她只會恨他!
永遠恨他!
有朱宿星的日子,許知淮可以稍微鬆一口氣。
衛漓不會時不時地出現,也不會再對她動手動腳。
朱宿星對她腹中的孩子更是疼惜,他不許許知淮前往酆都,當即要衛漓安排人手,送她回京。
衛漓沉吟不語,遲遲不肯領命。
許知淮瞥了一眼他的臉色,又對神情焦慮的朱宿星道:“殿下,現在還不是我回去的時候,我的胎氣不穩,經不起車馬勞頓,而且……”
她欲言又止,朱宿星忙關切道:“淮兒,怎麼了?”
許知淮護著自己的肚子,無奈且悲傷道:“而且,若是沒有殿下,這孩子我是保不住的。”
朱宿星心領神會,頓時懊惱:“我真是太糊塗了,怎麼會又想要你一個人隻身犯險。”
“殿下,關心則亂,你也是為我好。”
“可是淮兒,和千里之外的京城相比,近在咫尺的酆都更危險。我來到這裡的訊息是瞞不住的。酆都侯城府極深,他不會讓我平安無事地去到酆都的地界。”
前後都是危機重重,怎麼選都是錯的。
“殿下,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要跟著殿下,我不要再跟殿下分開了……”
她的遊說變成了哀求,讓朱宿星無法拒絕。
“這孩子來之不易,我答應你,淮兒!我一定會守住他,守住你。”
朱宿星說這話的時候,滿眼篤定的光輝。
他承諾她,決不食言。
如何對付酆都侯,用不著許知淮參與,而她真正在意的是當年的屠村慘案。
夜靜時分,許知淮依靠著久違的懷抱,輕輕發問:“殿下,酆都侯真的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人嗎?”
朱宿星搖頭:“他只是很神秘,不過聽說他在酆都備受人們的尊敬,時常開倉濟糧,撫卹災民。”
“這麼說他深得人心了。”
“算是吧。”
許知淮又道:“殿下是準備等長公主一起行動,還是先行冒險?”
“長姐她……她要做的事和我不同,我不會牽連她的。”
許知淮嗅出幾分端倪,不再追問,只在心中暗道:殿下啊殿下,她想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殿下準備何時出發?”
“不急,不急這一兩日。”
朱宿星摟緊她的肩膀道:“你不要多想,我會全心全意地陪著你,我們就把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煩惱,全都拋之腦後。”
他輕撫她的長髮,輕吻她的額頭,似在安慰。
許知淮不需要他的安慰,她更想知道他貿然出現在這裡,可有萬全的計劃,可有必勝的決心。
“殿下這一路過來還平安嗎?”
朱宿星見她還在不安,忙道:“當然平安,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嗎?”
“殿下說的是。”
“你呢?你在這裡住得慣嗎?”
“殿下放心,我在哪裡都住得慣,只要有一瓦遮頭,只要有一屋躲風避雨,只要有殿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