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宿星怔了怔。

他眼神乍亮,一臉不可思議地瞪向衛漓:“冉寧珂?”

“臣說過,許知淮不是許知淮。她是冉寧珂,她的父親是位能工巧匠,奉仙宮有一半的草架圖紙都是出自他之手。”

衛漓無不得意地說著:“奉仙宮修建大半,先皇和酆都侯就鬧翻了,之後的事,殿下比臣更清楚。先皇做事講究不留後患,所以才讓皇極衛出手善後,殿下也是知情的。”

朱宿星神情變了幾變,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你威脅朕?”

“臣不敢。”

衛漓收斂起欠欠兒的笑容,義正言辭道:“臣只是好心提醒皇上,榮貴妃絕非善類。她當初找上臣就是為了當年的真相。可惜,她找錯了人。”

一語雙關,正中靶心。

朱宿星鳳眸微眯,咬牙切齒:“衛漓,你可真狠啊。”

衛漓不以為然地點點頭:“臣為朝廷效力,從不心慈手軟。”

他這種人哪有資格心軟?天天刀尖舔血還吃不飽呢。

朱宿星氣急,一改往日冷靜沉穩,幾乎是衝到他的面前,一拳揮到他的臉上,重重地打了下去。

衛漓沒躲沒避,結結實實捱了他兩圈,直挺的鼻樑差點被打斷,鼻血瞬間流了下來。

朱宿星雙手抓住他的衣領,怒聲道:“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一天,所以才把淮兒送到我的身邊,你在報復我,還是在報復父皇?”

衛漓咧嘴一笑,鼻血流到嘴巴里,染紅一排牙齒:“殿下,臣忠心耿耿十幾年,何來報復之心?”

朱宿星仍死死揪住他的衣領不放:“你計劃好了一切!”

“臣沒有!”

衛漓突然大聲,底氣十足:“許知淮本是一個玩物,殿下卻對她全心全意。在臣的計劃裡,許知淮絕不會成為殿下的軟肋。現在,殿下為了她和長公主生疏,對微臣痛下狠手,難道都是臣的計劃?”

朱宿星冷哼,狠狠甩開了手。

“淮兒沒有做錯任何事,她不是玩物。”

衛漓露出一口血齒:“可是殿下,我們做錯事了啊。”

這句話比朱宿星的拳頭更狠。

整整一個村子的人,一夜全無,燒得精光。

衛漓眼神幽幽。

許知淮一直把他視為仇人,他可太冤枉了。

他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朱宿星氣血衝腦,連連後退。

“殿下,如果許知淮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她還會安安分分地留在殿下的身邊嗎?”

朱宿星恍惚片刻,強迫自己恢復鎮定:“衛漓,你懂什麼是愛嗎?”

他不能受他的挑撥,胡思亂想。

衛漓凝眸不語。

朱宿星繼續道:“相愛之人,面對苦痛也不會輕言放棄。”說完他一步一步又走到衛漓的面前,命令道:“跪下。”

衛漓聽到這話,只能緩緩跪下。

朱宿星將方才打過他的手,重重按在他的肩上:“父皇把你領回宮的時候,我曾經默默在心裡發過誓,要把你當成親兄弟一樣地關心照顧,這誓言到今天也沒有變過。”

他說到一半,手上更用力了:“當年的事,的確是父皇的旨意,卻不是我的選擇。身為兒臣,我只能默許聽從!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我不會放棄淮兒,你也不要痴心妄想還能得到她。我已經給了你一切,衛漓,你該學會感激。”

“臣一直感激不盡,所以才忠言逆耳。”

“你今日說的話已經夠多了。”

朱宿星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來把你留在京城是個錯誤,該讓你殺出去才痛快!你不是說酆都侯的事還未了嗎?正好,你去吧。你先把酆都的事了了,再南下查稅,少則半年,多則數年,慢慢來吧。”

衛漓抬眸幽幽道:“殿下不擔心麼?不擔心臣會變成第二個酆都侯嗎?”

朱宿星被他氣笑了:“你想殺我,這十幾年裡有多少機會。衛漓,你還是不懂你自己的心啊。”

衛漓沉下臉來,再不反駁。

許知淮的真實身份,給了朱宿星心上狠狠一擊,可他不會動搖。

朱宿星從書房出來,還未察覺自己有什麼不對,等回到寢宮,見到了許知淮,他更是一如往常地笑著。誰知,對面的許知淮卻是花容失色,匆忙跑過來,連行禮都忘了,雙手抓過他的胳膊道:“殿下怎麼受傷了?”

“嗯?”

朱宿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骨節破了一塊,紅紅的,有點腫。

這麼小的傷口,她居然一眼就看到了?

她這樣細膩,還不是因為她的心裡都是他……

朱宿星垂眸看著她滿臉關切又委屈的神情,身體本能地湧出一股衝動,他不顧旁人,一把攬過她的腰身,將她牢牢嵌入自己的懷中,兩具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緊密不分。

“殿下?”

許知淮看他手背紅腫,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現在又被他緊緊抱住,更加篤定了:“殿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朱宿星閉目養神,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沒事,淮兒,一切都很好。”

許知淮猶豫道:“殿下的手怎麼傷了?”

“受傷的人不是我。”

許知淮撫了撫他的後背:“殿下沒事就好。”

他分明是打了誰,誰呢?

衛漓?

但願是他。

衛漓臉上掛了彩,索性沒什麼人看見,長公主收到訊息,忍不住嘲笑他沒腦子,非要頂風去鬧。

衛漓即將離京,又“得罪”了皇上,自然不能再往宮中來了。

朱維楨親自去了一趟侯府,衛漓鼻樑的淤青還未消,惹得她開懷一笑:“難得啊難得,你青衣侯也有捱揍的時候。”

衛漓抿唇不語,眼神冷銳。

朱維楨笑了一陣,又認真起來:“皇上真的不一樣了。小時候,父皇讓他打你的時候,他從不動手。”

衛漓還是不說話。

朱維楨又道:“你去了酆都以後,替我辦件事。”

衛漓這才開口:“殿下請吩咐。”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就算把奉仙宮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酆都侯藏起來的秘密。如果是金庫的話,國庫的虧空就能補上了,皇上也能少一點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