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恆退下去。

姰暖看了眼江四爺,見他垂眼沉凝著,也不再用膳,她夾了箸子菜放到他眼前碟子裡。

“什麼事,先吃完再想吧。”

江四爺收回思緒,側目看她,淡淡勾唇撿起箸子。

“也是沒想到,一個幫派,前身竟是舊朝滿貴的背景,真這樣,他們這些人對血脈一事看的慎重,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箸頭點在碟子裡,徐聲跟姰暖唸叨起來。

“亡國時,舊貴族許多都遭到亂兵屠殺。剩下些四零五散的分支,也改名換姓苟延殘喘。”

“有點子血腥的,各憑本事,想東山再起。”

“沒血性的,也就順應生存,過起平凡日子。”

“像刀頭堂這種,還能借著幫派軀殼,隱蔽發展起來的,可見過往底蘊也不淺。”

姰暖扯了帕子,輕拭嘴角,接話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年的八旗子弟,混到現在還活下來,且能混出些名堂的,哪個底蘊能淺?”

江四爺聽言挑眉,鳳眸噙著淡笑看她。

“雲寧這邊倒是沒什麼,你可知道在江左,還有一股子舊貴族旗幟,整日暗地裡在軍閥間遊走穿梭,想要壯大勢力,重振滿舊統治。”

姰暖驚訝,“現在軍閥混戰,人人都想做主,他們還想摻和重振滿舊?這得多重的執念?”

江四爺笑了笑,“祖上幾代都是貴族,一朝從雲端跌進泥濘,是個人都很難不生執念。”

“...那刀頭堂?”

姰暖黛眉蹙了下,“他們對血脈看的這麼慎重,難道也是想有一日能夠......”

滿舊貴族,喜歡將人分為三六九等,人人都看重出身與血統。

哪怕是上旗下旗之間,也階層分明。

江四爺鼻腔裡冷嗤了聲:

“不管他們想什麼,在別人的地盤兒,爺不管,在江家的地兒上,他也撲騰不起來。”

*

用過膳,兩人上樓洗漱。

正要睡時,汪恆又咚咚咚地跑上樓來,立在門外稟話。

“四爺,那邊兒遞信兒了。”

江四爺翻身坐起,走過去開了門,在中廳裡聽汪恆稟話。

姰暖躺在床帳中,只隱約聽到門外兩人的低聲交談,也聽不清。

過了片刻,房門吱呀了聲,江四爺又走回來,掀被子躺下。

姰暖側身看他,“不出去?”

“去哪兒?”

他也側過身,伸手穿過她頸下,把著肩頭將人摟到懷裡。

姰暖額心貼近他灼熱頸窩,語聲細軟嘟噥道:

“我以為有急事。”

“什麼急事,能有陪你睡重要?”

被窩裡的大手,已經自動自發滑入她小兜下沿兒,把握滿掌軟膩。

胸口酥麻,姰暖縮起肩,又往他懷裡擠。

“那到底是什麼事?”

“刀頭堂的事,明天爺有個約,不怎麼要緊。”

江四爺翻身,撐手覆在她身上,淺啄輕吮含住了她唇。

接連幾個晚上行房,姰暖簡直怕了他,忍不住抵他肩。

“四爺~,我腰還不適呢...”

江四爺一手握住她腰際,輕捏揉了揉,鳳眸幽暗柔和,聲線溫啞。

“不想?”

姰暖咬唇搖了搖頭,“今晚別...”

好歹叫她緩緩。

男人緘默了幾秒,俯首繼續吮她唇瓣,在被子裡摸到她小手,握著帶下去。

“那今晚不折騰你,你幫爺一回。”

姰暖耳根發燙,一瞬間臉熱的額頭都發汗。

總歸她也拗不過他,只能借了手任他擺佈,又在他耳邊小聲勸著:

“你這幾日太放縱了,也要注意修養身子...”

江四爺眼尾揚起絲笑,手上舉止不斷。

“爺還不夠修養身心?先頭你有孕,後面爺清心寡慾了幾個月?你自己算。”

姰暖眼睫顫了顫,半垂下眼簾,嘟了下嘴不接他話。

男人呼吸微重,唇臉貼在她耳鬢邊廝磨,啞聲低語。

“以後可再也不要生,有他們三個便也夠了。”

姰暖撲哧笑出來,抿住嘴歪頭看他。

“你說了算?”

就憑他這恨不能夜夜合寢的架勢?好意思說以後再也不要她生了?

江四爺也勾唇笑,鳳眸眼瞼眯了眯:

“爺說了算。”

姰暖眨眨眼,不置可否輕撇了下嘴。

江四爺喉間溢位聲笑,低頭親了親她潮紅的眼尾,秀致的鼻頭,又落在嬌豔欲滴的唇瓣上輾轉了一番。

吐息間,支字只句說:

“暖暖,爺要你哥哥給配了藥。”

姰暖渾身熱乎乎,手腕開始發酸,汗涔涔地險些握不牢他。

“什麼藥?”

江四爺包緊她小手,帶著她上下浮游,喉間溢位聲聲低啞促喘,已顧不上說話。

姰暖小手一下下順著他窄勁腰背,主動昂首獻吻。

男人近乎兇狠掠奪她呼吸。

不知多久,姰暖憋得滿頭大汗,頭昏腦漲時,才聽到他驟然低吼,渾身緊繃。

她腹間肌膚一陣發燙。

隨即,覆在身上的矯健身軀,徹底放鬆下來。

他沉的要死,壓的姰暖眼前一陣陣發黑,握拳忙不迭捶打他肩。

江四爺撐起身,眉目印笑親了親她,重新翻身坐起。

他從被窩裡翻出姰暖的小兜,粗略替她擦了身子,又擦了擦自己身上。

姰暖揉著手腕看他,又細聲追問。

“好端端的,還沒說,要我哥哥給配了什麼藥?”

“避子的。”

江四爺眼都沒抬,擦淨了痕跡,隨手將小兜丟在床尾,又重新躺下來摟她。

“避子?”

姰暖驚了下,差點失聲喊出來:

“你要他給配的藥,給誰?”

江四爺眼裡笑意不減,鼻頭蹭了蹭她的,聲腔嘶啞說。

“給爺,爺吃了,長久服著,你懷不上。”

姰暖,“......你瘋了?!又吃這藥!”

當初她生完闊闊,江四爺就服過一段時間。

後來因為大帥夫人催生,姰暖也想再要,他就停了。

誰成想這冷不丁的,怎麼又服上了?

她推了江四爺一把,“服了多久的?我怎麼不見你喝?”

男人握住她手,也不瞞她,如實說了。

“上回從江左戰役回來,一直服著,姰恪給改了方子,製成藥丸,比原先的藥效還溫和,不傷身,放心。”

怕她不信,還補充了句:

“真的,他自己也服。”

姰暖眼眶發紅,心疼死了他。

她抱住江四爺脖子,鼻翼輕煽,甕聲甕氣嗔怪:

“傻不傻?誰要你服了.....”

江四爺失笑挑眉,抬手按在她腦後揉了揉,將人緊緊裹在懷裡。

“這怎麼算傻?不比一憋幾個月的好過?”

“你真是...”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看她紅著眼,江四爺笑了笑,在她眼簾上親了一口,溫聲安慰道。

“沒什麼,你生三個孩子,已是受了莫大委屈,爺不過是咽兩粒藥丸,這算得了什麼?不哭,嗯?”

姰暖鼻音濃重,“我心疼。”

“心疼?”

江四爺不置可否挑了挑眉,鳳眸笑眯。

“真心疼,就受受累,好好給伺候伺候,下回可再不許說不了。”

“......”

姰暖哽住,抬手捶了他一拳。

男人抵著她額,笑聲低清哄她:

“逗你的,下回爺收斂著些,說哪兒難受?這兒?”

他手是燙的,熨在她腰脊後,熱乎乎的,力道又舒適。

姰暖不禁嘴角翹起來,翻了身趴下,由著他伺候,時不時摸到他手腕,換個位置指揮兩句。

就這麼捏著捏著,舒舒服服就睡著了。

江四爺垂目睨著她恬靜睡顏,嘴角也淺勾起笑弧。

他手上力道放輕柔,指腹摸到她纖細腰側淺淺的蜿蜒痕跡。

懷龍鳳胎時,肚皮上留下的紋路,還沒有完全消除。

他記得姰暖大著肚子時,肚皮像是要被撐裂開的可怖樣子,至今想起來,還心窩裡酸脹。

江四爺俯首,在他的小姑娘額角吻了吻,眸中溢滿憐愛,喃聲低語。

“辛苦了,往後不用再那麼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