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有些差距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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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鎮上的初中考去省城的高中,村裡人都為我高興,說我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我那時候也是這樣以為的。
可是當我真的進入那個環境之後,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分層竟然是這麼明顯,且難以跨越。
中考的時候,我的英語是滿分卷,可是到了高中,上英語課時老師點我回答問題,我一開口就引來同學們鬨堂大笑。
一開始我都不明白是為什麼,老師明明說我回答正確,大家為什麼要笑?
直到老師下課叫我去教室,我才明白他們是在笑我的發音。
那是我第一次在那個學校感到自卑。
我不羨慕同學們的穿衣打扮,不羨慕他們的消費水平,但是我羨慕他們那一口極其標準的口音。
後來英語課我再也不敢回答問題,但是每天早上,我都會比同學早起一個小時,去操場上跟著磁帶朗讀,然後用空白磁帶錄音,將我讀的內容跟磁帶的內容做對比,自己一點點地練習,調整發音。
我們高一高二沒有晚自習,晚上的時間自由安排,我從不敢貪玩,每天除了做作業和預習功課,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練口語,熄燈之後就聽磁帶,在心裡默默跟圖。
就這麼花了兩年的時間,我的口語終於跟上了班級的平均水平。
我比我的同學們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才能達到他們的平均水平。
可是我們班有很多同學他們根本沒有沒有花精力學過口語,他們在三四歲就有英語啟蒙,條件好的甚至還有外教,對他們而言,說英語就如同吃飯喝水這麼簡單。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有些我能追得上,比如成績。
有些東西我根本無從追趕,比如見識,自信,以及永遠有退路的篤定。
那時候我才十五六歲,正處於一生中最敏感的時刻,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下,高中三年可以說是在煎熬中度過。
這三年的結果是很美好的,我考上了名列前茅的大學,但是回憶起那三年,它是灰色的。”
苗老太這是第一次聽孫女說起對高中的印象,原來那時候她是那麼的無助。
老太太哽咽道:“燦燦,對不起,都怪我……”
沈若星及時打斷這話:“奶孃,這世上誰都有可能對不起我,只有您不會。
我知道,當初為了供我在省城上高中,您都付出了什麼。
我在省城是心裡受折磨,而您則是身體受折磨,一天打幾份工,努力給我賺學費和生活費。
為了省錢,那幾年您沒有給自己添置過任何新東西,就連吃飯也捨不得,以至於活生生將自己餓出了胃病。
我能走到省城那一所高中,是您全力託舉,如果沒有您,我根本都不可能站在那裡。
誠然,我不喜歡那三年,但也感謝那三年,正是因為那三年的磨礪,我才能考上那麼好的大學,然後徹底改寫了我們祖孫的未來。
我今天說起這事兒,並不是想讓您愧疚,只是想借這件事情告訴您,我為什麼不想要當那個郡主。
我一個村姑,憑藉貢獻高產量的農作物被封為郡主,跟當初憑著近乎滿分的試卷考到省城的高中,這何其相似。
我本來就不屬於那個圈子,如果想要融入,不知又得耗費多少心力。
上輩子我沒得選,除了讀書再沒有別的出路,所以我只能咬緊牙關硬拼。
可是這輩子,我有退路,我想走得更輕鬆一些。”
老太太自然沒有異議,她心疼地攬著孫女,疊聲道:“好好好,那咱們就走輕鬆的路。
我們留在東山村,開釀酒坊,做小生意,一家人在一起過熱鬧日子。”
……
第二天,沈若星將六大袋超過千斤的紅薯和一封信交給宋宥謙,讓他將這些東西送去縣城給倪清淑的人。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只希望紅薯能夠儘快傳開,然後給所有人一條退路。
另外,她讓宋宥謙去伢行一趟,就說自己已經同意了商鋪漲價的提議。
將紅薯送走之後,她的日子便開始迴歸平靜。
每天收果子,釀酒,陪著老太太和村裡人聊天,待宋宥謙有空時,兩人就騎馬去附近逛一逛,打發時間。
不過她的生活悠閒,宋宥謙卻變得格外忙碌,從申陽城回來之後先是幫著村裡人秋收,秋收之後又請了村裡人過來挖酒窖。
酒窖挖好,他又給自己找了件事情做。
秋天正是獵物肥美的時候,他便經常往山上跑,有時候是當天早上去,晚上就回來,有時候也會在山上待個兩三天,去縣城將獵物出手之後再回來。
宋宥謙忙起來之後,家裡的野味就變多了,什麼野雞野兔獐子狍子之類有的沒的,家裡幾乎沒斷過,完全不用去鎮上買肉。
自從開始打獵,他隔上幾天就會給沈若星交一次銀子,有時候二三兩,有時候十兩八兩,有一次直接給了二百兩。
沈若星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他在深山裡面抓了兩頭特別漂亮的小鹿,想著活鹿應該能賣上價錢,於是帶著這兩頭小鹿去了州府,賣了二百兩銀子。
但是為了抓這兩個小東西,他也受了一些傷,在家裡養了好幾天。
沈若星看著整日不著家的男人,幾次想說讓宋宥謙別這麼辛苦折騰,家裡有錢,他不用這麼累。
但是話到嘴邊,她又給嚥了回去。
宋宥謙是個男人,定然會有男人的自尊,他也想要賺錢養家餬口,給家裡積攢家底。
有時候,他賺的不一定是錢,而是自己的面子。
因此幾番猶豫,沈若星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勸阻,而是盡力給宋宥謙準備各種乾糧和便攜的藥物。
她還特意花錢去縣城的鐵匠鋪給宋宥謙打了一把好刀,讓他用來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