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的兩個兒子她第一次見,只是一眼,她就知道這兩人不好相處。

老大絡腮鬍子,身體曬成古銅色,一臉的兇相。昨兒特意問過李嬸,得知他家有兩條漁船,是村裡少有的暴發戶。

老二細眉細眼,不像農村人,倒像城裡耍筆桿子的文人,跟他大哥一樣跑船。

“上來吧,你不是說東西挺多的嗎?”

“謝了。”

很顯然溫春生帶他兩個兒子來,是給她下馬威的。

昨天他的悔恨都是假的,專門演給她看的。

整個海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劉萬吉四人是專門找宋文豪,不是她宋文君。宋家對她的態度,直接告訴外人,她是棄子,宋家都不在意,誰還會給她面子?

所以溫春生讓兩個兒子來震懾她,一個女流之輩,再怎麼蹦躂,也蹦不出花來。

她毫不在意的坐到馬車的車尾,晃著兩條腿,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大兒子溫能武冷冷看她一眼,忽然猛地一甩鞭子,馬兒吃疼,前蹄高高抬起,重心全落在後面。

宋文君死死的抓住車轅,才沒有被甩到地上。

“大叔,這駕車跟駕船一樣,舵手穩了才不容易偏離航線。”

“哦,那又怎麼樣?”溫能武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恐嚇他老爹,害得他一大把年紀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當著他們的面開始交代後事。

這不是給她慣的嗎?誰給她的勇氣到處坑蒙拐騙?

“後果只有一個,不論我剛才是摔傷還是摔死,你們都要負責。”

“臭娘們,你還訛上我家了?”溫能武兇相畢露,惡狠狠說道。

見狀,溫春生趕緊跳出來打圓場,“文君,剛才是不小心,路上有塊石頭,顛簸的,你想多了。”

“是這樣最好,老支書,咱們可都是講理之人。”

“沒錯,沒錯。”

溫春生狠狠瞪了眼莽撞的兒子,就算想嚇唬宋文君,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啊。

馬車晃晃悠悠到碼頭,正好趕上第一班從城裡過來的船。

下船的人裡沒有李輝。

四十分鐘後,第二班船駛過來,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大太陽高懸在空中,炙烤著大地。

臭魚爛蝦散發出來的惡臭,燻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溫家三父子明顯的不耐煩起來

“文君,那人跟沒跟你說,他坐幾點的船?”

她都不敢保證李輝會不會來,完全是賭的成份。

“老支書,來都來了,就安心等吧,反正今天也出不了工了。”

老大溫能武對他爹小心謹慎的樣子很反感,冷哼著說道,“你那個相好的,膽子也忒大,敢明目張膽的來給你送東西,還需要我們出動馬車來拉!”

宋文君坐在太陽底下,微翹的睫毛很長,眨眼睛的時候好像一排小刷子。

此時她的眉眼飛揚,笑容卻不達眼底。

“大叔,誰告訴你,來給我送東西的人,是我相好的?”

溫能武心中一凜,對方明明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媳婦兒,那看似清清淡淡的眼神,卻有極其銳利彷彿要看透人心之感,甚至隱有壓迫感。

他在船上掌舵這些年,啥風浪沒見過?

宋文君不是整天遊手好閒的懶媳婦兒嗎?什麼時候變的冷靜穩重又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