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雖然不同意我募兵,但如果我募來了兵,爺爺三爺不會不管,巡撫衙門不給餉銀,口糧總是要給一些的,所以有可能的話,你無妨多募一些。”尤振武道。

“那還是算了吧。”翟去病撇嘴。

“今日是六月二十二,一個月的時間,七月二十二,不管你有沒有招夠三百兵,都必須回到長樂堡,站在我面前!”

“這一點尤其重要,切記!”尤振武加重聲音。

翟去病點頭,鄭重的抱了一下拳。

尤振武回身從腰裡取出兩方官印,蘸了紅泥,然後壓在了周運新寫的文書。

印章離紙之後,清楚看到“候補榆林衛守備”和“中衛所千戶”兩個大印,原來,不但是偷了鑰匙,昨夜趁著送二叔回房,人仰馬翻,一片混亂之時,他順道將二叔書架暗格裡的守備印章和千戶印章也悄悄一併取了。

完後,尤振武托起桌上的包袱,連著蓋印的文書和巡撫衙門的募兵狀放在一起,雙手遞到翟去病的面前,肅然說道:“這是三百兩銀子,一部分是新兵的安家費,一部分在府谷購買新裝,供新兵吃用。如何使用,你自己斟酌。”

翟去病正色接過包袱。

“除了吳大有他們幾人之外,老石也跟你一起去。”尤振武問。

如果是去綏德和米脂,熟門熟路,距離也近,只吳大有他們幾人跟隨就行,但府谷距離較遠,又是第一次去,尤振武不放心,因此決定讓老石跟隨,以保障去病的安全。

---吳大有,薛得貴麾下的旗長,刀盾手。

“老石就不用啦,吳大有他們就足夠了。”翟去病道。

“不。”

尤振武嚴肅的搖頭:“我在長樂堡安全的很,老石的勇武可以在路上保護你”

“不就是三百里的府谷縣嗎,沒那麼可怕。”翟去病笑。

--想通了一切,捨出了一身的皮肉之後,翟去病又變的瀟灑和輕鬆起來。

尤振武不理他,喚進門外的石善剛。

聽完尤振武所說,石善剛微微猶豫了一下----老總鎮交給他的任務是保護少千戶,如今少千戶卻要他離開長樂堡,跟著翟少百戶去府谷,如果在他外出的時間裡,少千戶出了意外,他可怎麼向老總鎮交代?

看出他的心思,尤振武正色說道:“募兵是眼下的頭等大事,絕不能出任何叉子,府谷離的遠,去病又年輕,非得你幫他不可,我在長樂堡很安全,身邊都是兄弟袍澤,金川也會常在我左右,你不用擔心。”

見少千戶堅定,石善剛心知不可改,於是抱拳領命:“是。”

這時,腳步聲響,薛得貴進入後堂,向尤振武抱拳:“少千戶,吳大有他們都準備妥當了。”

尤振武點頭,目光看向翟去病:“令下即行。去病,你帶上老石吳大有他們,現在就出發。”

“一點時間都不給我呀。也好,這頓板子正可以拖延一些時間……”

翟去病嘆息一聲,將包袱繫好了,背在肩上,大步往外走,口中道:“去取我寶刀來!”

走到房門前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住腳步,轉身無比鄭重的說道:“哥,如果二表叔問起,你可千萬向他解釋,昨晚的事,都是你的詭計,我從頭到尾可都沒有參與!”

“好,我記著了。”尤振武笑。

“另外,募兵回來,撕紙還原的絕技。你得教我。”

“沒問題。”尤振武點頭。

翟去病笑:“那我就死得其所了,老石,咱們走啦!”

……

此時,榆林城。

尤世威尤定宇兩個老頭已經急急離開了兵備道衙門,沿街一問,發現整個榆林城都已經傳開了,說,今日上午,李家李應瑞,王家王守奇,尤家尤振武,加上小百戶翟去病四個人,拿著銀子,買空了晉鐵鋪子,把裡面的晉鐵搬了一個空,又將一處煤行買了大半,還買了一些棉布和一干雜貨,前前後後,不算煤塊,一共裝了七八輛的大車,全數運到了城外十五里的長樂堡。

至於煤塊,到現在都還沒有運完,拉煤的馬車還連續不斷的往長樂堡運送呢。

眾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四個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下買這麼多的鐵和炭?又或者是長樂堡有什麼變故?

“買這麼多的東西……娃哪來的銀子?”尤定宇瞪眼睛,抓鬍鬚,不敢相信。

尤世威卻是想到了什麼,跺腳道:“不好,快回家!”

剛走到半路,就又遇見了尤順,尤順一臉驚慌:“老總鎮,不好了,家裡出事了~~”

……

長樂堡。

治所前堂。

李應瑞和王守奇正坐在前堂裡。

作為尤振武的好友,又是榆林將門,其實他們都曾經來過長樂堡,不過記憶都比較遙遠,最近一次來,還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見到長樂堡的破敗,他們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不止長樂堡,周邊堡子和營城,都是這個樣子,多年的旱蝗災亂之下,再是繁華的地方,也是要凋零,何況榆林本就是一個貧瘠的邊城?

“這麼多的物資,允文兄募兵肯定是沒有錯了……”李應瑞有所憂心:“但募兵練兵耗費眾多,隻眼前的這些物資,那是遠遠不夠的啊……”

王守奇默默點頭。

擴建鐵匠鋪,招兵募兵、振興長樂堡,可不是說說那般的簡單,沒有後續的錢糧,只靠眼前的這些物資,怕是連五十人也裝備不起來,而沒有裝備,沒有操練計程車兵,和農夫也差不了多少,根本不會有戰鬥力。

腳步聲急促,尤振武、翟去病帶著薛得貴和石善剛從後堂大步走了出來。

李應瑞和王守奇起身。

“夢祥兄,長捷兄。”

尤振武沒有說話,只是微笑點頭,翟去病卻向他們兩人抱拳:“表哥給了我一個急務,我得立刻動身,回來時咱們再見。”

李應瑞和王守奇回禮,臉上都是驚訝,因為翟去病很少這般嚴肅。

“什麼急務?”李應瑞問。

“募兵!”翟去病用壓低極低的聲音說了兩個字,臉上露出笑,然後就帶著石善剛快步走出正堂。

李應瑞和王守奇目光對視,彼此又是驚喜又是不安。

--允文兄,果然是要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