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

肚子上塗滿符咒的孕婦!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陸銘心中立刻一驚。剎那間,對於林深父母,林世全調查之中所獲取到的那一條至關重要的情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林深父母曾經在林深尚未出生的時候,將他獻祭給了神靈。

那麼現在,這裡是不是也在進行同樣的祭祀?

並且,此刻陸銘已經知曉,這種祭祀,極有可能真的具備某種神秘的作用。它似乎真的可以改變人的運氣,讓人厄運纏身。

林深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此刻,在那生死不知的孕婦之前,除了那名跳著癲狂“靈舞”的神婆,以及眾多身穿青色長袍,戴著黑帽的命運組織核心成員之外,還有一名穿著大紅色長袍,戴著金色帽子的人。

近百名長袍人員之中,僅有他一人的袍子是紅色的。

很顯然,這人在命運組織之中的地位絕對不一般。

他就站在石棺與孕婦之前,用一種十分奇特的韻律,高聲誦唸著一些話語。

“偉大的命運之神,您的侍從將這至純之靈奉獻給您……”

陸銘知道,在某些神靈崇拜組織的理念之中,還未出生,還未接觸過外部世界的胎兒,是最為純潔的存在,擁有最為純潔的靈魂。

很顯然,此刻,這名在命運組織之中地位不一般的人,正在主持這一場將孕婦腹中胎兒獻祭給神靈的儀式。

阻止他!

陸銘心中瞬間浮現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無論如何,胎兒總是無辜的。陸銘絕不願意看到一名無辜的胎兒,從誕生開始便揹負如同林深一般的詛咒。

此刻,在陸銘三人身後,大批全副武裝的治安員也已經衝了進來。張定山沒有絲毫遲疑,右臂只是一揮,一百餘名治安員瞬間向著眾多非法神靈崇拜組織的成員們衝了過去。

到了此刻,治安員們的腳步聲終於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陸銘看到,那眾多青袍人員瞬間混亂了起來,有聲聲驚呼發出。

“不許動!抱頭蹲下!”

“敢拒捕,直接擊斃!”

“蹲下!”

何薇抬起手中槍械,對著大廳頂部噠噠噠就是一梭子子彈射出,以作震懾。

近百名青袍人員之中,有人下意識的蹲下,有人愣在原地,只是慌亂的大聲嘶吼。也有人四處跑動,似乎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更有少數人狂吼著向著治安員們衝了過來。

噠噠噠!

依照之前安排,治安員們絲毫沒有遲疑。面對這些有可能對己方造成威脅的成員,直接開始射擊。

陸銘一邊奔跑,一邊密切注意著大廳中央那處石棺旁邊,那名生死不知的孕婦,以及那名很顯然身份不一般的紅袍教徒。

於是他略有些愕然的看到,那名紅袍教徒此刻並沒有像是其他人一般亂跑亂叫。他也沒有蹲下,而是勐然邁步,向著那具石棺勐衝了過去。

尚在半途,他便已經上身前傾。他努力向前探著腦袋,似乎想要儘快讓自己的腦袋與那具石棺接觸。

他想自殺!撞牆自殺!

那具石棺看起來異常堅韌。以如此速度撞上去,腦袋必定要被撞碎。

不行,他不能死,必須要抓活的!

又或者,他不是自殺,而是要進行什麼古怪的儀式?譬如啟用什麼力量,喚醒什麼存在之類?

在大機率已經確定,這裡確實存在某種奇特的力量之後,對於這種可能,陸銘絲毫不敢怠慢。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都必須要阻止他!

腦海之中瞬間做出決定,陸銘下意識的大吼一聲:“何薇!”

話音剛落,他便聽到旁邊傳出了砰的一聲。回頭看去,便看到何薇已經收起了手中槍械。

很顯然,何薇也一直在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再向著大廳中央看過去,陸銘便看到那名紅袍教徒似乎被準確的擊中了腿。他向前衝著衝著,一條腿毫無預兆的失去了支撐,於是他瞬間摔倒。

此刻,他距離那具石棺,尚且還有兩三米的距離。

如果只是腿受傷的話,這麼點距離,爬也能爬過去。陸銘不敢怠慢,繼續快速向那裡衝去。

但……這名紅袍教徒並未再向前爬。他倒在地上,抬起頭來向著正在快速向這裡靠近的陸銘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點莫名的微笑。

混亂之中,這絲微笑莫名的有一些猙獰與詭異的意味。

下一刻,他便在陸銘滿是凝重的目光之中,雙臂撐著上身高高抬起,然後腰部用力,控制著腦袋勐然向地面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縱然此刻大廳之中一片混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慘叫哀嚎,不知道多少人在混亂的奔跑,這一聲響仍舊清晰的傳進了陸銘的耳朵。

這一下砸的極重。陸銘看到,紅袍教徒額頭已經有大股大股的鮮血湧出來,流了滿臉。但此刻他臉上仍舊掛著那股詭異莫名的微笑,看起來更是猙獰。

此刻他腦袋似乎已經略有些眩暈。他顫抖著再次用雙臂撐起上身,再次腰腹部用力,再次用力勐烈的砸了下去。

這一次,他徹底不動了。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死了。

又過了十幾秒鐘,陸銘才衝到他身邊來。

“立刻搶救!”

“他不能死!”

何薇向前一步,一把將他翻過身來。張定山蹲下,扒開他眼睛看了看童孔,又摸了摸他的脖子。陸銘則上前開始按壓他的心臟。

陸銘無論如何無法想到,原本一次十拿九穩的抓捕,中間竟然還會出現這種事情。

誰能想到他竟然自殺的這麼快?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過突然,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哪怕何薇身經百戰,倉促之間都無法阻止這名紅袍教徒的動作。

按時間來推算,幾乎是在這些非法神靈崇拜組織的成員們剛剛察覺到有人侵入的時候,這名紅袍成員就已經下定了自殺的決心。

但……人怎麼可能這麼決絕?

這不符合常理。

陸銘很確定,在己方闖入“聖所”之前,這些組織成員絲毫沒有察覺到己方大本營有人侵入。而,正常人面對這種較為重大的,完全在預料之外的事情的時候,通常會先有片刻的呆怔,之後才能反應過來。

那些青袍人員們的反應便是如此。

反應過來之後,有人會徹底慌亂,一些心理素質較為強悍的人則會嘗試分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這之後,才會做出最終決定,是跑還是留,是投降還是抵抗。

這一套流程才是正常的。

但這名紅袍教徒,他的反應卻是,在察覺到有外人入侵聖所之後,他沒有去嘗試分辨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慌亂,而是直接做出了自殺的決定,並立刻付諸實現。

如果他的動作沒有這麼快,快到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一定無法自殺成功!似乎,他已經在心中演練過千百次這一幕場景,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甚至於將這一套動作都刻在了肌肉記憶之中。一旦事情發生,連想都不想,直接就自殺了!

但……自殺可是大事。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重大到難以下定決心的決定。為什麼他這麼決絕?

陸銘想不清楚,想不明白。

“呼叫醫療組,呼叫醫療組……”

陸銘一邊奮力按壓這名紅袍教徒的胸膛,一邊急切的呼叫支援。

無論如何,他都想嘗試一下,看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這個人實在太過重要。

且不論他自身地位,單單從他決絕自殺這一點便能看出來,他極有可能知曉某些極為重大的秘密,為了保密才選擇自殺。

而如果這個秘密真的存在,那麼對己方來說必定極為重要。

旁邊,張定山滿臉冷峻。他輕輕的拍了拍陸銘的肩膀,搖了搖頭。

陸銘抬起頭來,便看到何薇指著這名紅袍教徒的腦袋。陸銘順著看過去,便看到那腦袋已經破了,一個血窟窿之中,甚至已經有腦漿開始流出。

很顯然,這人徹底死了,不可能再救活了。

“靠!”

陸銘恨恨的罵了一聲,站了起來。感覺有些不解氣,還狠狠踢了一腳。

此刻,大廳之中的混亂已經差不多結束。在一百多名訓練有素,全副武裝的治安員的控制之下,除了這名紅袍成員以及被打死打傷的人之外,其餘所有的組織成員全都抱著頭蹲下。那名神婆同樣如此。

張定山沒有再理會這名已經死去的紅袍教徒,而是走過去,開始檢視那名孕婦的情況。

同樣扒開她的眼睛,又摸了摸脖子,試了一下心跳,便說道:“只是昏迷了,還沒死。”

“那就好。”

陸銘心中略微有了一點安慰。

何薇直接將那滿身油彩的神婆提了過來,一把摜在地上。那神婆戰戰兢兢,滿臉惶恐。

“你們在進行什麼儀式?”

“獻……獻祭。把祭品獻給神靈……”

“什麼神靈?”

“命運之神……”

“這具石棺?”

“是,是的。神靈就在,就在這石棺裡,沉睡。”

“祭品是什麼?”

“是,是至純之靈。”

何薇狠狠一腳踹了過去:“說人話!”

對於這種非法神靈崇拜組織成員,何薇絲毫沒有客氣。

那神婆被一腳踹翻在地,啊的慘叫了一聲,又快速爬了起來,聲音裡已經有了些許哭腔:“就是沒出生的胎兒,我們組織的理念,沒出生的胎兒是最純潔的,出生後接觸了外界,就,就不純潔了,神靈不喜歡。”

果然是未出生的胎兒!

當初的東安婆,果然一語成讖,真的一語道破了真相!

當初林深的母親趙麗芳,恐怕也如同此刻這名孕婦一般躺在這裡,將尚未出生的林深獻祭給了這什麼命運之神!

“獻祭之後,胎兒會怎樣?”

“胎兒,胎兒就沒了運氣。神靈只要胎兒的命運,神靈會拿走他的好運,胎兒出生後就厄運纏身……”

那神婆戰戰兢兢,有問必答。

“你們有什麼好處?”

“神靈,神靈會將原本屬於胎兒的運氣,分賜給他的侍從,啊,別打別打!他的侍從就是我們這些人!我們這些人的運氣就能變好!”

我靠!

原本,陸銘只會將這些說辭當做無稽之談。

這畢竟是一個物理定律主導的世界。所謂運氣,所謂命運,只是機率而已。它又不是實物,怎麼還能轉移?

但現在,陸銘卻不得不信。

他在這一刻血貫雙目,眼睛一瞬間變紅,憤怒至極。

陸銘已經見識過不知道多少惡人,見識過不知道多少罪惡。但此刻他仍舊憤怒到了極點。

為了讓自己運氣變好,便掠奪未出生胎兒的“命運”,讓他們出生之後一生悲慘。

陸銘想起了這段時間與林深相處之中,所察覺到的林深身上的厄運。

被砸,被撞,被騙,生病……甚至於將他折磨到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讓他走上了自殺的道路。

但就算自殺他都未能成功。

林深原本是一個樂觀開朗善良的人。他一直在努力的生活著,試圖改變自己的處境。如果不是“厄運纏身”的話,他原本應該有一個美滿的人生才對。

甚至連林世全和趙麗芳都不會死。

這一對深愛著自己孩子的夫婦,為了改變林深的命運,到處尋仙訪道,最終找到了東安婆那裡。又因為一系列巧合,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但就算如此,也未能奏效。林深仍舊厄運連連。

而,林深只是遭受這種厄運的其中一人。除了林深之外,這個命運組織,不知道已經獻祭了多少胎兒,此刻這地球之上,不知道多少人同樣在遭受著這不知來源的厄運!

極有可能,他們甚至連該去恨誰都不知道。

“全部帶走,好好審問!”

張定山下達了命令。治安員們開始押送著組織成員們撤離。但他們三人並未就此離開。

三人站在石棺旁邊,仔細的看著。

這具石棺普普通通,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什麼異樣。但陸銘知道,就是這具石棺,帶來了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便在這仔細打量之中,陸銘忽然間,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從這石棺內部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