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職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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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核心?
這個提法,讓參與會議的幾人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這段時間之中,因為這件桉子的古怪與不可思議,以及與所謂克蘇魯世界觀的相似性,幾人俱都已經查詢並瞭解過這一套世界觀。但什麼文化核心之類的東西,幾人還真沒有想過。
陸銘繼續道:“克蘇魯世界觀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已經發展的豐富多樣,多姿多彩,其中衍生出了許多故事,描述過許多種奇特的生命。它的體系、脈絡、架構、世界觀都很完整。但在我看來,它的核心,其實只有一點:不可名狀的恐懼,無能為力的絕望。
克蘇魯世界觀之中的一切故事,都沒有脫離這個核心。”
幾人默默的思考著。
陸銘轉而道:“克蘇魯世界觀的設定之一,便是:神話生物是人類根本無法理解的。它們有什麼目的,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有這種能力,等等,人類全都無法理解。同時,神話生物們也根本不在乎人類——它們對人類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它們根本不在乎。但因為自身的強大,人類僅僅只是無意間接觸到了它們,都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
有一部表現克蘇魯世界觀的作品,名字便叫做《星之彩》。其描述的是一種名為‘星之彩’的神話生物偶然間降臨到了地球,並衍生出的一系列故事。
在這個故事之中,因為星之彩的降臨,居住在小鎮之中的一家人開始迎來瘋狂和變異,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也無法理解這一切。這便是不可名狀的恐懼。
他們很無辜,很善良,他們想盡辦法自救,但根本無法阻擋瘋狂和變異的繼續。這便是無能為力的絕望。
最終,整個小鎮被星之彩奇異的光芒籠罩,所有人全都變異然後死亡,星之彩則離開了地球,重回太空——沒人知道它為什麼來,也沒人知道它為什麼走。”
感受著這種不可名狀的恐懼與無能為力的絕望,就連何薇都忍不住心中顫抖了一下,真切感受到了這一套世界觀的恐怖之處。
陸銘默然片刻,才繼續道:“好。現在我們去除表象,只抓住這個文化核心。那麼問題是,這個文化核心,是憑空出現的麼?是單純的被某一個作家創造出來的麼?我想,應該不是。
就像《西遊記》,我們都知道,是明代一個名叫吳承恩的家創作出來的。但在吳承恩之前,有關唐僧取經的故事其實早已經廣為流傳,只是片段散亂,不成體系。吳承恩所做的,是將這些傳說、故事、神話整理歸納到了一起,創造了一個完整的體系和脈絡,又加入了自己的原創,才最終形成了這個故事。
作為類比,我們有理由認為,克蘇魯世界觀也不是憑空出現的。它也有完整的文化脈絡傳承。那名偉大的作家,在當時起到的作用,應當與創作出《西遊記》的吳承恩的作用一樣,是集大成者,而不是最初的開創者。”
何薇明悟道:“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對,就是這個意思。”陸銘道:“所以,在我們嘗試引入克蘇魯世界觀來解釋現有事件的時候,我們不必去糾結於具體的世界觀表述和文學故事,而是直指它的核心。”
呂卿良有些迷惑:“那我們具體該去找誰?去找專業的克蘇魯世界觀創作者?家?還是拍攝了克蘇魯故事的電影導演?”
“當然不是。首先我們明確一點,在科學誕生之前,人類的世界觀以宗教的方式呈現。不同的世界觀催生了不同的宗教,宗教信仰又參與締造了文化,兩者相互成長,相輔相成。那麼,‘不可名狀的恐懼,無能為力的絕望’這種文化核心,其代表著的文化和世界觀,也應當有相應的宗教信仰才對。
如此梳理這個脈絡,其過程便是這樣的:首先,古代人類之中有一部分人,認為這個世界,這個宇宙的本源是不可知的,是人類所不能理解的。他們敬畏著冥冥之中存在著的那些偉大的,強大的,不可名狀的存在,又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和它們的距離。
在漫長的傳承之中,他們形成了自身的獨特文化,並‘總結’出了一些與這種不可名狀的存在相處,或者打交道的獨特方式與禁忌。由此,形成了自身獨特的宗教信仰體系。
這種宗教信仰體系參與塑造了他們的文化,形成了這種獨特的文化核心。後續,在與世界各地多種思潮,多種世界觀的交匯與融合之中,可能又產生了眾多的變種。
最終,這種文化核心被那名開創了克蘇魯世界觀的作家接觸到,激發了他的靈感,讓他創造出了克蘇魯世界觀這一獨特的文化現象。
所以,此刻,如果我們真的決定要引入克蘇魯世界觀這一種理解世界的方式,來參與解釋我們此刻所面臨的情況的話,我們應該找的,是這種文化傳承的本源,也即,那個秉承這種世界觀的宗教信仰者。”
何薇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呂卿良:“世界上有這種宗教麼?”
呂卿良想了想,搖頭:“我想不起來,沒聽說過。”
陸銘道:“它並不一定非得是成體系的宗教系統,也有可能是某個甚至沒有正式名字的本土信仰體系。這種信仰體系很多很多,尤其是在經濟較為落後的地區,可能一個村子就有一種信仰。”
何薇想起了在上一個桉件之中,東安婆所在的那個村子。那個村子及周邊幾個村子所信仰的就是東安神,這很顯然並沒有成體系的宗教系統,但就算這種本土信仰,其實也代表著某一些文化核心。
她喃喃道:“那,現在,我們是要……是要找一個信仰‘不可知論’的,呃,神,神職人員,來幫助我們解讀現在的情況?”
雖然自己的結論就是這樣,但當何薇真正將其說出來之時,陸銘還是本能的感覺有些荒謬。
鬧到最後,己方竟然要去從一名神婆或者神漢那裡來獲取幫助?
陸銘沉默著點了點頭。
張定山輕輕敲了敲桌子:“先試試再說。不成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呂卿良撓了撓頭:“行吧,那我先去找找看哪個地方有這種信仰。”
會議結束,星球安全域性總部,獨屬於行動二隊的辦公室之中,呂卿良陷入了沉思。
就算對於呂卿良這種專業的後勤人員來說,要做這件事情,同樣都存在巨大的困難。
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才能將存在這種信仰的地區和人群篩選出來,進而再篩選出其中的“神職人員”來協助己方。
地球雖小,卻又太大了。信仰風俗千奇百怪,有太多太多的本土信仰僅僅只限制在本地流傳,外地人根本就無從得知。
但沒辦法,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民俗、宗教與文化研究機構。恰好,他認識不少相關領域的專家,於是便立刻一一致電詢問。
最終的結果讓他大失所望。他所認識的那些專家們俱都表示,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種信仰,也不知道哪個地方存在有這種風俗。
忙碌一夜下來,一無所獲。
睡了一覺起床,在電腦前枯坐片刻,呂卿良咬了咬牙:“這是要逼我出絕招啊。”
他再次拿起了電話。
“丁教授,你好你好,我是小呂。哦,是,是,您昨天是說了您不清楚。但現在有個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局裡現在有一個專案,比較需要這種樣本拿來研究,領導要求的急,所以特意撥了一筆款子,做前期資訊收集之用……對的對的,我們領導說了,誰要能提供有價值線索,或者以單位合作的名義贊助一筆專案資金,或者獎勵給個人一筆獎金,都可以的……好好,行行行,那麻煩您了……”
結束通話電話,呂卿良隨之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林教授您好……”
一連幾十個電話打完,呂卿良長出了一口氣。
那些人都是民俗、宗教、文化圈子裡面的人。他們能接觸到的資訊,在圈子裡的人脈總比呂卿良要廣。用錢把他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總比自己漫無目的的亂找效率高。
就是比較費錢罷了。
也幸好行動處經費比較充裕,否則呂卿良真不敢這麼幹。
金錢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覷。第二天時候,便有資訊陸續反饋到了呂卿良這裡。呂卿良繼續順藤摸瓜,一路金錢開道,又調集了其餘一些人來協助自己做資訊分析,忙碌幾天時間之後,終於大致掌握了情況。
有些出乎呂卿良預料的是,這種信仰“不可知論”的人,並不像是之前所預料的那樣,大部分都集中在經濟落後區域。在經濟發達的大城市之中也有隱秘傳播。其中一些流派,甚至已經開始向邪異、黑暗方向轉變,有了邪教化的趨勢。
這些東西並不歸行動處管。呂卿良將篩選出來的一些資訊直接移交到了相關部門就沒有再理會了。
掌握了信仰所在地域之後,下一步的工作就簡單了許多。呂卿良直接聯絡了當地治安和文化部門,由他們派人做一些篩選和調查工作之後,眾多“神職人員”便進入到了呂卿良的視野。由此,呂卿良開始了第三輪的篩選。
他要將這些神職人員之中,能力最強的人篩選出來。
唯有最優秀者,才有可能為己方提供幫助。
但在這一步,呂卿良再次遭遇了困難。
對於這些神職人員來說,篩選的標準是什麼?也即,衡量他們“能力”高低的標準是什麼?
以他們解決求助者所求助事件的成功率來衡量?還是以他們所信仰的神靈的法力高低,逼格高低來衡量?
似乎都不靠譜。
尤其是,在對這些神職人員進行了一些初步調查之後,呂卿良發現,他們之中每一個人身上,都滿是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傳說與傳聞,根本無法鑑別真假。不得已之下,呂卿良只得放棄了原定的所有篩選標本,最終只以唯一的一個標準來衡量。
】
名氣,或者說影響力。
名氣越大,影響力越高,認為這個人能力強的人越多,評分便越高。
如此,呂卿良最終將影響力指數排名前十的十名神職人員篩選了出來。
這些人分屬不同的流派,信仰不同的神靈,年齡、性別、地域各有差異。但唯一的一點相同點便是,這些人所聲稱的信仰與神靈,全部具備與克蘇魯世界觀類似的特徵。
神靈對於人類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神靈不在乎人類,神靈不可理解。與神靈打交道,更像是一場“等價交換”,也即,我獻祭祭品,神靈幫我達成某個目的。
而,我之所以是神職人員,你之所以要求我辦事,是因為我掌握了與神靈打交道的某些技巧,可以規避神靈對於人類的某些惡意,不會被神靈傷害到。
甚至,就連所謂的信仰,也只是規避神靈傷害的一種手段。
到了這一步之後,呂卿良將這十人的資訊共享給了其餘三人。於是,行動二隊之中,除了張定山仍舊坐鎮臨時基地,負責臨機決斷之外,其餘三人,包括呂卿良在內,俱都開始親自出馬,開始逐一拜訪這些人,透過親自交談、觀察的方式,來判斷究竟哪一個才是最有可能為己方提供幫助的。
一天時間之內,三人總計走訪了九人。這最後一人,由陸銘負責拜訪。
一路飛機、汽車,陸銘終於來到了某個縣城的郊區,一棟頗有田園水墨風格的獨棟宅邸面前。
宅邸建造精美,佔地廣闊,一看就造價不菲。居住在這其中的主人應當很有錢才對。
這也符合之前的篩選標準。畢竟,影響力大了,就必然有錢。
此刻,宅邸大門開著,有一名保安模樣的人值守在大門之前。
陸銘直接開車過去,停在門前,那保安沒有開門,而是過來問道:“你有預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