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珃拿起茶盞回敬:“王爺不必客氣。此間事情都是下面的人胡作非為,與王爺不相干。”思量片刻提醒道:“那賭坊的人做生意牽涉頗廣。與我家姻親的薛大爺被打,那是咎由自取自不必提。但錦鄉侯府的世子爺當初也有所牽連,不知有無關係。”

靳戈見她說得誠懇,便坦然道:“薛家本王還不放在眼裡。錦鄉侯府,道歉是不可能的,畢竟錯不在我。不過眼看著即將過年,到時候略送薄禮示好,倒說得過去。”

“王爺儘可以遣個得力人去往侯府,順便暗示那賭坊和王爺並無干係,免得日後再生嫌隙。”

“珃姑娘言之有理。”

“不知王爺屬意何人去辦這事?”賈珃問:“聽聞府上至少有兩位幕僚,陸海先生和鄭風先生。陸海先生我曾見過,為人不錯。鄭風先生卻還不曾一見。”

靳戈道:“我共有四個幕僚,此乃其二。到時候許是會讓鄭風過去。”

“為何?”

“鄭風在京中久居,對這兒的人情世故更為清楚。”靳戈知道眼前少女是個極有主意的,耐著性子與她解釋道:“讓他過去說和應該更為妥當。”

賈珃還未見過這鄭風,對此不置可否,笑著與靳戈說起旁的。

對於那守宮的事兒,既是告訴了周嬤嬤,那麼王爺定然已經知曉了,她沒必要再提一遍。

更何況剛才她看到了有侍衛和家丁滿府轉悠,到處檢視有無蟲子能鑽的縫隙,想來是都知道了守宮之事,忙不迭地四處搜尋著,看那罪魁禍首到底在哪。

既是如此,她更不需多提這種讓人心裡不舒坦的事兒了,好奇地問靳戈戰場上的各種事情。靳戈也樂得如此,撿了那些不太血腥的場面微笑著與她說了。

一餐飯賓主盡歡。

靳戈素來喜歡乾脆利落的孩子,眼前的女孩兒不驕不躁行事沉穩,萬事又極有自己的見解,他對她很是讚賞。

之後賈珃回了自己那間屋子,靜坐修煉。周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鬟守在外頭,隨時聽後吩咐。

約莫三更天的時候,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很是微小,即便經過人的身邊,一般人也基本上不會察覺。

它伺機而動,從廊廡下的牆面滑過,輕巧地從守在門口的丫鬟和嬤嬤身邊經過,從容而又淡定地鑽進了屋門之間的縫隙,靈活往裡間屋行去。

盤坐著的賈珃卻是這聲音乍一出現在屋外就已經發現了。待到此物來到臥房,她雙眸陡然睜開,厲光四射。定睛發現那移動之物的所在之處,當即喝令毒蠱王:去!

毒蠱王瞬間纏上那東西。

那物顯然大驚,立刻想要逃竄。可惜被毒蠱王制住。它只掙扎了一下,就被蠱王的強大氣息籠罩再也不敢挪動半分。

蟲兒們躍躍欲試,很久沒有品嚐過如此美味了。畢竟是蠱師養大的守宮,即便沒有蠱蟲的資質,味道也非尋常蟲類可比。

賈珃斜睨了那守宮一眼,任由毒蠱王和其他蟲兒們將它處理了。她則氣定神閒閉目繼續修煉。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清淡陽光照進屋內,一切都平靜如昔,半點異狀都無,甚至連有東西鑽了屋門縫隙的蹤跡都沒有。好似那守宮的出現不過是個幻覺而已。

周嬤嬤服侍姑娘梳洗過後,讓人端上早餐。她則喜氣洋洋地與賈珃道:“三公子今兒熱度低了些,許是就能好起來了。姑娘果然有福緣,看看三公子就能讓他情況好轉。”

賈珃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出。

除非那蠱師收手或者是主動給靳列解去現在的狀況,不然的話,哪裡就能突然好轉了?勢必得更加嚴重才對。

賈珃慢慢放下碗筷,問周嬤嬤:“今兒早晨可有人去看望過三公子?”

“沒有啊。”周嬤嬤遲疑著說:“我去的時候只看到二公子在那兒照顧著,沒見其他人。”

當時沒見不代表沒有人去過,想必是她當時沒問所以這般回答。賈珃也不戳穿她,起身道:“我們去看看三公子。”

靳則聽小廝說珃姑娘要過來,忙迎出院子。令人意外的是,他身邊還跟著兩個中年男人。一個是陸海,另一個瞧著面生之前未曾見過。

陸海和那人過來行禮:“見過珃姑娘。”

面生中年人主動介紹自己,正是鄭風。

鄭風身材矮胖,和賈珃幾乎平視,重量卻有兩三個她那麼多。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眼底泛青,想來平時睡眠不好。

賈珃便問:“陸先生和鄭先生來很久了?可曾見過三公子?”

“沒有。”陸海笑道:“我們二人才剛剛進院子,正和二公子在門口說話都沒跨進屋門呢,就聽到你來了,忙過來看看。”

賈珃便和靳則道:“早晨沒人來驚擾過三公子吧?”

靳則說:“一大早父親和大哥陸續來過。而後府裡的管事過來一趟,瞧瞧三弟需要什麼藥。再就是你讓周嬤嬤過來,其他的便沒了。等周嬤嬤走後一段時間,兩位先生恰好過來,遇到了你。”

他這番話說的是實打實的真實情況,賈珃聽後頷首道謝。

周嬤嬤在旁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是在王妃身邊伺候慣了的,雖然現在沒有伺候王妃,可那時候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改不了。若是自己沒做到位的事情,定然儘量糊弄過去就好。

誰曾想這位珃姑娘那麼較真。

一行人便往屋裡去。

靳列果然退燒了,身體確確實實是在好轉。之前還在不停微微抽搐的身體,現在也歸於平和。只是說胡話的症狀還在,不停地嗯嗯啊啊唸叨著什麼,卻讓人一個字兒都聽不清楚。

其他幾人都歡喜不已,連聲道王府的這一樁遭難總算是要過去了。

賈珃踱步至窗邊暗暗思索。難道說,昨兒先是把那小錘子裡的靈元毀了,而後讓蠱王們把那守宮滅了,從而對那二品蠱師的身體產生了影響,使得他無法繼續讓靳列的境況更加惡化?

可是二品蠱師的水平,斷然不會只有這些。

她忙問周嬤嬤:“今兒一早我讓你去查,昨日有沒有更多的人生病。可曾細查過?”

周嬤嬤認真答道:“自是查過的。沒有新近生病的人。”

賈珃知道她這次的話是實打實真的,便應了一聲,垂眸細思。

陸海在旁笑著恭維:“不愧是珃姑娘,自打你來了,這府裡的境況就好了許多。若非你來到府中,指不定今兒還會多幾個生病的人呢。”

賈珃壓根沒有聽到他這番話。思量過後,她卻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暗道一聲不好,趕緊朝著外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