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聲色俱厲,怒喝聲迴盪在每個人的耳畔。鄭風本就心虛,此刻嚇了一跳腿發軟差點跪下,幸好旁邊人順勢拉了他一把方才穩住身形。

鄭風囁喏著道:“也沒甚需要說的。玉嫣乃是我從張婆子那兒買的丫鬟,本跟著我好好兒的。誰知我要來王府,自然要帶她同來。可陸海說了,若是來的話只能我一人,不可帶了旁人。我便、便……”

他有些茫然地兩眼發直:“咦?我是如何把她帶來的?”他自個兒也記不清當時發生類似什麼。現在去回想,只約莫有個模糊的印象,自己帶著她往這兒來,其餘的卻沒甚太多的記憶。

賈珃聽後頓時留意到了“張婆子”的字樣兒,追問:“那張婆子是如何去到你那裡的?可是你要買丫鬟小廝?”

這事兒鄭風記得清楚:“本是要買小廝的,不知怎地買了個丫鬟。看她做事比較伶俐,自然留下。而後我來王府,不忍心把她丟在那邊自生自滅,故而帶了來。”

此刻陸海也聽出了不對勁:“怎地我們一個兩個的都記不住那天情形了。只一人記性不好也罷了,那麼多人都記不出有些可疑。”

幾人正迷茫著,有家丁在外喊道:“世子說找不到那人的所在,繼續尋著,還請珃姑娘放心!”

賈珃應了一聲。

恰在這時,又有人小跑著過來:“珃姑娘,王爺來了,馬上就到。”

說話間靳戈虎步前行,身披大氅裹著滿身寒風進到此處。他掃視屋內一週,目光落在賈珃身上,沉聲詢問怎麼回事。

賈珃和他說了。

他當即下令:“讓全府的侍衛都去搜尋!一個角落也不能留下!”又吩咐周嬤嬤和陸海:“你們二人守在這些病人的身邊,以防異動。至於鄭風——”他眼眸透著厲色在那人身上掃了一下:“趕出府去吧。”

周、陸二人聽令。

鄭風噗通跪下求饒不已:“王爺!我也沒做錯什麼,只不過不小心帶了個人過來。往後我定然痛改前非,再不亂帶人進府了!”

陸海也想跪下幫忙求饒。畢竟鄭風也不是故意的,只不過無意間造成這種局面。可偷偷覷了眼王爺的臉色後,他改了主意,默不作聲低了頭。

“即便你是不小心,可起了把人帶進府想法的,卻是你,這一點實實在在毋庸置疑!”靳戈的態度冷若冰霜:“若戰場上人人都像你這般,做錯了事情磕個頭哭一哭求饒就能抵消過錯的話,軍令何在!你只想著自己是不小心受人矇蔽故而如此。那你怎的不看看我府裡死了多少人、倒下多少人?難道他們就活該遭了一次的罪?我不嚴厲處罰你,如何對得起他們所遭受的苦楚!來人,把鄭風帶下去。”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語氣已然和緩了點。顯然也知道鄭風其實並無惡意,但處罰是必須的,他定要這樣做。

鄭風哭泣著猛磕了幾個響頭,由兩個侍衛看守著往外走。

靳戈站門口透了口氣,與賈珃說:“珃丫頭跟在我身邊吧。如果她真尋到你身邊去,恐對你不利。和我同行能夠避免許多麻煩。”

賈珃樂得如此。她對這府裡的情況不甚熟悉,偏偏這個地方又不是親眷們的居所,沒有女眷在旁她不好在別人府邸隨意走動。

有了王爺在側,她倒是能悠然在此行動了。

靳戈身為征戰沙場的將領,自然不懼那起子小人的陰謀暗算。他也不讓旁人在身邊跟著,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找那個賊人。他則帶著珃丫頭在府邸裡僻靜的各處走著,藉此來找尋賊人。

“我竟是不知道做壞事的是她!”靳戈的聲音鏗然有力:“我自認待她不薄,她何至於如此!”想到那些人的症狀,他語氣裡透出疑惑:“為甚他們會發抖不止?莫不是真被迷了心竅?”

賈珃道:“不過是種毒罷了。將軍久在外面,應當知道有些蟲子的毒素是可以導致這種狀況的。”

“卻也不會如此嚴重。”靳戈說道。

賈珃知道蠱蟲的威力自然是普通蟲子的數倍甚至數十倍。這玉蜈蠱隨便輕輕戳開人表皮的一個針尖般小口子,都能至少導致這樣的狀況了。可此般的話無法對眼前的人明言,她便道:“有些地方處處是高山密樹,其中的瘴氣毒物數不勝數,它們的毒性也比尋常蟲子厲害。若有心人從那種地方取了蟲子養在身邊,難保會不會造成這樣嚴重的情形。”

對於有些地方瘴氣和毒蟲甚多的事情,靳戈倒是聽過軍營中天南地北計程車兵們提起過。以前他對於那種論調不過一笑置之,現在看來,卻是極有可能。

“你倒是個知識淵博的。”靳戈真心實意讚道。

賈珃謙道:“王爺過譽。”

靳戈仔細想著她剛才的所言,腳步微頓,沉吟道:“我府裡有一片林子。因為佔地頗大,裡面潮溼終年不見天日,平時我只偶爾遣了人過去打理著,並不會往那邊去。平時那處無人。如今我有段時間沒有讓人過去打理了,那處定然空無一人。會不會惡賊潛在那兒?”

賈珃道:“先前世子爺也想過派人去那裡尋找,若有人在那邊,應當已經尋到。”

“靳剴這孩子太過毛躁,做事兒不夠穩妥。他既是剛才讓人去找,想來也不過走馬觀花而已,大概翻找後沒有尋到人就會撤了。”靳戈說:“若非他這脾氣一貫如此沉不住氣,我也不至於只讓靳則去照顧靳列了,必定讓他們兄弟倆輪流來。”

當府裡陸續那麼多人受傷死亡後,靳戈並不放心讓旁人鎮日裡跟在小兒子身邊。便是周嬤嬤,也不完全信任。

是以他只能讓其他兒子每天每夜都守在小兒子身邊,這樣才能保小兒子安然無恙、病情不致惡化。

想到孩子們,靳戈不由得暗暗嘆息著,腳步有些沉重。

就在他深吸口氣打散這般思緒時,身邊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前面的少女忽然回頭望過來,對著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靳戈駐足。

順著賈珃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他隱約瞧見林子深處有個模糊的身影。

好似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