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

這是今年第二場雪,頭一場雪很小,甚至都沒有覆蓋滿整個京城的地面。

魏大寶很興奮,一直在院子裡吼吼叫喚,來福和吉祥也跟著竄來竄去,老太太用塑膠遮住的韭菜地都差點被毀了。

因為天氣不好,魏平安沒有帶大寶出去。

看到來福精力這麼旺盛,魏平安靈機一動,打算做一個小雪橇,給來福套個韁繩,出去玩時就拉著大寶。

恰好昨天從廢品收購站淘了不少的廢棄傢俱,很多的木製板材都可以拆除了拼接使用。

魏平安有使得天花亂墜的空間技能,再加上閒來無事,可以把粗加工後的板材在院子裡就地組裝。

反正家裡除了大寶和狗子,也沒其他人,偶爾的放任也不會造成驚擾。

說做就做。

魏平安先從空間堆積的那些“雜物”裡挑選了10厘米粗的木材當滑板,雪橇前端的木材構件多少費了魏平安一點事。

因為需要挑選能夠彎曲的木材,這種除了大件和特殊造型的木質傢俱外,只能透過鮮木材藉助空間分解能力,分離木材中的水分。

這裡有幾個細節,因為起初魏平安的不經意而導致失敗了兩次。

首先就是要削薄木材內側,不然彎曲會造成裡面擠壓,導致彎曲角度不夠或者直接斷裂。

另外,就是將水分分離這個過程減慢,在緩慢的分離木材水分期間,讓木材逐漸彎曲,不能著急,還要有不錯的手感感知分寸。

最後再拿到廚房那裡,在鋼爐旁烘烤定型。

橫撐需要一些具備結實並有一定彈性的木材,例如鮮柳樹條。

大寶雖然不知道爸爸做的是什麼,但非常樂於當個小幫手,雖然是越幫越亂。

小手不停地拿著木條、錘子等工具往魏平安手裡遞。

魏平安也都會耐著性子接過來,鼓勵一下大寶再繼續忙碌手頭的工作。

中午奶奶回來做飯,飯後奶奶去小樓眯一會,可能是上午下著雪比較冷,所以更消耗能量了吧。

年紀大了,每一個冬天都是一種煎熬。

大寶一上午也挺忙活的,吃了飯後小腦袋也是搖來搖去,眼瞅著就能一頭栽地上呼呼睡過去。

魏平安看著大寶樣子很可愛,也很好笑。

索性也就讓他在床上睡了。

然後一個人去院子裡繼續忙著製作小雪橇。

零部件的拼接結構都是用的榫卯方式連線,這樣不僅更牢固,越用越牢固,還能防止散架風險。

這方面,榫卯結構遠勝釘子固定。

這種工藝就像是中西方的區別,一方用的是聰明智慧,而一方用的就是蠻力。

等屋裡哭鬧聲響起,魏大寶童鞋睡醒了喊人的時候,魏爸爸手裡一輛精美的小雪橇已經近乎完工了。

老太太出門前也繞著瞧了好一陣子。

“我們那疙瘩一到冬天也有這種雪橇,在雪地裡,這可比腳踏車還舒服。”

“就是不知道京城今年的雪能有多大,回頭讓來福拉著雪橇,帶著大寶去兜風……”

雪橇很精緻,魏平安在一開始製作的時候,設計圖紙就採用了大部分哈薩克族的工藝風格。

幾十年後,哈薩克族體現民族魅力的傳統雪橇,可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部分。

小巧又精緻的雪橇瞬間就奪走了大寶的全部心神。

“爸爸,爸爸,好漂亮。”

在大寶的字典裡,漂亮是他能拿的出嘴的為數不多的極品讚美了。

剩下的讚美,用行動表達。

魏平安攔著蹣跚著想要爬進雪橇裡面的大寶。

木條還沒有打磨去掉木刺,另外裡面光禿禿的,坐上去也硌屁股,等打磨完了還得放個墊子擋風披風之類的。

來福剛才就躍躍欲試了。

魏平安給它套上小號的“簡易狗鞍”,其實就是幾根繩子。

先嚐試一下,如果重心和牢固度都可以,狗鞍和墊子都可以交給老太太來做。

魏平安坐在屋裡泡茶時突然想到,貌似自己回來每天都在給張老太太安排手工作業呢。

老太太也沒什麼怨言,貌似還有的樂在其中的感覺。

傍晚,雪還沒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跡象。

魏平安正想著要不要提前出門去接媳婦下班,就見周聞推著腳踏車已經進了小院。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平常這個點還沒下班呢。”

到家還不到五點半,確實夠早的了。

“一直在下雪,內勤就都提前放了半天假,明天上午也不用去上班,得配合街道辦把大白菜發下去……”

每年過冬,送煤球、蜂窩煤,定大白菜等民生類專案,已經是派出所片警和街道辦居委會的固定節目了。

“大寶,咱們明天去幫媽媽的忙好不好?”

“我要幫媽媽搬大白菜。”

週歲四歲多的魏大寶其實知道很多事情,也能做很多事情。

畢竟在這個一直都在說虛歲的年代,魏大寶也可以說是六歲了。

四歲的孩子按道理可以做什麼呢?

自己洗臉刷牙,自己穿衣吃飯,還可以做家務,也可以去打醬油……

魏大寶因為爸爸常年不在家,媽媽需要去派出所上班,一直都是由太奶奶帶著。

隔代親這個詞,可不僅只是說說,是有很強的科學依據的。

所以魏大寶雖然小,但也不是四肢不親的藉口。

如果仔細分辨,他已經有向著周子墨這個舅舅進化方向前進的跡象了。

老太太人很好,但在教育孩子這方面,還是非常欠缺的。

老人指責不了,因為她們會覺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只能自己來。

周子墨快速的吃了飯,去院子裡挑燈做馬紮。

兩個馬紮的任務,他只完成了半個。

主要是工序不熟練,製作完第一個,第二個就簡單多了。

這也是魏平安為什麼安排兩個手工件的原因。

魏平安沒在家吃飯。

拿了老太太特意做的油炸花生米,又從空間掏了一份浦五房的醬汁肉。

這醬汁肉可是為數不多的存貨了。

當初在大西北,魏平安都沒捨得貢獻出來,就自己偷偷摸摸的吃了幾回。

他還琢磨這段時間得多去逛一逛,再給系統空間裡,補充點京城傳統名吃。

冬至那天許大茂也說過一起聚聚,魏平安乾脆就又去了一趟後院。

婁曉娥開的門,她正跟許大茂在吃飯,飯吃了一半還沒結束呢。

“大茂,正吃著呢,今天下雪沒啥事,一起去倒座房李大爺那邊坐坐唄?”

“行啊,娥子,我跟魏兄弟和李大爺坐坐去,對了,把我放著的那瓶酒拎著,今兒嚐嚐我這陳釀……”

許大茂拎著一瓶茅臺,兩人溜達去了老李頭家。

三個人喝酒吃小菜吹牛打趣兒,一頓飯不值幾個錢,但大男人之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就熟悉了。

中院分開時,許大茂還大著舌頭喊:老魏,今天不盡興,改天再約……

魏平安很清醒,兩瓶酒三個人喝,也就剛觸了魏平安酒量的底。

回到家時,大寶已經跟著他太姥姥去小樓睡覺了。

這會兒夜深人靜,又到了小兩口為魏大寶妹妹的出生而努力的時間段。

“酒足飯飽”,事後一根菸的賢者時刻來臨。

周聞轉了個身,遲疑了一會兒,悠悠的開口:“老魏,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周聞說這話時情緒有點低落,這件事藏在她心裡好久了。

說吧,她心裡不舒坦,就像是要把自己的男人切一半分出去似的,心裡不是滋味。

但不說的話,又會顯得自己太自私,即便不在乎那個可憐的女人,還有個比大寶小不了多少的女娃呢。

這幾年的日子有多難熬,風言風語的對一個女人是何等的壓力。

周聞將心比心,自己還倒罷了,畢竟是合法有證的夫妻,帶著孩子別人也說不出個啥。

但上海的那個女孩呢?

未婚生育的名聲要怎樣,情況要比自己惡劣多少倍呢?

關鍵,那個女娃,大寶沒有爸爸的日子周聞是怎麼熬的,她就能體會到對方帶孩子的不容易。

甚至比她還要慘的多。

畢竟大環境不同。

所以,壓在心裡好幾天,實在是忍不住了。

周聞今天鼓足了勇氣,不吐不快。

任何後果,她都能接受,也會嘗試著去接受。

但她做不到,自己正在享受的三口之家的甜蜜,是建立在欺騙和矇騙中得來的。

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剝奪對方孩子擁有爸爸的權利,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周聞頭一天晚上就想跟魏平安說的。

但魏平安剛回來,看到大寶激動,跟自己小別重逢,自己跟他都很激動。

周聞不想影響他心情,所以就放棄了說。

第二天,當週聞看到父親和兒子的互動遊戲,那種和諧美滿的氛圍是她期盼已久的。

飯桌上聽著丈夫講帶孩子出去走街訪友期間的趣事和大寶的表現,這種和諧的家庭氛圍,她又也沒捨得打破。

今天,周聞忍不住了。

她不能持續自私下去。

就像她並不想在這件事上隱瞞自己的丈夫,更不想幫著自己丈夫去做傷害對方的決定。

她覺得要跟老魏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之前上海那件事,我知道了。”

“嗯?”

“你走之後,我跟李璐也見過,談過一次。老魏,苦了你了,當初伱怎麼不解釋,不告訴我呢?……”

魏平安沒吱聲,他能說什麼。

哪怕是現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來著。

“那個……女孩生了個孩子,是,你的女兒……”

“媳婦。”

“老魏?”

“能把當年李璐跟你說的話,跟我再說一遍嗎?”

“哦,當時李璐過來找我,她說……”

許久之後。

魏平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媳婦。”

“哎。”

“睡吧。晚安。”

……

昨晚半夜停了雪,清晨,整個城市都被白茫茫的雪花覆蓋住。

陽光照射在雪地表面,反射出一片耀眼奪目的光彩。

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魏平安走出屋門,昨夜的小插曲彷彿沒有給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他伸了個懶腰,從東牆雜物堆裡拿了一把鐵鍁,準備清理院裡的大雪。

魏平安初步估計,不說街道上,但這小院裡,下的雪也得有十幾厘米厚度。

一腳踩下去,咯吱咯吱的,很解壓。

這種厚度,掃把是不管用的,還得先用雪鏟,最後才是掃把掃尾。

為了大早上幫家裡乾點男人應該承擔的活,魏平安特意比往常早起了二十分鐘。

等他把院裡的雪都堆砌成堆,將整個院子清掃一遍後,小樓上老太太的動靜才響起來。

魏平安拿著鐵鍁繼續忙碌,這次是自家小院到中院的這塊小路,通到穿堂門口即可。

把雪鏟到兩旁,然後是穿堂和水龍頭那邊空地,也是老太太家的責任範圍。

魏平安忙自己的,跟前院閻埠貴一家子也沒聊天。

不像其他幾戶人家,有說有笑的。

看上去魏平安顯得有些孤獨,但他自己還是蠻享受的。

層次不同了,沒有必要硬融。

因為大機率只會扯你後退和佔你便宜。

“平安,早上好啊,吃了嗎?”

“沒呢,三大爺也早啊,正準備回去吃呢。”

最後魏平安快走的時候,閻埠貴趕巧從屋裡出來了,兩人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句。

“老閻,你咋又跟魏平安聊上了。”

閻解娣在旁邊端著碗,一邊喝一邊靜靜地聽他們閒聊。

院裡新多出來的魏家的這個人,閻解娣可沒少聽,但沒什麼接觸,現在很是好奇。

大寶的爸爸。

有人說死在外面了,有人說犯了事被槍斃了,也有人說是給國家做貢獻去了……

自家爹是大院三大爺,跟他是相熟的。

“嗨,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說兩句話罷了。”

心裡暗自嘆息,也只能說兩句話罷了。

學校裡的傳言,哪怕只是小學,那也是文化圈裡的,兩年前回來一批,老李頭的腰桿就硬起來了。

老李頭的兒子兒媳婦有一次走的時候,閻埠貴正釣魚回來,衚衕擦肩而過時聽了那麼一耳朵。

意思好像就是:沒想到這四合院裡還藏龍臥虎呢,咱爸跟魏總師這關係感覺應該不錯吧……

魏總師,這稱呼可著實嚇著閻埠貴了。

讓他半夜輾轉反側失了眠。

每次想起來,都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想當初自己是大院裡唯一有機會跟魏平安保持良好關係的那一戶。

有機會跟著雞犬升天的。

現在倒好,鬼迷心竅似的,把人都得罪完了。

想一想,四合院最有出息的兩家,老李頭搬來就跟自己頂牛,互相看不順眼。

另一個就是魏平安家。

唯一姓魏的一家。

跟哪家關係都不好。

或許這就是他僅存的還能感到欣慰的一點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