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要一觀?”趙泗看向始皇帝。

始皇帝又再看了一下青銅小炮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

說實話,對於火炮,始皇帝還是挺上心的,畢竟牛逼趙泗早就吹過了,只不過最一開始始皇帝一直以為較為遙遠。

火炮一響,糜爛數里。

哪怕從未親眼見過火炮的威力,僅僅是從描述中都能感受到火炮對於戰爭的巨大作用。

“還請陛下移步。”趙泗躬身作請,始皇帝點了點頭又揉了揉琥珀的虎頭跟隨趙泗一塊來到了開闊地帶。

趙泗將青銅小炮在地上放置好,復又取出火藥彈丸和引線進行裝填。

因為沒有實操經歷,趙泗忙活了好大一會才裝填完畢,始皇帝則眼中帶著期待看著地面之上的青銅小炮。

“請陛下稍微退後一些。”趙泗開口說道。

始皇帝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幾步,眼中的期待之色更濃。

“陛下再退一些吧。”趙泗擔心火藥性狀不穩定,主要匠作局那邊實驗資料都沒出多少,不足以確定完全安全。

眾所周知,始皇帝是個能聽的進去話的明君。

於是依言又接連後退了十幾步,和青銅小炮拉開了二十多米的距離,眼中的期待之色更加濃烈。

都讓自己退這麼多,那威力一定很大吧?

糜爛數里暫時達不到,那也得……

趙泗扭頭看了一眼,始皇帝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琥珀則百無聊賴的趴在地上舔毛。

趙泗取出火摺子,點燃引信,待引信點燃,趙泗一溜煙退至始皇帝身後。

雖然距離穿越已經過去了許久,但是過年放鞭炮的肌肉反射條件還在。

伴隨著趙泗的行動,始皇帝的雙眼彷彿在放光。

隨著引信燃燒殆盡,琥珀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停下了舔毛的動作撇了一眼青銅小炮。

轟!

一聲宛若雷霆的轟鳴炸裂開來,伴隨著的是硝煙和火光。

還安然自若躺在地上舔毛的琥珀瞬間一個原地起跳,第一時間躍至始皇帝身前,身子下壓,作出戰鬥姿態,對著硝煙虎視眈眈。

趙泗也沒想到能有這麼響,眼神略帶一些訝異,不過並沒有失態。

始皇帝也沒有,相反,轟鳴的巨響讓始皇帝眼中的光芒都快滿溢位來。

聽聽!

這聲音!

宛若仙樂一般的美妙!

始皇帝略顯開心的摸了摸處於戰鬥姿態的琥珀眼中帶著光芒迫不及待的朝著青銅小炮而去。

趙泗瞄了一眼彈丸。

比劉闢說的兩尺長了一點,嗯……得有三尺多。

……

始皇帝來到近前,卻發現了一個尷尬的問題。

聲勢很大,好像剛剛什麼都發生了,但是除了硝煙,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趙泗連跑帶走來到始皇帝身邊。

“這就是現在匠作局弄出來的火炮了……嗯,射了三尺多。”

始皇帝看著面前拳頭大小的彈丸陷入了沉思。

他眼中的光……逐漸消失暗淡了下來,目光落在趙泗身上,等待著趙泗給出解釋。

“凡事開頭難嘛……”

“這就是我所說的火炮了,透過爆炸產生的推力讓炮彈發射。以後無非是打的更遠,力量更大。”

趙泗踢了一腳地上拳頭大小的實心鐵蛋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火藥威力不夠,產生的推力不足,另外氣密性恐怕也比較粗糙,才會浪費這麼多動力,總之火炮從出現到能夠真正的投入戰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現在已經有了樣板和方向,只需要投入資金,陛下不吝嗇賞賜,匠作局就會踴躍鑽研,火炮一響,糜爛數里,也是指日可待!”

這一點趙泗倒是沒吹牛逼,現在缺乏的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氣密性,一個就是火藥威力,至於鑄炮工藝反倒是沒有太大難點,無非就是根據現有模型不斷作出微調罷了。

“以前是用投石機扔石頭,可是投石機是有極限的,威力再大的投石機又能夠扔多遠?而且投石機太重太大,太過於不便,所以我選擇換個方法扔石頭。”趙泗想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說法。

“但是現在火炮才剛剛起步,而投石機已經臻至巔峰,用投石機來類比現在火炮的威力是不恰當的,而且雖然火炮威力不佳,火藥威力也略顯不足,可是陛下也聽到了,火炮一響,帶有火光硝煙和巨響,聲勢非凡,放在戰場之上,是能夠有奇效的。

再聰明的戰馬也是畜牲,趨利避害就是畜牲的本能,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騎兵隊伍,碰上能放出火光巨響的火藥,軍陣頃刻之間就會混亂。”趙泗認真的開口說道。

始皇帝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確實。

別說畜牲了,按照這個聲勢,就是沒經過特殊訓練計程車卒遇見了火藥恐怕也會陣腳大亂。

隨便一傳,刻意挑動一下謠言和輿論,什麼雷公助陣……

己方士氣upup

敵方士氣銳減。

沒辦法,古代還真就吃這一套。

嚴格意義上來說,現階段匠作局弄出來的火藥對於戰爭已經擁有不小的助力作用了。

用的好,未必不是制勝法寶。

“匠作局火藥存量幾何?”始皇帝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那陛下可問錯人了,匠作局是科研部們,一切開採只為研究所需,並不負責開採生產,這是將作少府的活計,而且匠作局為沒那麼多人手,陛下倘若想將火藥投入軍中大規模生產,可差上卿芫恭委以將作少府,將硫磺,硝石,等關鍵礦物收歸國有,至於火藥製作和礦石開採提純等,我可以從匠作局派出去指導員指導將作少府工作。”趙泗開口說道。

始皇帝略顯詫異的看了趙泗一眼。

趙泗倒是罕見的不貪權的人,他明明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讓匠作局名正言順的擁有火藥製備權和相關礦物的兼管權,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擴充人手……

不過一想趙泗的為人倒也不奇怪。

“倒是忘了你的憊懶性子……”始皇帝莞爾失笑。

“那陛下可就錯怪臣了。”趙泗聞聲搖了搖頭。

“倘若陛下要讓我兼管將作少府,我自然甘之若飴,可是匠作局只負責科研不干涉朝堂政務是我一開始就制定好的基調,不光匠作局,五穀園也是如此,乃至於未來我還打算把這些機構合併為一處,專門從事科研工作,以求推陳出新,派指導員過去指導已經是我能夠容忍的底線了。”趙泗開始了自己的狡辯。

“匠作局只需要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一畝三分地是什麼?

就是務實避虛,推陳出新。

能推陳出新帶動大秦社會進步的,不管各家各派,匠作局都敞開大門歡迎,但只有一個條件,入了匠作局就只能在匠作局退休,不得另為他用。

匠作局本身沒有實權,進去就出不來,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很多投機分子以匠作局為跳板進入朝堂。

而沒有實權,也意味著沒有威脅。

朝堂傾轍輪不到他們,所以一定要避免匠作局和三公九卿發生權利重疊。

黑冰臺是刀,必須爭權。

但匠作局不是。

商君之時,大庶長還不僅僅是爵位,乃也天下庶人之長,可是何為天下庶人之長?大庶長又和多少官職產生了衝突?因此商君才會重理大秦官爵體系,職權重疊太多,衝突太多,一旦遇利,三方爭鬥,一旦遇事,三方推諉,這又如何是治國之道?

所以自商君變法以後,職權愈加清晰,大量官職被廢棄,大秦的官爵體系才得以澄清。

匠作局也是如此,今日侵佔了本該屬於將作少府的火藥製備工事,明日還要侵佔什麼?

難道每弄出來一個發明就要重新另起爐灶捨棄將作少府而不用?

眼下匠作局除了火藥火器還正司鋼鐵冶煉之事,眼下鐵器冶煉,已經能夠足以用作農事,假以時日,鐵器取代青銅器用作刀兵之利也是必然。畢竟銅礦越來越少,而鐵礦卻遠遠多於銅礦。

到了那個時候,鐵器的生產難道也歸匠作局管?那天底下鐵礦的賦稅難道也由匠作局收?”

趙泗認認真真的跟始皇帝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為什麼一直強調讓匠作局不能參與政治?

並非科研人員辦不好實事。

而是相對純淨的科研人員是鬥不過那群老狐狸的。

就算有政治水平出色的科研人員。政治牽掛眾多,由如何全心全力的投入科學研發創造當中?

趙泗要盡全力保證這個部門的乾淨和純潔,這關乎到了大秦的未來。

最起碼,在有生之年,趙泗得守好匠作局這一畝三分地。

始皇帝面無表情的聽完了趙泗的長篇大論略微沉吟,眼中閃過幾分讚許。

現在的趙泗,真的已經今非昔比了。

趙泗一直在成長,最關鍵的是他一直在始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成長,而且也是始皇帝刻意親手培養的結果。

趙泗能說的有理有據,思慮深沉,頗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

這一刻始皇帝甚至油然的升起了幾分欣慰。

最起碼,現在的趙泗,已經逐漸顯露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的擔當和顧慮。

除了,有些憊懶。

始皇帝嘴角幅度略微上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想不到小小一個匠作局居然有如此顧慮……”

“既然如此,一事不煩二主,便由你再提領將作少府罷了。”

趙泗聽完一下子就急了,義正言辭的神色褪去,轉而變成了一副要死的模樣。

“陛下,我已經提舉航貿軍府五穀園匠作局羽林軍和獸苑,身上的事務實在繁忙,我甚至連回家吃飯的功夫都沒有,起床的時候天都不亮,回去的時候夜色已深……”

趙泗注意到了始皇帝眼中的揶揄,乾脆選擇了跟始皇帝耍賴皮。

他當然知道始皇帝是惡趣味發作。

開玩笑,那可是將作少府,九卿之一,換人哪有那麼兒戲?

不過能讓始皇帝拿將作少府跟自己開玩笑,恐怕也是大秦獨一檔的待遇了。

始皇帝撇了一眼趙泗死皮賴臉的模樣搖頭失笑。

這小子自從和自己越來越熟絡以後就愈發不加以掩飾了。

始皇帝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小子對自己是絕絕對對沒有所謂的傳統意義上的忠誠和敬畏的。

很難想象,一個臣子能夠在自己面前如此作態。

但始皇帝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在這一過程中,並沒有加以阻止,甚至在有意縱容。

他僅剩的為數不多的拋開了君王而在於個人的屬性,盡數都落在了趙泗身上。

也唯有這時,始皇帝才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大秦意志的化身。

“行了……說說你除了拿火炮糊弄朕之外的小事。”始皇帝擺了擺手制止了趙泗越來越浮誇的演技。

趙泗在那裡哭慘,開玩笑始皇帝能不知道趙泗的工作詳情?

航貿軍府有鄒奉坐鎮,五穀園有田辛坐鎮,匠作局有劉闢坐鎮,羽林軍趙泗只是掛個名頭罷了……

趙泗這小子每天就是到處溜達溜達視察一下工作罷了。

“是這樣,陛下可還記得博浪沙遇刺之事?”

始皇帝聞聲點了點頭:“刺客抓到了?”

“沒抓到,但是順藤摸瓜找到了當初給張良提供支援的幕後主使滄海君,陳勝吳廣在實施抓捕的時候意外破獲了另一件事情,滄海君勾結穢人,意圖在大秦邊境生亂。”趙泗開口說道。

“伱打算怎麼做?”始皇帝看向趙泗。

“臣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滄海君之所以勾結穢人意圖生亂絕非突發奇想,臣估計和遷王陵令有關,這樣看來,天下恐怕也絕非滄海君一人,但是生事如果要深究,無非也就是裡應外合。

最終也就是落在西北的戎胡,南邊的蠻人,東邊的夷人。

西北有蒙恬坐鎮,而且冒頓並非少智之輩,最多隻會作出觀望姿態,大秦西北不會生出來什麼禍端,而南方有六十萬戍邊之士,南越也蹦噠不出來,唯一沒有太多防備的就是腹地和東夷,臣想在航貿軍府之下編錄海軍守備,以靖平東夷。”

始皇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