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話也都是王翦心裡想想罷了,王翦是肯定不可能跟自己心思單純的乖孫子說的那麼清楚透徹的。

而另一邊……

同樣是坐車回家,有的車架一路閒談歡愉,有的車架之內滿是沉凝。

“王相……”

大朝會結束,馮去疾和王綰同乘一車。

二者私交很好,但是之前為了避嫌少有如此親近,現在好了,王綰罷相,也不用避嫌了。

剛下朝王綰就把馮去疾叫到自己車上。

眼下天色已經暗沉,光亮越來越少,車裡打著的油燈明滅不定,映的車廂之中燭影陣陣。

“我已經罷相了……”王綰面對馮去疾的稱謂搖了搖頭。

就在今天,王綰失去了他坐了許多年的右相寶座,李斯高升右相,成為了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三公之首。

“王相……”

王綰皺了皺眉頭,馮去疾這才改口。

“眼下上郡大捷,長公子歸朝就在眼前,我聽說沙丘之行,陛下還害了一場重病,中車府令趙高和小公子胡亥或許有所勾結,因此中車府令趙高才得以車裂而終,小公子也被罷為庶人,有這些事情,議定儲君也只是早晚的事情。”馮去疾笑了一下。

馮去疾,王綰,都是扶蘇堅定不移的支持者。

不過有意思的是,歷史上扶蘇自刎以後,馮去疾果斷轉投了胡亥,馮去疾因此升為右相,他的兒子馮劫因此成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當然,現在的馮去疾並不能預見以後的事情,還在為胡亥被罷為庶人而拍手稱快。

“這正是我喚你來要說的事情啊……”王綰嘆了一口氣。

“李斯升為右相,又調動如此多朝臣,我料定恐怕會有大事發生,但我實在拿捏不準陛下打算做什麼事情,這才叫你前來商議。”王綰沉聲開口。

“不管何事,只有長公子能夠歸來咸陽,議定儲君,才是最要緊的事情。”馮去疾笑了一下。

馮去疾能做到三公,自然也不是沒腦子的。

或者說,身份地位稍微高一些的,都知道始皇帝進行如此的人事調動肯定是要辦大事了。

王綰的擔心很正常,因為辦大事就意味著會出現波折,就有可能會被波及。

而馮去疾的想法就很簡單,不管始皇帝要做什麼事情,袖手旁觀即可,當務之急就是要讓扶蘇早日回到咸陽,將儲君的名頭敲定。

“是啊,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王綰沉默片刻。

“陛下讓李斯升任右相,您也辭官隱退,或多或少,總會有些補償,我打算趁著這個時候諫言讓長公子歸來咸陽。”馮去疾開口道。

王綰點了點頭,這倒是事實。

打一棒子怎麼也得給個甜棗。

不過猶豫了片刻,王綰好像意識到了一些東西復又搖了搖頭。

“不成……越到這種時候越不能急。”

“眼下長公子歸秦已成必然,陛下要在這個檔口做事,不能給陛下添堵,也不能因此給長公子添堵,好心辦成壞事。”王綰認真的說道。

“等?”馮去疾皺了皺眉頭。

“靜待時機!”

王綰沉聲開口。

“可以進諫議定儲君之事,但決不能是現在!”

在這個時間點,落在始皇帝眼裡,恐怕也太過迫不及待了。

始皇帝和長公子扶蘇的父子關係向來都不太好……

真以為你是趙泗啊?

始皇帝可不是誰的諫言都聽。

兩個老狐狸經過簡單的溝通達成了一致,一致選擇在這個關鍵時間點絕口不談,對始皇帝的一切行事都絕對配合。

無所謂……

王綰和馮去疾資歷擺在這裡。

扶蘇一旦登基,他們作為從龍之臣,還是元老級的人物,現在失去的所有東西,都會一一還回來。

始皇帝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這件事王綰和馮去疾都知情。

據說沙丘的時候還害了一場大病,駕攆停泊許久,甚至於趙高和胡亥都生出來了異心。

二者雖然都默契的絕口不提,但是心裡怎麼可能沒想法?

就這個身體,還能撐下去多久?

照著始皇帝的攬權的勁頭和兢兢業業,長公子扶蘇議定儲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登基了。

王綰和馮去疾都七十多歲了……

但是二者身體都十分健康,他們甚至認為自己能比始皇帝熬的更久一些。

就算因為年齡原因熬不到,兒子輩總能熬到。

扶蘇早晚是要登基的,總不能七老八十了還在當太子吧?

只要能成為儲君,能夠登基,現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且,始皇帝也需要一個儲君穩定人心了。

他們,有足夠的失敗空間,也有足夠的時間。

“罷相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少了案牘之勞累,興許我這老骨頭還能多活些日子呢。”王綰笑了笑。

“王相說的哪裡話?以兄的身體,必然能夠長命百歲。”

二者心照不宣的對視,露出微笑。

存人即可!

長公子,就是所有的希望!

而另一邊,始皇帝的宮殿之內。

“擬旨……阿房宮和陵寢的徭役,暫且停了罷……”始皇帝擺了擺手示意新任的中車府令黔為自己取來筆墨紙硯。

揮毫急書。

秦始皇陵和阿房宮的徭役人數,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秦始皇陵的壯觀和偉大就不用說了,阿房宮,是作為始皇帝的新皇宮來修建的。

是的,新宮。

阿房宮並不在咸陽城。

至於為何要修新宮,原因也很簡單。

始皇帝現在居住的皇宮乃歷代秦君所修繕,這是作為秦王的王宮選址。

始皇帝一統天下以後,再怎麼擴建再怎麼修繕翻新也終究還是差了點意思。

始皇帝遂乾脆重新選址,修建阿房。

二者加起來的修建人數,高達七十萬人。

當然,這七十萬人並不全部都是派發天下的勞役。

秦朝是一個奴隸制社會,因此其中有約莫二十多萬人是刑徒和隱宮之人。

只有將近五十萬是派發的徭役。

或許用只有二字並不合適……

總之,兩處大工程的停止,釋放的服役人數,相當可觀。

始皇帝看了看擬好的聖旨,面露沉思和猶疑。

(哎,冇了,通宵寫的,頂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