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陽,日頭愈發毒辣

前段時間在林府,聽席上的貴女討論暢春園避暑的事,誰知隔了大半個月,二姐竟然受了邀請。

宋大娘子直誇宋香蘭聰慧,知道與名門貴女們打好關係。

堂廳內

周小娘看著宋大娘子樂不思蜀的模樣,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宋令儀低聲問:“不就是去個園子避暑嘛,大娘子為何那麼開心?”跟中彩票了似的。

宋令婉眉頭微蹙:“五妹不知暢春園?”

“……”她該知道嗎?

宋令儀心下慌亂,難道這暢春園是類似於故宮或者圓明園的地方,不知道還顯得她很不正常……

“當然知道了,避暑的地方嘛,很有名。”宋令儀找補道。

“暢春園是專供皇親貴族避暑遊玩的場所,這逐夏宴更是由齊陽公主所辦,二姐何時能與她搭上關係?”宋令婉的語氣隱隱透著些許的不甘心。

大梁如今由女帝掌權

齊陽公主是女帝尚未登基時,與駙馬所生的孩子,也是女帝登基二十年來唯一孩子,身份地位可見一斑。

林府壽宴如何能與齊陽公主的逐夏宴相比

逐夏宴上,多得是長安城的文人騷客,青年才俊,也有名門淑女,傾城佳人。

光看二姐宋香蘭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就知她心裡有多開心了。

宋長泠拉了拉周小孃的衣袖,神色急切。之前已錯過了一次,她可不想再錯過逐夏宴了。

趁著宋老爺在場,周小娘故作嚴厲地呵斥道:“泠兒,這請帖在你二姐手裡,你就算再想去,也得問過蘭兒的意思啊。”

宋長泠咬咬嘴唇,假笑道:“二姐,妹妹對齊陽公主的宴會也很感興趣,可否……”

“不可!”宋香蘭拒絕的乾脆果斷

她向來不喜歡宋長泠

二房的周小娘虛偽又唯利是圖,教出來的女兒尊卑不分,私下給她下了不少絆子。

周小娘料準了宋香蘭不會同意,也不急著出招。

坐在主位的宋老爺皺眉斥道:“你是二姐,泠兒是你妹妹,帶她去有什麼不行的?”

“那請帖上寫明瞭是邀請蘭兒,憑什麼她說想去就要去!”宋大娘子不滿。

宋老爺哪兒管得了那些,不過上下嘴皮子一碰,偏心二房罷了。

“話可不是這說的,上回林府壽宴,大娘子不也帶了婉婉和了了去嘛,不過是多兩個位置的事,麻煩得到哪兒去,況且我們泠兒最是懂事聽話,定然不會給蘭兒添麻煩的。”周小娘道。

宋大娘子氣不打一處來,這二房有求於人還理直氣壯,要不要臉了!

周小娘與宋大娘子懟的是有來有回,吵得宋老爺頭疼,他大手一拍道:“乾脆都別去了!”

“整日吵吵鬧鬧的,煩不煩!”

堂廳瞬間安靜下來

宋香蘭一聽說都不去,立馬慌了,扯住還想辯駁的母親道:“帶就帶,不過也不能只帶三妹,四妹五妹也一起去!”

她可不想便宜了宋長泠,三房的妹妹都比她漂亮,宋長泠想去逐夏宴露臉出風頭,宋令婉未必會如她所願。

從始至終都保持緘默的三房不戰而勝

回到後院,宋令儀挽著宋令婉走在前面,悄悄討論暢春園的事,她今日戴了四姐送的白玉簪子,本就姣好的容顏稍作修飾,更顯清麗可人。

姐妹倆剛進東廂房,趙小娘後腳便跟了進去,並反手將門帶上。

東廂房瞬間陷入昏暗

姐妹二人回身看著趙小娘,宋令儀只覺她神色陰暗猙獰可怖。

“婉婉,你出去。”趙小娘道。

宋令婉內心緊張,怕小娘又找五妹麻煩:“小娘,五妹她……”

“出去”

語氣不容置喙

很快房間內只剩趙小娘和宋令儀

宋令儀並不怕趙小娘,大膽迎著她的目光與其對視,心裡甚至有些期待,想知道趙小娘這次又要怎麼刁難她。

有時候宋令儀會可憐她,可憐她明明才三十五歲,風韻猶存的年紀,卻把自己磋磨得怨婦一般。從早到晚訴說自己的命苦,聽得人鼓膜生繭,反反覆覆無非是小時候家裡窮,好不容易攀上宋老爺,卻做了幾年外室,拼盡本事懷上二胎,又是個賠錢的女兒。

趙小娘不得寵,內心早如同久旱乾裂的土地。

短暫的沉默後,她隨手抄起桌上的書簡朝宋令儀的頭部砸去。

宋令儀被這猝不及防的舉動砸得眼前一昏,抬手去摸額頭,竟有血滲出。

她怒不可遏,想大聲質問趙小娘發什麼神經,卻聽對面的趙小娘突然高聲笑起來,樂不可支的模樣,瘋癲異常,似乎內心的憋屈就等這一刻開懷。

宋令儀冷冷看著她,心裡啐了一口:瘋子!

趙小娘扭著身體湊近宋令儀,陰陽怪氣:“哎喲,流血啦,疼不疼啊?好好一張臉,破相了可就不好在逐夏宴上勾引那些貴族公子哥兒了。”

趙小娘發了狠,一把掀開宋令儀遮擋著傷口的手,一隻手掐著宋令儀下頜迫使她抬頭。

宋令儀只覺得那雙粘在身上的目光幽暗可怖,她像被困在枯井之中,而推她入井的兇手,就撐在井口看著她

看著她慢慢枯萎,骨肉腐朽。

趙小娘摸上宋令儀髮髻上的白玉簪子,一手扯下,往地上摔去:“你不過是這宋家最卑賤的人,也配戴首飾招搖?”

白玉簪子落地的瞬間支離破碎

她纖長的手指死死按著宋令儀額頭的傷口,面目猙獰地想:就是這張年輕漂亮的臉,煞星轉世,吸走了她的青春,阻礙了她的富貴前程!

而現在煞星居然要參加公主的宴會,結識名門子弟,她不能接受,絕不能接受!

恨得咬牙切齒夜不能寐,恨得想徒手掐死她!

對了,掐死這個煞星,一切都能再風生水起!

趙小娘像是著了魔般,不顧宋令儀的掙扎,那雙纖細修長的手,蛇一樣爬上宋令儀的脖頸,只要合攏手,稍稍用力,這個命中帶衰的討債鬼就再也害不到她,還等什麼呢…………

感知到趙小娘想做什麼,宋令儀腦海中警鈴大作,奮力將趙小娘推開

那股帶著鐵腥味的液體已蔓延到眼角,讓她恨不得失去理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可宋令儀不能,在這個封建禮教嚴苛的時代,她不能做出有違人理的事,否則趙小娘還沒得到應有的懲罰,她就先被宋老爺打死了。

宋令儀將趙小娘反手按在桌上,冷冷道:“小娘,你可知殺了我,是會被官府判死罪的!你進過牢房嗎?聽說那裡冰冷惡臭,男女同牢,蛇蟲鼠蟻會在人身上肆意攀爬,你說你吃過苦,可你受過皮肉刑罰之苦嗎?”

一番話說得趙小娘全身發冷,腦子清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