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間一日月

藺重陽與玄裳凰覺兩人，交情不深，卻也不淺，畢竟昔年太昊天網的鑄造材料，便是由他提供，再加上有劍謫仙那一層關係在，交談起來並無生澀。

一番敘舊之後，藺重陽開門見山，道出了此回拜訪的目的：

“此番冒昧打擾，乃是欲再借天竅一用。”

當初斬殺血鯤鯩後，他便在天竅秘境之中修行過一段時日，將其晶元消化，並藉機梳理了一番自身所學。

天竅對進入者的天資，有著相當嚴格的要求。

同時，進入者能夠在其中停留的時間，也與自身天資息息相關，不過天竅秘境好用歸好用，但終歸不是毫無代價的。

在其中修行，雖會因為時間流速不同，而讓自身修為在短時間內進境非凡，但命格也會隨著修為的上升逐漸水漲船高，此乃天地之至理，亦是得失之道。

“尊駕客氣了。”

玄裳連忙擺手，昔年對方相贈天賜之材，讓他們得以設下太昊天網，隔絕碎骨銀河，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南域百姓，皆是大恩。

而且，他與凰覺均知，以對方之修為在天竅秘境之中作用恐怕不大，此番應當是為後輩而來。

那少年之根骨極為不凡，此番天竅一行，當有所得。

片刻後……

一汪泉水，波光粼粼，宛若澄明水鏡，正是天竅之入口。

藺重陽負手而立，緩緩開口：

“蕭疏，天竅秘境環境特殊，排斥身上帶有濁氣之人，你既決心向我問劍，那我問你，你可敢捨得？”

“捨得？”抱著不測之弦的少年疑惑道。

“對，捨得。”藺重陽頷首：“天竅秘境之中，唯務一志，意求放心。”

命蕭疏聞言，當即點頭，語氣堅定道：“那便捨得。”

“哈，好。”

一聲輕笑，一字落下，藺重陽身不動，但見一道劍氣疾射而出，沒入少年體內，將其體內之濁氣禁錮。

隨即，少年只覺手中一輕，卻是不測之弦連同其中的孤憤搏一併消失。

他本想去尋找，又想起先生方才所言，“唯務一志，意求放心”。

故而未做多餘之事，只是靜立在一旁。

此時，兩人面前的泉水昊光大作，天竅入口隨之而開。

…………

雲霧茫茫，瀰漫如瘴，無垠無盡，蔽人眼目。

少年舉目所見，是看不到邊際是白，又如浩瀚宇宙，星光璀璨，若非腳踏實地，他恐怕連上下左右也分不清楚。

沿著小路不斷向前，直到前方路盡，唯見一座懸橋渡口。

“唯務一志，意求放心”

命蕭疏輕聲自語，而後一步踏出，竟是不搖不墜，再一步邁出，卻是如履平地。

正當其準備再次向前時，眼前景象突生變化。

天地倒懸，乍分黑白兩色，相隔對立。

隨即！

“天地否，果然如此。”

藺重陽悄然出現在命蕭疏身旁，看著前面出現的卦象，輕嘆道。

他對少年的定性很滿意，不過這個卦象……

多多少少，是有一些麻煩在其中。

乾上坤下，乾為天，陽也；坤為地，陰也；天地不交，上下不通，猶陰陽不接。

天氣上升，而不下降；地氣沉下，又不上升。

二氣特隔，主客互易，故云——否。

“先生，這是什麼？”少年詢問。

在卦象出現是剎那，命蕭疏心中，好像抓住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抓住。

藺重陽一步邁出，雲煙聚攏，化作一葉扁舟。

踏足舟上，他方才開口：“否卦，乃是你之本命卦，亦是你之天命。”

按照常理來說，能夠踏足天竅之人，都能得到一幅卦象，同時，此卦象也是當事人的本命卦，按照卦象指引，將來的路會好走很多。

“那先生之本命卦呢？”少年又問道。

“天竅之能，尚無法為我批命。”

有常理，自然有不合常理，此乃天理迴圈，藺重陽並未多做解釋：

“天命既定，時運隨動，上雲舟吧。”

少年邁步登上雲舟，周遭景象亦變，雲舟遨遊於星宇之中。

一路行來，命蕭疏心無旁騖，藺重陽亦未再出言，璀璨星空不斷向後移動，直至雲舟消散，周遭景象再變。

只見晴空萬里，青峰如劍高插天，臺階直達劍峰之頂。

藺重陽遙望峰頂，解釋道：“你若是修行天外謫仙篇，這第一關，景象會稍微變一下。”

聲音傳達，他卻並非開口，而是劍意共鳴。

恆山九巔，每一座，都可以當做一式武學，需要修行者用心去體悟，用身體去感受。

不過，他這邊倒是沒那麼麻煩。

少年想要開口，卻發現如今已然口不能言，遂順著共鳴詢問：

“要爬山嗎？”那雙碧色的眸子，此刻起同樣望向峰頂。

藺重陽並未回答，而是給出了考題：

“持劍者戰無不勝，是劍利？亦或人強？”

同一時間，少年體內修出的那一點真氣，亦消失無蹤。

原本對失去真氣渾不在意的少年，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第一次陷入迷茫：

“劍利？亦或人強？”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握拳，鬆開，一次又一次不斷重複，卻無法給出答案。

因心之變，晴空萬里頓成陰雲密佈，刺骨冷風拂面而來，再聞空中雷聲滾滾，抬眼望去，只見電舞銀蛇。

撲通！

劍壓自天覆下，命蕭疏猝不及防，險些被直接壓倒在地，就連呼吸，在此刻都變得有些困難。

“外在是客，身心是主，主客互易，即為否。”

藺重陽將他扶起，指了指山頂：“天梯一千零八階，便給你六十年時間，六十年後，我要在山頂聽到你的答案。”

若是換在恆山風雷頂，第一關，應當是身負巨巖登頂，然後，明悟風與雷，領悟恆山風雷貫。

將考題與時限告知命蕭疏之後，藺重陽便未在原地停留，而是縱身一躍，登上了劍峰之頂，萬壑松風同時化現。

在這天竅之中，他最多也就梳理一番所學，研究點新東西，此地天地元氣雖然充足，卻也經不起他吞吐。

山腳下，就在少年極為艱難的邁出第一步時。

錚——

絃音響，如金戈鐵馬；天地變，萬物皆化劍。

數道劍氣疾射而來，逼他不得不後撤數步，雖然整體進度慢了，行動起來卻方便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