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江果果觸電般的收回手,坐穩的同時還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彷彿這樣才能處於自己的安全範圍之內。

戰薄深察覺到她躲避的動作,微微一動。

可剛才被她碰過的手指上,卻彷彿還留存著柔軟的感覺。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前面的司機聽出他們的外地口音,時不時搭訕上幾句,倒是緩解了車廂裡的尷尬。

總算到了酒店,江果果暗自放鬆下來,“戰總,今天晚上的事……謝謝你,你回去早點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真心實意,誠意滿滿。

戰薄深看了她一會兒,莫名勾了勾嘴角,“麻煩江總送我回來,不上去坐坐?”

“不了不了……”江果果乾巴巴的笑了兩聲,擺手道:“戰總現在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去打擾了。”

戰薄深不置可否,推開車門下車。

他剛關上門,後方的車就像閃電一樣竄了出去。

一秒記住https://m.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車上的人是急於和他撇清關係,生怕多留一秒,他就會追上去一樣。

戰薄深一直看著汽車尾氣消失,氣笑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白眼狼。

不過他現在沒時間跟江果果計較這些,想到肩膀的晶片,戰薄深眸底劃過一絲異樣,轉身大步朝著酒店裡走去。

上樓後,他迫不及待的解掉襯衣釦子,走向洗手間的梳妝鏡。

燈光明亮,能清楚的從鏡子裡看清肩上的疤。

依舊猙獰可怖,無法直視。

猶記得,當初父親和醫生一起跟他解釋的是,這個疤痕是因為那場車禍,碎片直接穿透了面板,還是做了手術才把裡面的碎片給清理出來。

現在看來……真的是因為車禍?

戰薄深第一次對幾個月前的那場車禍產生懷疑,也是第一次這樣懷疑自己的父親。

他手指撫摸著肩膀上觸目驚心的痕跡,神情逐漸變得陰鬱,深諳的眸低漸漸染上一層黑色的濛霧。

如果另有真相,那又會是什麼?

父親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戰薄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用力去想車禍之前的記憶,卻都是一片空白,毫無任何進展。

他真的厭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走出洗手間,心神不定地在沙發上坐下,微皺的眉心像是化不開的結。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主動給父親打一個電話。

如果肩膀上真的是晶片,他也是當真要監視自己……。

既然這樣,先下手為強?

戰薄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打定了主意。

他扭頭從旁邊拿起手機,毫不猶豫撥通出去。

電話那頭的戰清宏不知道在忙什麼,隔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嗓音是一如既往地慈愛,“薄深,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爸,我打擾到您了?”

“當然沒有。”戰清宏笑了兩聲,“剛剛保姆燉了點湯,味道很不錯,下次回來讓她燉給你喝。”

戰薄深手指輕輕釦在沙發邊緣,一下一下,富有節奏。

“爸平時這麼辛苦,還一直惦記著我。”他的語氣聽起來一如既往的乖順又尊敬,彷彿只是在隨意聊著家常,但臉上是難言的陰鬱。

“正好,我今天出了點意外受了傷,下次回去讓保姆給我補補。”

戰清宏停頓了一下,擔憂道:“你受傷了?”

“您別擔心,不是很嚴重。”

“不嚴重就好,平時在外面要多注意,你身體還需要休養。”

戰薄深嗯了一聲,幽深的眸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亮光,狀似生氣的開口:“不過還發生了一件不是很愉快的事,醫生在給我檢查的時候,說我背上有一小塊金屬碎片。”

“……什麼?!”

戰清宏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握著手機的手漸漸收緊。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平復了一會兒才問:“會不會,是他們搞錯了?”

“如果真的是搞錯了就好了!”

戰薄深故意怒哼一聲,冷笑道:“這麼看來,之前給我做手術的那幾個醫生簡直是廢物,連殘存的碎片沒清理完都不知道!”

他脾氣向來不客氣,會這麼罵也很正常。

戰清宏暗自鬆了口氣,又重新在沙發上坐下。

他的兒子,自己最瞭解。

既然是現在這樣的反應,那一定是什麼都沒發現,索性順著這話接道:“你當時受的傷太嚴重了,估計他們也是一時不小心吧。”

“他們不小心,就讓一塊殘渣碎片長在我身體裡了?”戰薄深面無表情,“害得我還要再做一次手術,把碎片取出來!”

“不能做手術!”

戰清宏馬上就急了,隨後又欲蓋彌彰的解釋。

“……我的意思是,當時醫生說了,你的身體至少要一年才能徹底養好,現在才過去多久?你可經不起再來一場手術了。而且,這幾個月,你都沒有發現那塊……碎片,就證明那個應該對身體不會有什麼太大影響。”

“手術的事,還是等過段時間回來以後再做吧,到時候爸給你安排最權威的醫生。如何?”

雖然是關心的話,但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戰薄深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好,謝謝爸。”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隨後掛了電話。

戰薄深低垂著頭,眼眸裡像是掀起了一場風暴。

從剛才的對話裡幾乎可以確定……

確實是戰清宏……在他體內植入了晶片!

而另一邊的戰清宏在掛完電話後,同樣也久久回不過來神。他轉頭看著窗外化不開的夜色,眼裡也被染上了如墨一般的黑。

這件事,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好在……薄深暫時應該還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但戰清宏還是不敢放鬆警惕,以自己這個兒子深沉的心思,但凡再發生一次什麼異樣,他一定就會有所懷疑。

到時候……

豈不是全部暴露了?

戰清宏閉了一下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起身朝著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戰家老宅地處位置偏遠的半山腰上,每年前來拜訪的賓客眾多,但沒有任何人知道,戰家的地下室裡有一間暗室,平時連傭人都不敢踏足半分。

裡面擺滿了照片,而主角都是同一個女人。

戰清宏開啟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

他下意識的往身後瞥了一眼,確認沒有任何人跟著,小心翼翼的關上門,一步一頓的走了進去。

這房間裡常年都是他親自打掃的,二十幾年過去,現在依然是纖塵不染。

一如……她還在的時候。

戰清宏微微顫抖的手,輕撫過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最終停留在那些笑顏如花的照片上,眼裡控制不住泛起了水光。

“阿瑤……”

這聲低低的呼喊,包含著無限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