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憑天雙手緊緊扣著輪椅扶手,才沒讓自己的拳頭砸上這張噁心的臉。

他用盡全身力氣壓制著滔天的火氣。

“……滾!!”

時御看著他漲紅的臉,不怒反笑,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又將目光移回面前的男人身上。

“偶爾的小脾氣是情趣,但你下次見我的時候,最好收起這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否則……我就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了。你知道我的,一向脾氣很不好,如果到時候對你做了什麼你不喜歡的事,你別怪我。”

說完,他留下一個飽含威脅的眼神,轉身朝著別墅門口離開。

時御這兩天在親自接手京城這邊的業務,實則很忙,今晚只是抽空回來看一眼圈養的小獅子,沒想到小獅子竟然不給他好臉。

現在教訓完炸毛的獅子,自然要回去接著忙。

跟這一家人吃飯什麼的,他才沒有興趣。

江果果整個人呆若木雞地靠在轉角處,大腦飛快轉動。

難道這兩個人……真是她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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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種爭吵,她其實很熟悉——

她剛回京城來的時候,自己和顧寒煜吵架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所以,顧憑天和時御……

江果果艱難的嚥了一下口水,腦海中努力的消化著這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但想起之前那些事,以及這兩個人之間明顯很怪的氣場,發現原來這才是一切的解釋。

怪不得……

江果果深呼吸了幾口氣,剛剛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就聽見近在咫尺的輪椅聲,甚至已經避無可避。

想跑已經是來不及了,她只能強裝鎮定的從牆壁上直起身來,假裝自己在這裡……

鍛鍊身體!

“大哥……”今天晚上夜色真好哈!那什麼……我也吃的有點多,就出來活動活動。”

顧憑天擰著眉,此時她故作姿態的伸胳膊展腿,配合著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顯得滑稽而拙劣,似乎是更加清楚的告訴他一個事實——

江果果,已經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或許並沒有全部聽到。

但已經足以讓她確定,自己和那個變態之間不可告人的關係。

顧憑天佈滿紅血絲的瞳孔彷彿是要凸出來一般,緊盯著眼前身份是他弟妹的女人,良久,那滔天的羞恥和屈辱,都被很好的掩埋下去,像埋進了墳墓。

顧憑天曾經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很好的隱藏這段關係,不被顧寒煜和江果果察覺出來。

可是他忘了。

那個男人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什麼時候爆炸,全憑他的心情。

他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寵物,又怎麼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流向何方?

可現在既然都已經被江果果撞破了,那——

不妨就撞破吧。

顧憑天的眼眸裡有很多內容,在昏暗的夜色中隨著斑駁的暗影搖擺,最後化為深深的痛楚和無奈,苦笑著浮在嘴邊。

“弟妹覺得這樣的夜色很好嗎?”

江果果乾巴巴的笑了兩聲,“當然好啊!”

“是嗎?可為什麼這麼好的夜色,只讓人覺得想死呢……”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被風一吹就散在空氣裡,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總而言之像什麼都好,就是不像在跟人聊天氣。

幽怨又詭異。

江果果渾身僵住,反覆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

受傷和痛苦都是真的……

大哥想自殺?!!

因為時御嗎?

這個發現讓她比剛才更加大吃一驚,畢竟這是顧寒煜的大哥,是他實實在在當成親人的人,萬一……

顧憑天要是真的做了什麼想不開的事,那顧寒煜還不得難受死?

江果果頓時覺得這些裝模作樣都沒意義了,放下動作往前走了兩步,腦海中組織著措辭,“大哥……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看,現在我們一家人都已經團聚了,俊銘也已經和你相認,以後都不用再看著月亮想家啦!”

她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輕鬆,“而且……現在國外像你們這樣的情況不是很多嗎?一時的矛盾,沒什麼的。”

顧憑天目光幽深的看著她,“你果然還是聽到了。”

“……”

所以剛才是試探?

江果果有些難為情的摸了摸鼻子,“大哥,對不起……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嘆了口氣,既然都已經被顧憑天戳破了,也沒有什麼再裝模作樣的必要,“我本來是擔心他會欺負你,所以才出來看看,沒想到……”

還真是被欺負了。

顧憑天沉默半晌,輕嘆一口氣。

“弟妹……介意陪我出去走走嗎?”

江果果愣了一下,“不介意!”

她知道這種時刻,顧憑天應該是有些心裡話想跟她說,畢竟這種話,跟顧寒煜似乎是沒辦法張口的,不然顧憑天也不會這幾天一直想要隱瞞自己和時御的關係。

他一定不想讓顧寒煜知道自己……竟然跟時御那個變態有這樣的糾葛。

江果果上前推著輪椅慢慢往外走,絞盡腦汁想著安慰的話:“大哥你放心,如果你要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那我可以當成什麼都沒有聽到,我一定會為你保密的!”

本來就是無意間撞破了人家的私事,江果果雖然覺得很震驚,但也沒有想要宣揚出去的打算,要不要說,這應該是由大顧憑天自己決定的事。

更何況剛才那番話似乎透露著一個訊息:顧憑天是被時御強迫的……

院子裡很安靜,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

這樣的靜謐,讓人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顧憑天很久沒有說話,久到江果果以為他會一直沉默,卻聽到他沉重而飄渺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我跟他本身就是一場可笑的荒唐,實在讓我覺得無法跟阿煜開口。”

“……”

這種事,外人無法評說。

江果果沒插嘴,直覺他的話沒說完。

顧憑天輕哂了聲,像是在嘲笑,“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時御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卻又殘忍的剝奪了我的自由,時常讓我覺得自己不該活下來。”

後方的女人聽到這裡,有了回應。

她問:“為什麼?活下來不應該是好事嗎?”

是啊。

活下來應該是好事。

“但遇到有的人不一定是好事。”

顧憑天苦澀的笑了笑,暢然的嗓音像是總算找到了一個傾訴的出口。

“當年時御救了我,也是他一直在給我治療毫無希望的腿,可他卻在這個過程中漸漸變得不一樣了……他開始掌控我的生活,強制我跟他生活在一起,甚至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