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果果沒說話,只是笑著搖搖頭。

是她該感謝這些孩子才是。

要不是他們,她心裡的傷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療愈。

孤兒院外的不遠處,顧寒煜已經站了很久。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站在圍牆外沒多久,就看到江果果提著一大桶水晃晃悠悠出來,好像是要拖地,她還很虛弱,差點摔了一跤。

“果果……!”

離得太遠,好在這剋制的一聲低呼沒有被她聽見。

顧寒煜看著她滿頭大汗的樣子,心都快碎了。

他的果果,身體能吃得消嗎?

但他也明白,果果心裡的情緒實在積壓得太多,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轉移注意力。

江果果根本就沒注意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只覺得身上像是有用不完的勁兒,也許……等她把力氣都用光了,應該就不會那麼想安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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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就不斷的做,不斷的幹活。

什麼髒的累的,全都包攬。

院長看她臉色不太好,有點擔心。

“果果啊……要不你休息一下吧?我們這裡也還有別的老師的,他們等下也會幫忙的,你不用全部都做完的……”

“沒事院長。”

江果果氣喘吁吁看了她一眼,“我很好,我還可以。”

不能停。

她只要一停下來,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院長還想說點什麼,卻見面前單薄的女人,又拿著孩子們的衣服去洗了。

“唉……”

這身體真的吃得消嗎?

沒過多久,他們最不想看到事情還是發生了——

江果果洗著洗著衣服,竟然暈倒了!

院長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院外一道挺拔的身影衝了進來,俊美的臉龐上滿是擔憂。

“江果果在哪裡?!”

小孩愣愣的往後面指了指,“後……後院。”

顧寒煜不敢耽擱,朝著後院狂奔。

院長趕緊跟上去問:“這位先生……請問你跟果果是什麼關係?要不要我現在打120?”

男人已經把昏迷的江果果打橫抱了起來,眼裡的憐惜騙不人。

他緊盯著懷裡臉色蒼白的女人,慌聲道:“我是她丈夫……我現在就帶她去醫院!”

守在外面的孩子們擔心又好奇,見他出來,卻是很乖巧的讓出一條路。

“果果……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

他一路上都在輕聲跟她說著話,但副駕駛上的女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就聽不見。

總算到了醫院,江果果一下車就被推進急救室。

顧寒煜看著急匆匆的護士,叫住她。

“護士,我太太剛剛生完孩子不久,之前還有大出血的經歷,麻煩你讓醫生注意一下,謝謝。”

護士應了一聲,抬腳進去。

顧寒煜站在門口,感覺心都被揪成一團,疼痛難忍。

他……真的承受不起一丁點意外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診室門開啟的時候,顧寒煜就像被按了某個開關,蹭的一下站起來。

“醫生,我太太她怎麼樣了?”

這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讓人為之動容。

醫生摘下口罩,欲言又止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沉沉出聲問:“你說你太太剛生了孩子不久,有大出血經歷,那她前不久剛剛摘除了一個腎臟,你知道嗎?”

顧寒煜愣在原地,半晌後才難以置通道:“醫生……你不是在開玩笑嗎?”

果果她……

摘除了一個腎臟?

他突然想到自己身體裡的腎!

還有……他那時還覺得奇怪,為什麼做完手術果果都不來看自己一眼,就算是要找安安,明明是可以交給別人去辦的!

但如果這麼一說,就都能說得通了……

不能見他,是因為果果自己也剛做完手術啊!

她把她的腎,心甘情願捐給了他!

醫生看著他迅速轉紅的眼眶,嘆了口氣道:“先生,我是醫生,當然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你太太現在這種情況,最好是不要進行任何體力勞動,多臥床休息,現在年輕不覺得有什麼,以後上了年紀可是不得了的。”

“唉……年輕人啊,就是任性。”

顧寒煜震驚得無以復加,他訥訥道:“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點點頭,又道:“你太太的傷口雖然已經勉強癒合了,但一定不能再像今天這樣,否則隨時都會有再次裂開,面臨感染的風險。”

“好……謝謝。”

果果,怎麼會那麼傻?

居然揹著他做了那麼多……又承受了那麼多。

顧寒煜雙手抱著頭,感覺腦袋裡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撕扯著疼。

現在回想,其實有那麼多機會能發現異常的。

比如那個她不願意對著自己的影片。

還有明明都在醫院裡,她非要分開住。

以及後面他碰到她的腰時,她那樣難受的躲閃。

發燒了不願意洗澡,躲到洗手間裡去換衣服……

這些記憶一段段的湧進顧寒煜的腦海,像電影片段一樣閃逝而過,卻又像是帶著刺,扎得他每一個細胞都在疼。

都怪他……他簡直就是混蛋!

要是能早點察覺到不對勁,那果果難受的時候就不用自己一個人強撐了。

顧寒煜悔恨得想殺了自己!

但想到裡面還沒醒的老婆,又只能收起所有的情緒,輕手輕腳的進了病房。

她躺在床上,慘白的臉色幾乎和這環境融為一體,毫無生機。

“果果……”

他的寶貝。

顧寒煜抬起手,指腹輕輕從她臉頰傷拂過,柔嫩的面板沒有一絲瑕疵,但因為這段時間精神不濟,又沒好好吃飯,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他最終還是沒忍住,輕輕轄掀開她的病號服。

左邊後腰處,一道長長的疤痕還透著粉紅色。

他終於看到,他鐘愛的妻子,也同樣愛他到甘願獻出身體、生命的證明。

那紅刺目不已,瞬間讓他淚如雨下。

“你怎麼……那麼傻?”

病床上的女人毫無反應,依然像個沉睡中的公主。

顧寒煜涕淚橫流,用力地把女人的手握起來貼在臉上,心裡那塊空了的地方好像就這樣得以填滿。

江果果醒來已經是幾個小時後。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窗外的霞光照進來鋪了一地,恍惚中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她眯了眯眼,茫然的環顧了四周一圈,視線最終定格在床邊的男人身上。

他握著自己的手,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了。

那眼瞼下方帶著濃重的烏青色,疲憊顯而易見。

他也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