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疼我是他還在府上的時候,如今他已經不是老爺了,也不能再疼我,我何必留在這裡?況且夫人你不是看我不順眼嗎?如今我離開了這裡,就能讓您同老爺白頭偕老了不是?」陶如聽著伏荷的話不以為意,手中收拾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來,反而是更加的著急,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裡。

聽著她的這些話,伏荷望向她的眼神蔓上幾分難以置信,她還想勸人留下的時候,陶如卻拿上包袱徑直離開了這裡,甚至頭也不回,不留下半分留戀。

可不知為何,陶如竟然停下了步子,轉身對神情恍惚的伏荷道:「夫人,你也是個剛烈的女子。若非你我二人共處一處深宅,我不得不為生計而與你爭鬥,不然我想你我二人定會是情同姐妹。吳和宜負你多年,這次恐是老天難以看過眼,你不如就趁這個機會離開這裡,離開他總比現在好的多。」

這麼多年,陶如也是看清了許多事情。知道吳和宜一直都是在辜負伏荷,所以如今他大勢已去,陶如不必再為了爭寵和伏荷敵對,同為女子她不想再看她受苦,就不顧伏荷是如何想自己的,將這些話說出了口。

伏荷沒有想到陶如竟然會和她說這些,怔楞片刻後神情淡然的回答:「老爺並沒有向我遞出休書,我便一直都是吳家的夫人,怎麼能說離開就離開這裡的那麼輕易?你走吧,我會告訴老爺和對外說你身子抱恙,回孃家休整。日後還望珍重。」

其實如今吳家方寸大亂,已然是沒有了任何的規矩,所以如果伏荷想要離開的人不知鬼不曉,簡直是輕而易舉,但也許她還是放不下這麼多年的情誼,才會不顧日後困苦的留下,以吳和宜夫人的名義。

見伏荷不曾聽從自己的建議,陶如知道自己是勸說不動她的,就不再多說什麼轉身毅然決然的離去。

偌大的吳府此時淒涼無比,一片死寂。

伏荷彷彿失了魂的倒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看著院中蕭瑟的枯枝。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停在了吳府外。

宋淺和宛秋一前一後的從馬車上走下來,剛剛站穩,就聽到宛秋慨嘆道:「還真是人走茶涼啊。」

不過是短短几日,吳府竟然空無一人,十分的蕭條,全然沒了往日的熱鬧。任誰見過曾經的風光,都會不禁唏噓此刻的落魄。

「也不知夫人如何,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宋淺擔憂的望向院子裡,呢喃著。

在知道吳和宜出事被罷官免職後,宛秋就擔心伏荷一個人會承受不住,便來找上宋淺想來看看。本來這件事情和宋淺是無關的,但是伏荷幫過她,來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正當兩個人準備進去的時候,突然撞上了從裡面匆匆跑出來的陶如,她手中的包袱頓時掉了下來,金銀首飾散落一地,十分的扎眼。

「你這是要幹什麼?」宛秋頓時察覺到不對,先陶如一步將她想要撿起來的金銀首飾踢到了一旁。

因為對方是縣令夫人,所以陶如只能強忍著怒火道:「夫人這是做什麼?妾身不過是有事要出去辦罷了,也不曾得罪過夫人,夫人何必這麼大的怒火?」

「出去辦事?那你帶上這些金銀細軟做什麼?難道不是你知道吳家落魄,想要離開?」這可瞞不過宛秋的眼睛,所以她篤定的拉住了陶如的胳膊,氣勢洶洶的質問。

陶如掙脫不開,就一邊心裡盤算著怎麼擺脫她離開,一邊應付她:「夫人這屬實是冤枉妾身了,妾身真的是有事要辦。況且妾身因為擔憂老爺的事情,整天鬱鬱寡歡,不慎染上風寒,身體抱恙。想著不要同夫人再添煩心事,就回孃家調養兩天。」

顯然宛秋並不相信她的話,畢竟陶如之前做過的種種事都讓宛秋歷歷在目,知道她不是個善茬,如今說的話

也不過都是在為自己開脫罷了。

本不想插手這件事情的宋淺看了看陶如,又看了看宛秋,暗歎一口氣上前幫陶如從宛秋手中掙脫開來,還說道:「夫人,您就讓她走吧。」

陶如被鬆開後生怕宛秋會繼續糾纏不清,所以在快速的收拾好地上的東西,還不忘把金銀首飾都撿回來後逃也般的離開了。

「宋娘子!你這是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想要拋棄吳家,對吳家不管不顧嗎?」宛秋氣不打一處來的說,很是後悔剛才沒有抓緊陶如。

宋淺自然也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但還是冷靜的對宛秋解釋說:「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決定好要離開了。就算再怎麼樣攔下她有什麼用?當初吳和宜是以小妾的身份將她帶入府中,所以如今出了事情,她想和吳家撇清關係,離開這裡也是合乎規矩的。況且她留下來也不能做什麼,平白搗亂罷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夫人怎麼說也難以承受。」

就算不為已經被關入大牢中的吳和宜著想,也要為孤身一人撐起這個家的伏荷想想。所以在聽到宋淺的話後,宛秋冷靜了不少。

「還是你想的周到,現在伏荷絕對不能再受刺激了嗎,可她若是看到陶如收拾東西離開,肯定也會猜到了陶如這麼做的目的,所以肯定會雪上加霜。」宛秋如此想著心中的擔憂更甚,所以急忙向院子裡走去,宋淺也快步跟上。

伏荷沒想到這個時候能來看自己的竟然是吳和宜和宋淺,因為他在吳和宜出事後,去探監過,得知了吳和宜入獄還有個罪名就是幫助賊人傷害宋淺。所以如今再見宋淺,她內心愧疚不已。

「宋娘子,是我吳家對不住你啊。」伏荷如此說著就要跪下。

宋淺一驚扶住她坐下道:「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啊?這件事和您無關,您不必如此。這麼多天來,你受累了,可別再驚動身子了。」

看見伏荷這幾日因為吳和宜的事情消瘦許多,宛秋心疼的拉住她的手勸慰說:「阿荷啊,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也沒用了。眼下你打算以後怎麼辦啊?」她一個女人家,沒有了孃家可以依靠,留下這一堆爛攤子怎麼能應付的過來?

「還能怎麼辦?我是吳家的人,就要守住吳家,等當家人回來,也算是不辜負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夫妻情誼。」

宋淺聽著她的話,不禁想要告訴她,自己聽姬長夜說,吳和宜這麼多年來欺上瞞下、危害百姓、中飽私囊,罪名不亞於和濱,也許下輩子都要在監牢中度過了。伏荷若是想等,也是沒有盼頭的等,所以想勸她還是離開,但是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了。

畢竟伏荷對吳和宜是真心相許,這下定了主意,就算再怎麼勸說也改不了了。

「你啊,就是太心軟。你上輩子都折在了吳家,下輩子還要替一個負心人收拾爛攤子……」在宋淺的示意下,宛秋話音戛然而止,不敢多說害怕伏荷多想。

看著院子中的蕭條,宛秋清楚伏荷接下來的日子將過得很苦,就想讓她跟著自己離開,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是不愁吃喝有個落腳地也是好的。

但是伏荷拒絕了,她不想給宛秋添麻煩,而且大抵意思還是因為她還沒有與吳和宜和離,作為夫妻她要留下。見她如此的堅持,宛秋無奈的嘆氣。

此時的宋淺已經離開了房間,她想找個地方放一些銀兩,儘自己的微薄之力幫幫伏荷,就算是報答她幫自己對付賈家的謝禮。

正當她來到書房的時候,看到了散落滿地的書畫和破碎的瓷器,其中就有她送給伏荷的那副子桑川的畫,它已經沒有昔日的光鮮,取而代之的是被無數人踐踏的塵土,宛若破紙般丟在那裡。

宋淺將它小心翼翼的撿了起來,儘可能的拍掉上面的塵土,重新掛到了牆上。

隨後她又把裝著銀兩的荷包放在了畫前的櫃子上,留下字條後宋淺便離開了這裡。

「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來找我,你我是姐妹千萬別客氣,知道了嗎?」臨走時,宛秋還在囑咐伏荷,直到對方連連答應下來才作罷。

馬車漸行漸遠,後面的宅子和伏荷的身影在徹底消失後,宛秋收回了視線放下簾子,問道:「宋娘子,王爺可說這吳和宜怎麼發落了嗎?」

「這是官家事,王爺並沒有和我提起過,想來不會從輕發落,畢竟那些礦場的百姓吃了不少苦。」宋淺知道姬長夜辦的事不能輕易透露,就搪塞著宛秋。

「是啊,就是苦了伏荷了,好端端的一個千金大小姐跟了個窮書生,被負了不說如今還要替他守著吳家,真是不值過。」

宋淺並沒有回答她的話,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

當她回到家中的時候,長風已經將元寶接了回來,但是並沒有歇息反而是收拾著東西,好似準備去哪裡。

「長風,你這是要做什麼?」

「宋娘子,我去替王爺辦點事,恐怕這幾天都回不來了,就想著帶上點乾糧。」長風解釋說。

宋淺看著他裝的全都是隔夜的硬幹糧,急忙幫他拿出來,邊向廚房走邊說:「這硬幹糧你怎麼吃的動?你等我半個時辰,我給你做些新鮮的。」

長風犯了難,看向走出來的姬長夜,想讓他拿個主意。對方看著宋淺已經在忙碌的身影,對著長風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等。

「謝謝宋娘子啊。」長風對著廚房喊著,但是宋淺正在專注和麵並沒有聽到長風的話。

姬長夜趁這個時間,走到長風身旁說:「你路上小心一些,這次和濱和吳和宜出事,那些人肯定被驚動了,到時候人多耳雜難說會不會出事。」

「是,王爺您就放心吧。屬下還有一件事擔心……」話音未落,長風就看向了在廚房裡的宋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