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蔣東來也發現,最近的廣播和報紙上,輿論導向已經露出一些端倪。

杜飛伸出食指,示意他小聲:“現在還沒動靜,不過……算了,您也別問了。總之按我說的,就算明年沒事,也不耽誤孩子後年高考。可萬一……”

蔣東來當即一拍大腿,沉聲道:“行,就聽你的!”

杜飛點到為止,沒再談及此事,開始說起李家的事情。

其實,剛才杜飛也是見到蔣成棟臨時起意。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明年像蔣成棟這樣的肯定要停課下鄉,不知道會被分到哪個犄角旮旯去。

正好拿這個資訊差賣蔣東來兩口子一個天大的人情。

順便展現出深謀遠慮,以及不為他們所知的人脈關係。

等到明年,暫停高考,其他孩子都要被迫離城,他們只會對杜飛更感恩戴德。

不過,這種事說多了反而畫蛇添足,所以杜飛點到即止,讓他們自行去腦補。

半個多小時後,杜飛留下兩張大團結走了。

蔣東來心裡想的,還是前面杜飛讓他趕緊給孩子找工作的事。

至於李家跟張家那點倒灶的破事,對他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根本沒有難度。

況且這還不是抓人辦案,李家那邊根本不要什麼證據,只需要找出張芸那個相好的。

只要抓住這個把柄,雙方互相威懾,張家再想訛錢,就沒那麼容易了。

甚至杜飛估計,李國強很可能借機倒打一耙,反要從張家榨出一點油水,填補自家虧空。

等杜飛走了,孫蘭才從裡屋出來。

剛才杜飛跟蔣東來說話都壓低了聲音,她在裡屋沒聽見什麼,忙問道:“東來,剛才小杜都跟你說啥了?”

蔣東來看了一眼在裡屋往外扒眼的倆兒子:“成棟,拿包點心帶老二,上你王奶家待一會去。”

蔣成棟有點不情願。

他也很好奇,剛才杜飛跟他爸講了什麼。

但是沒有法子,他爸已經發話了。只好帶著他小弟,拎著一包點心,上後院王奶家。

王奶奶跟聾老太太的情況差不多,也是軍烈屬五保戶。

一共四個兒子,兩個犧牲在抗日戰場上,一個在淮海戰役犧牲,一個去了棒國就沒回來。

這時像這樣的孤寡老人並不稀罕,幾乎每個院裡都有。

等蔣承棟兄弟倆走後,孫蘭更好奇,忙問:“東來,究竟是啥事兒,還把孩子支出去了?”

蔣東來就把剛才杜飛讓他提前給孩子找工作的事說了。

孫蘭聽完也臉色大變,眼珠滴溜溜直轉,思考這件事背後蘊含的資訊。

夫妻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半晌,孫蘭才道:“東來,你說……情況真有那麼嚴重?”

蔣東來默默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孫蘭又疑惑道:“你說這事兒小杜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陳處長那邊……”

“我看不像。”蔣東來抿著嘴,搖了搖頭:“你不知道陳中原那人,別說杜飛只是他外甥,就算是親兒子,這種要命的事,他也不會透露半句。”

孫蘭皺眉道:“那小杜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還有別的訊息渠道?”

“不是沒有可能。”蔣東來想了想道:“不管怎麼樣,他把這個情況透露給我們,如果……來年真有情況,這就是天大的人情!”

孫蘭肅然點頭。

蔣東來又道:“這件事跟誰都不要說,千萬爛在肚子裡!”

“我懂!”孫蘭重重的點頭,又叮囑道:“你以後給小杜辦事多上點心。另外,找機會換個稱呼,別讓他跟你叫叔,等時間長了不好改口,將來就尷尬了。”

蔣東來點頭:“這個好辦,回頭找機會喝點酒,再上澡堂子泡泡,赤條條相見,關係就近了,蔣叔自然就變成老蔣了。”

孫蘭又問道:“那成棟的事……”

蔣東來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回頭我就找找人,看能不能在哪個派出所掛個名。”

孫蘭提醒道:“這事你辦的小心點,最好別親自出面,弄得盡人皆知的……我記著老柳在東城分局管事,當年你跟他可是過命的交情……”

杜飛從蔣東來家出來,直接回到紅星旅社睡了一大覺。

第二天清早起來,帶著小烏去上班,一進院就亂哄哄的。

只見杜飛他們對面的辦公室門口,圍著好些人在那看熱鬧。

辦公室裡頭隱約聽見叫罵和呼喊聲。

杜飛一看就懂,這是有人打架了!

他停好腳踏車,快速在人群裡找到體格壯碩的鄭大媽,湊過去問:“鄭大媽,這咋回事呀?”

“呦~小杜啊!”鄭大媽眉飛色舞道:“好像周鵬在外頭得罪啥人了,今一早被人家堵屋裡了。”

杜飛一聽倒也不覺得奇。

而且杜飛奇怪,弄出這麼大動靜,門衛馮大爺咋沒出動呢?

想到這裡,不由得往門房看去。

只見馮大爺叼著一根旱菸,眼睛微微眯著,跟個病貓似的。

察覺到杜飛視線,馮大爺向他看來。

“喵嗚~”

小烏立即叫了一聲,直往杜飛身後躲,好像生怕被馮大爺瞧見似的。

杜飛感覺沒有小烏那麼敏銳,但也看得出來,馮大爺生氣了。

片刻後,人群呼啦一下分開。

從辦公室裡走出三個穿著尼大衣,頭戴植絨軍帽的小青年。

為首一個大概十六七歲,長的相當精神,高大英俊,一臉桀驁,嘴角掛了彩,啐了一口血吐沫在地上,然後大模大樣就要往外走。

卻在看見站在門口的馮大爺時,突然表情一僵,好像看到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