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出遊廊,太子便見操練場上一匹醒目的赤紅寶馬,須鬃炸裂、頭頸高昂,十分威武,旁邊圍了幾名執紅衛,正對這罕見的駿馬指指點點,而馬上,騎坐著一個修長的少年,此刻正策馬迴轉,時而踱步、時而停下,時而奮起、躍蹄嘶吼,玩的不亦樂乎。

持重肅穆的武機局,從來都只有這個少年敢如此放肆不羈。

太子一邊走,一邊斥責道:“杜白圭,你又壞了這武機局的威嚴。”

被稱作“杜白圭”的少年見太子走來,居然並未下馬,而是策馬兩步,走到了操練場六駿石刻“颯露紫”的旁邊,一躍身,翻上了那尊石刻:“殿下,看我給你帶來什麼好貨,可比你這石雕的颯露紫?”

太子走近,從杜白圭手裡接過韁繩,果然,這馬非同凡響,紫燕超躍,骨騰神駿,氣蓋三川,威凌八陣,分明是一匹極其罕見的西極天馬。這馬身形體格高大結實,走起來卻清秀靈活、步履穩健,眼大清澈、雙眸炯炯、全身肌肉稜角分明,更可貴的是,通體披著一身紫騮色的細毛,毛質柔軟光亮,卻比普通戰馬要長許多。

男兒愛戰馬,尤勝愛江山。太子一邊在嘴裡嘖嘖稱奇,一邊輕輕拍了拍馬頸,斯文清秀的身體竟也隨著馬首的擺動,透出了幾分陽剛:“真乃神駿,杜白圭,你從何處得此寶駿?”

杜白圭:殿下,要說這馬,話說

浩瀚蒼穹三千世界自有人才出,七大禁區至尊萬古終等一人來。相傳萬億年前一道浩然金光從混沌赫然崩出,霎時間如狂雷閃電劃破宇宙蒼穹直劈仙魔兩界。在這混沌初開乾坤未定之時,萬千妖族踏入仙路後受傷喋血,捕獵人族生命吸取元氣精華,於是九天十地最可怕的黑暗動亂就此來臨,兇獸橫行掠奪人族生機,戾魔遊蕩殘害萬物生靈,大地上血流八荒愁雲慘淡,人族惶惶不可終日,滅世的氣息正在瀰漫。就在此時界海之上萬丈金光衝破天際,人族仰望喜極而泣,居然墜仙之子化臻至境證道成帝。只見虛空之上一道偉岸身影覆手而立,周深大帝氣息漫,神威浩蕩億萬裡,在這最危難的時刻,墜仙之子緩緩轉身,怒目嘶吼震動環宇,既然天道崩塌,那我只有一戰。仙人之下我無敵,仙人之上一換一,頃刻間,虛空中出現虛鯤神獸,分化出億萬道光影,猛然撞向人間大地。自此,千萬妖獸盡皆降服,神駒一戰名流萬古,揚威證道修真路,墜仙之子美名署。

李晉:%?#¥@^#$%……%*$#@!%$?-%^%$#》&!

“最近又看的什麼書?”太子問那杜白圭。

“《二手修仙傳》,要不要看?”

“沒興趣,有興趣也沒時間啊,這天理軍搞得我頭都大了,你那麼早去騾馬早市幹嘛?”

“元神復甦的早嘛,就四處去轉轉。”

“這馬撞著人了?虛空裡的那位呢?”

“急什麼,殿下,快看看這混元虛鯤獸,啊呸,紫火獅子驄,看可還配的上殿下的氣魄?”杜白圭躬下身子就去拉拽太子,“上來試試。”

“不是,你們這是幹嘛,這這這,這也能聽懂?”每次聽著倆人像現在這樣左一句右一句交流居然還一點障礙都沒有,李晉就會和武機局所有的人一樣,感覺自己五行顛倒靈氣漸衰。

這年輕男子,與太子如此親密,甚至不拘於常禮,武機局的執紅衛們卻一點也不奇怪。

原來這杜白圭本名喚作杜衝,是禮部忠烈侯侍郎杜睿之子,杜睿殉國後,杜衝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在大理寺任評事卿,雖然只是個從七品的小官,但卻陪太子殿下做了七年伴讀郎,與殿下情同手足。

聽名字就知道,評事卿在大理寺只是個低等閒職,參議本寺一些司法奏章、研判各地刑律督檢事務,大事有上面司正司丞,還有寺卿少卿,雜事有下面錄事主薄,獄丞司務,平日裡根本沒什麼正事,於是隔三差五便跑來武機局與太子作伴。

杜衝長太子三歲,年已二十有餘,天資極其聰慧,與太子同讀時,太子尚在修讀“五經”,杜衝已開始學習《史記》《公羊》,顯示出過人的天賦。

然而杜衝卻對治國平天下的詩書政史卻一點都不感興趣,只喜好商賈貿易之事,但卻一點兒都看不上《鹽鐵論》、《食貨志》、《貨殖列傳》、《淮南子》這類研究商事之書,反而對市井街頭、私塾門口販賣的修仙小說愛不釋手。

杜衝以戰國有“商祖”之稱的魏人白圭為標榜,所以常被戲稱做“杜白圭”,並以其過人的天資,被世人列為天下“墜仙七子”之一,寓意下凡的仙人弟子,被寄予厚望。

太子殿下畢竟是儲君之身,比杜白圭要持重許多,雖心中喜愛,但上馬後只踱了兩步,便又依依不捨地下馬,憐愛地撫摸起這紫火獅子驄來,只覺這馬紫紅色的鬃毛極其茂盛,猶如一團火焰一般,讓人慾罷不能。

皇家軍隊所用戰馬,多是“大通馬”或“河曲馬”,如遇水戰時,也會呼叫一些善泳的“焉耆馬”,但這西極天馬卻極難見到。此馬原產西域伊犁,也稱“烏孫馬”,漢武帝曾作《西極天馬歌》雲:“天馬徠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德”,傳為千古佳話。

“這馬可抵十匹青海驄吧。”太子轉頭向杜衝問道。

杜衝翻身一躍,從颯露紫上跳下:“不止不止。”

“十匹都不止?”

“是啊,有人要價十八顆上好的麝香呢。”

“十八顆麝香?誰出這價?”太子聽罷,覺得離奇,馬是好馬,但要說十八顆麝香,也太過誇張,去年各地進貢到宮裡的麝香,總共也不過三十多顆,這紫火獅子驄居然要了全國半年的產量。

“喏,就是門口那位道友。”杜衝接過太子手裡的韁繩,用嘴朝值房門口努了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