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意思?

蘇甜甜看著趙崢茫然無措的雙眼,古靈精怪一笑,又為了讓假山後邊的蘇母不起疑心,便假裝大聲訓斥道:“好你個小賊,還說沒有,這不是我姐姐給你的一百兩銀票?還不還給我!”

說完這話,蘇甜甜抽出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看著趙崢露出一個可愛調皮的笑容,一把將剩下的銀票塞進了趙崢手中,轉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這讓趙崢想說什麼,也來不及。

“娘!你看!”

“哼,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果真藏了你姐姐的一百兩銀票!”

蘇母冷哼道,伸手接過銀票,揣入懷中。

假山後,趙崢感受著手中尚且帶著體溫和蘇甜甜身上淡香氣味的九百兩銀票,心中暖意陡然升騰。

“死了沒,沒死就快點滾出來,別在後邊磨磨蹭蹭,把我蘇府的假山弄髒了!”

蘇母那尖酸刻薄的聲音猛地傳來,打斷了趙崢的沉思。

趙崢只好三兩下脫下身上的錦衣,掏出黑布袋子裡的破舊衣裳。

這衣服,雖然已經清洗過了,但是依舊帶著一股灰塵味道,而且早就已經破朽不堪,別說穿在身上了,就算是稍微用力點,只怕都能扯壞了,真活脫脫一個非主流乞丐裝典型。

五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已經不太合身,小了許多。

趙崢輕嘆一聲,單手抓起那價值少說也要十兩銀子的錦衣,塞進了黑布袋子裡。

隨後又把蘇甜甜給自己的銀票,貼身收藏。

他現在雖然缺錢,但是有一身力氣和滿腦子的掙錢想法,自然不怕餓死。

可這是蘇甜甜的一番心思,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還給這小妮子就是了。

一想到這些銀票先前緊貼著蘇甜甜的身子,現在又貼著自己的身子,趙崢心中忽然有些旖旎之感生出。

可是,一想到蘇媚兒……他就感覺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痛。

“蘇夫人,東西我放下了。”

趙崢再度開口,聲音透露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唯獨眼角餘光看過那小臉紅撲撲的蘇甜甜時,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溫柔之色。

“快滾吧,從今以後,我蘇府的高門,可不是你這樣下賤的草民能跨的!”

蘇母開始厭惡地催促著趙崢。

趙崢也不再停留,轉身往門外走去。

看門的僕人,似乎也知道府內發生了什麼。

往日裡見到趙崢,恨不得把頭低到褲襠裡問好,那恭敬親切的樣子,真是比見到親孃老子都親。

可這會兒,卻一個個趾高氣昂,雖然沒有開口嘲笑,但是卻也滿臉奚落之色。

這倒不是他們有教養,而是蘇府規定,任何僕人,都不得高聲喧譁起鬨,違者重罰!

甚至就連蘇府外的兩個高大的石獅子,此刻也像是滿臉嘲弄地看著趙崢。

趙崢卻也頭也不回,徑直往遠處走去。

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

“籲——”

卻在這時,一輛以豔紅色綢布點綴的香車,忽然停在蘇府門外。

身形魁梧的車伕人未下馬,便洪聲問道:“敢問此處可是蘇氏布行的蘇府,我們找你家姑爺趙崢趙公子!”

找我的?

趙崢止住腳步,扭頭看去。

看門僕人一聽,立刻嘲笑地指著身穿破爛衣裳的趙崢道:“喏,這就是你們要找的趙崢,不過,卻不是我們家姑爺,而是一個叫花子!哈哈哈……”

壓抑的蘇府規矩,讓下人笑起來的時候,都像是捏著嗓子,聲音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反人類的變態一樣。

那車伕看了一眼趙崢,目中閃過一抹奇怪之色,轉頭對著車廂內道:“小姐,真見鬼了,那老醉鬼說的話不靠譜,這分明就是個乞丐啊!”

“李老雖然酷愛飲酒,但絕不是老醉鬼,日後不得如此無禮稱呼他。”

車廂內,傳出一個聲音冷冽,透露著幾分冷厲幹練之氣的女子腔調。

單獨聽這聲音,便讓人心頭一激,眼前好似浮現出一位行事果斷,雷厲風行的大戶人家女子。

車簾後,緩緩伸出一隻鵝頸般纖細的嫩白柔手:“世上之人,總有落難之時,但卻未必都能小覷了,你將這一兩銀子,贈與此人。”

“小姐,您這也太心善了。”

車伕雙手捧過銀子,伸手就要丟給趙崢。

“周平,嗟來之食,乞人不受,我說的是贈。”

車廂內,那冷冽的聲音一出,好似周圍的溫度,都驟然降低了幾分。

“小姐息怒,我這就下車給這位公子!”

車伕周平想起自家這位小姐的平日裡的行事作風,一個魁梧的大男人,竟然嚇出一身冷汗,忙下了車,將銀子恭敬地遞給趙崢。

趙崢卻沒有伸手去接銀子,只是淡淡地朝著車廂內瞥了一眼:“無功不受祿。”

隨後轉身,就要往遠處走去。

“哎你這人,還真是不識抬舉呢!”車伕周平低咕一聲。

車窗內,卻傳出一聲女子的笑聲:“頗有骨氣,敢問這位公子,可認識李東陽,李老先生?”

“老酒鬼?”趙崢止住腳步,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車內,腦海中浮現出來漢水邊上,那最喜歡喝酒的老釣魚佬,他與此人倒也有些交情。

此人經常酷愛釣魚喝酒,但卻總是空杆;唯獨趙崢,次次爆杆。

一來二去,身為釣友的兩人,就這麼熟絡了起來。

“嘩啦——”

垂落的車窗珠簾被一隻修長如鵝頸般的玉臂揮擋開來。

串在珠簾上的白圓細珠不住碰撞,宛若碎雪被風吹亂,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身材修長,兩條長腿曲線極為勻稱,身著武人勁裝的瓜子臉古典美人,舒然走下馬車。

這人一雙丹鳳眼,極為有神,看著趙崢這身造型,似乎也吃了一驚,亮麗的眉宇間,閃過一抹焦急之色:

“我家中冶煉坊出了事情,幾位經驗老道的匠人都束手無策,得李老推薦公子,還請公子能高抬貴手,小女子夏侯長娟,願以重金酬謝!”

“既然是李老頭推薦你來找我,那上車吧!”

趙崢直接登上馬車,伸手掀開珠簾,在一片碎玉般的聲響中,坐了進去。

車伕周平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小姐,他問都不問什麼事兒,就上車了,您看這……”

夏侯長娟丹鳳眼含著愁緒:“既然李老說趙公子可以解決,就不要多話,這次的事情關係重大,如果趕製不出來,只怕我夏侯家要出大事!”

“是!”

周平趕忙點頭。

“駕駕駕——”

馬車絕塵而去,只留下蘇府看門僕人一臉錯愕地站在原地吃灰。

什麼情況啊?

這贅婿剛剛被攆走,就被那麼漂亮的一個長腿女人帶走了?

尤其是,這個女人看起來似乎很有錢的樣子啊?

這事兒,要不要上報小姐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府內,蘇媚兒聽著蘇母說,從趙崢身上搜出來一百兩銀票後,一雙勾人魂魄的透媚眼眸中,閃過一抹憤恨之色。

“好呀,他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了私房錢,難怪我給他錢的時候他不要!”

蘇媚兒心中憤恨地想著,不由得輕咬貝齒,一副牙齒髮癢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本來就沒有想要把事情做絕了。

如果趙崢肯低頭,說幾句軟話。

那自己把他留在布行內,出任個管事兒,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恨的是!

他居然懷疑自己給他戴了綠帽子?

覺得自己是個浪蕩風騷的賤貨?

“行了,反正錢已經拿回來了,這沒用的廢物,以後死哪兒都和我們蘇家沒關係了。”

“你可不要再為了這個廢物氣傷了身子!”蘇母見蘇媚兒一副貝齒咬緊,柳眉緊蹙的模樣,忙關切起來。

蘇媚兒壓下心中種種不快,故作輕鬆道:“沒什麼,都過去了。”

蘇母開心地點點頭:“媚兒,這次布行聚會,你可得把握住機會啊!”

蘇媚兒勾人的眼眸中,帶著情不自禁的倨傲:“娘,你放心吧,這次我們蘇家準備了特製的布料,絕對可以拔得頭籌!”

“……”

一邊上的蘇甜甜撇撇嘴,很想說,這個布料還是姐夫弄出來的呢。

結果,你拿著姐夫弄出來的成品去出風頭,為蘇氏布行爭取利益,卻把姐夫給攆走了,卸磨殺驢,也不是這樣玩的吧?

這一瞬間,蘇甜甜對於孃親和姐姐兩人,心中滿是厭惡,卻又難以發作出來。

煙柳籠翠,筆直的古樸街道上,微微晃動的馬車內,夏侯常娟道:“趙公子,我們家……”

結果,他一開口,趙崢就打斷了他:“老李提過你們家,你自稱夏侯常娟,那就是臨江城三大鑄造坊之一的夏侯家,你直接說你們遇到了什麼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