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怎麼可能沒聽出來沈卓溫赤裸裸的嘲諷。

只是,面上那雙黑黢黢的瞳孔時,她還保留了幾分理智。

記得自己還在沈卓溫的車裡。

成年人最大的心酸就是不能隨心所欲,因為他們要養家餬口。

江知渺就算不為自己,為了雲姨,也得忍。

她最大的宣洩方式,約莫就是用眼神狠狠剜過去。

沈卓溫似乎沒有察覺到江知渺的眼神,淡淡說:“你可以好好考慮,薪資肯定比你現在要好。”

江知渺的唇邊抿的又硬又直,吳儂軟語也有幾分生硬:“就不麻煩沈先生了。”

沈卓溫沒說話,頷首說:“江小姐慢慢考慮,指不定你以後還有求我的時候。”

單單一句‘求我’,江知渺頓然毛骨聳立。

她回頭看一眼。

男人身處於光影交接處,明明滅滅的光影打在臉上,暗潮洶湧到了極點。

江知渺沒由來的心頭一跳。

就在這時,門口的人似乎預感到他們談完話了,走過來,請江知渺下車。

江知渺剛下車,就被疑似保鏢的男人塞了一張名片。

黑底金字,龍飛鳳舞的一個‘沈’字。

她低頭看過一眼,聽見人說:“江小姐,這是沈先生的名片,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撥打這個電話。”

江知渺看過手裡的電話,臉上表情緊繃,胡亂點點頭,隨後就離開了。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會所不遠處,一道窈窕身影正舉著手機,對著她拍。

一連十多張。

……

江知渺回到家,就發現手機收到幾張照片。

全是她從沈卓溫的車下來的照片。

有幾張特別清楚,拍出來了她的衣衫不整。

其實嚴格來說,江知渺並沒有和沈卓溫做過什麼,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她又是這個樣子從車上下來,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江知渺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唇畔收緊,打字問了一句‘你是誰’。

下一秒,身後沉重的大門被推開。

江知渺一驚,側身看去。

江云云提著大包小包的菜回來,她看著江知渺微微一愣,“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江知渺掐滅手機,道:“這不是昨天把加班的工作完成了,今天早點回來。”

江云云瞭然點頭,“那你坐著,我去廚房做飯。”

江知渺跟上去,幫忙提東西。

然而,沒想到的是江云云遞過來一隻藥膏,上面寫著地塞米松。

江知渺認得,是治過敏的藥。

她一頓,緊張抓住江云云的手臂,捲開她的衣袖,“你過敏了?”

“我沒有,是放在家裡備著。”江云云對上江知渺的眼睛半刻,隨後轉開目光,壓低聲音說:“今天正好發現家裡的過敏藥用完了,你先給我放到醫藥箱去吧,這些菜我自己拿得動。”

江知渺鬆口氣,接過藥膏,放進醫藥箱。

江云云做飯向來是依據江知渺的口味來。

江知渺哪怕有疑惑,可看著江云云身上沒有過敏的蹤跡,很快也在美食的誘惑下,放鬆了精神。

江云云起身收拾碗筷,半晌看向江知渺。

“我週六請了傅少虞過來吃飯。”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廚房裡簌簌的水流聲往下滾動,女人的聲音不徐不疾,也不容置噱:“你那天在家吧。”

“……我可能要加班。”

“是加班,還是不想見傅少虞?”

當然是後者,但江知渺沒回答,選擇沉默。

江云云關上水龍頭,嘆口氣:“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要和傅少虞複合,但是你們分手,總要有個理由吧,所以我週六請人到家裡好好談談,可能是因為有什麼誤會呢。”

江知渺諷刺地想,能有什麼誤會,她都捉姦在車了。

但江云云受不得刺激,這些話也沒必要告訴江云云。

江云云軟下聲音:“這樣吧,只要你週六和傅少虞見一面,你的想法還沒變的話,我也就不摻和了。”

江知渺眼睛一亮,走到江云云的身邊,“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江云云沒好氣地說。

不過確實。

江云云很少食言,答應江知渺的事情,基本都會做到。

小時候為了給江知渺帶巧克力,跋涉幾公里,也要給她買到,再帶回來。

江知渺彎唇,終於露出這幾天以來真心的笑:“雲姨,你對我真好。”

江云云一手隔開江知渺,“行了,去坐著吧,廚房你別進來。”

江知渺抱著江云云的胳膊,撒嬌道:“我幫你嘛。”

“不用,你以後嫁人,還有數不盡的家務呢,那時候你想休息都沒得休息。”江云云颳了一下江知渺的鼻子,“我可不幫你。”

江知渺眉眼彎彎,哦了一聲,表情是明顯的不信。

見著江知渺不走,江云云也不洗碗了,半強硬地把她趕到沙發上去,讓她好好坐著。

江知渺有點無奈。

但她拗不過江云云,所以在權衡之下,還是坐在沙發上。

開啟手機,入眼就是單刀直入的開場白。

——我是溫柔。

江知渺無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眼熟,看過幾秒鐘,她才想起來這是傅少虞的現任女友。

手指停頓幾秒,她問:【有什麼事嗎?】

【你投靠了沈卓溫。】

她用的是句號,不是疑問,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江知渺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溫柔又發來一個訊息:【你別看沈卓溫這個樣子,其實他是個陽痿,硬都硬不起來。】

江知渺驀然想到那天夜裡,男人在她耳側吐出來的沉沉呼吸,和那登上雲霄的要命感。

一時分不清,她睡得人是不是沈卓溫。

江知渺偷偷看了廚房裡的江云云一眼,換了個姿勢,反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溫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說:【你應該知道,他喜歡我。】

她又說:【你應該很清楚我對他的重要性,只要我開口,你就絕不可能在他身邊,我過來也沒別的意思,兩個男人我都要,你最好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