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時間推回到那個男人的故事,但我們如何去推,如何去計算都會發現,時間回不去他被砍下頭顱的那一個點,彷彿時間中出現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其隔成了兩個空間。)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喧鬧的聲音響徹在各處,大堂裡擠滿了人,形形色色做什麼的都有,臺兒村的人來了近半,青山峰和叱淼谷的人來得是掌門和精英,還有其他各宗門派來的代表,禮物堆滿了四五個院子,潘曉雯正做著筆錄,記下了每一份禮品。

虎子和馮靜穿著也十分華麗,二人肩並肩靠在一起,偶爾相視一笑,氣氛也多是旖旎。木子云牽著新娘子的紅袖,拜了又拜,也不知磕了多少個頭,暗暗心疼妻子穿著厚重,定是勞累更多。而新娘子,當然就是婉敏。

被木子云搶過來,也不過是三天功夫,婉敏又羞又惱,“稀裡糊塗”就成了木子云的新娘。而青山峰也下了大聘禮,給的資源對初建不久的叱淼谷可謂是雪中送炭,至此,青山峰和叱淼谷達成了一代聯盟。

“夫妻對拜!”喧鬧聲更大了,大家一齊起鬨,虎子竟帶頭喊道:“快些拜了,我兄弟急了,要入洞房!”

眾人哈哈大笑,面對面的婉敏狠狠地隔著紅紗瞪了一眼木子云,但那更像是藉機凝望,畢竟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也是自己羞於說出口的最愛的人。

木子云和婉敏在眾人起鬨下趕忙彎腰低頭,結果頭嘭的一聲磕到了一起。

木子云噌的從床上坐起,外面晨曦剛好,原來又是做夢,只是那夢並不是假的,他真的與婉敏成親了,而且這也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只是他們兩個各自為宗門掌門,不能夠過平凡人家的生活,這對小夫妻一個月只有一次見面的機會,就在南域和東域之間的某個山園之中,那是兩宗門合力修建的大莊園,正房處於山巔,各建築簡樸卻多格調,木料居多,卻能與景色恰融。而山園裡其實沒有多少人,兩宗門各找了十數個弟子常年看守在此,平日裡也閒著沒事,只有每個月小夫妻見面的時候,才能忙活一陣。

木子云坐在床邊,套上了鞋子,睡眼朦朧的打了個大哈欠,迷糊中又似見到了自己的小娘子,木子云不由得後躺下來,想著娘子美麗的面容,甚至想著娘子的身段和肌膚,身子裡似有一團邪火,頂的他裡外難受,掐指一算,日子差不多了,應該又要和娘子見面了。不懷好意的自笑著,心道這回還要瘋個盡興,讓她一個月天天想著自己。

又伸了個懶腰,起身穿好了衣服,開啟房門讓新鮮的陽光照射進來。

立馬有弟子跑上前來,站在門邊,恭恭敬敬說道:“拜見掌門。”還沒說完,木子云便邊走邊說道:“不急著吃飯,我先溜達溜達去。”半道轉身又說道:“哦對了,你去拿幾個葷菜包子吧,轉完了,我將就填填肚子就好。”

“好的掌門。”那弟子快速退去了,而木子云則邊打著擺式,邊走向了羽門。

練武場上多是些年幼弟子,要麼在學踢打動作,要麼是在受著刻苦的敲打。長老們看見木子云趕緊道了句拜見掌門,弟子們也趕緊學樣,木子云擺了擺手,也沒言語,徑直走了。比試場上,正有弟子在對戰,還是北派之戰,只是招數並不奇特,弟子資質也平平凡凡,木子云嘆了口氣,學著老人家口氣自語道:“現在的弟子是越來越趕不上從前了,戰爭讓宗門流失了太多人才啊。”

木子云才十七歲,以他這個年紀做掌門,其實也不再出奇了,因為戰爭之後,出現了不少的年輕掌門,他“妻家門派”叱淼谷的潘曉雯,比他還小,照樣是做了掌門,戰後都是一片狼藉,也代表新生,由他們這些年輕人領軍新時代,也是個極好的選擇,畢竟未來的天下早晚屬於他們。

一圈轉完也沒花多少時間,木子云看望了身體日益見好的李自問,又去師傅楊清的屋子站了站,走出來時,弟子已經用黃紙捧著三四個包子來了,木子云也沒有架子,坐在木欄上,當著弟子面,把包子狼吞虎嚥了下去,末了用黃紙擦了擦手。

“小鄭啊,你昨天跟我說的那個弟子是誰來著?”

“周顯偉,七八歲,但天資很高。”

“哦,那是有多高?”

“跟您這樣的天才比起來那是差太遠了,但跟其他弟子比起來倒是有的看,已經進入西派了,與大自己三四歲的弟子對戰不落下風。”

“周顯偉啊...”木子云仰起頭來,嘀咕道:“似乎有點印象,當初和虎子比武場騙錢,好像忽悠過這麼一個孩子。”

“啊?”

木子云低下頭來,道:“沒什麼,把周顯偉帶給柳長老吧,讓她著重培養一下,青山峰現在急缺好弟子啊。”

“是”弟子又領命去了,而柳長老其實正是原本與木子云同時期的北派第二,使用畫白軟劍的柳筱筱。

“天冷了”木子云懶散地上了臺階,“要是能再暖和點,長鳶(花)就能再開一次了,敏敏最喜歡長鳶啊。”正巧有一股暖風吹過,打在了木子云身後的草木之上。

今天是青山峰例行的小會兒,在山臺殿舉行,不得不說木子云的出現,打破了青山峰歷來法門最高地位的局面(李自問都沒有打破),無論大小會議,都是在羽門山臺殿開了。

說是小會兒,其實和平凡人嘮家常也沒什麼兩樣。明明應是主,木子云卻自己姍姍來遲,一進殿門,便看見那二人已經就座,分別是地門掌門杜虎,法門掌門胡賢(鄭樵最終讓出了掌門職位,把青山峰託付給了年輕的一代,也是因為年輕人之間更容易齊心協力,相互配合,而這些老一輩的掌門精英,也都做了青山峰最堅實的後盾,要麼致力於培養宗門暗勢力,要麼親自培養年輕後輩)。

“又是我來晚了,抱歉抱歉。”木子云笑嘻嘻跑過來,坐在中央位置。其實這只不過是一張短腿桌子,三人就坐在麻席之上罷了,也沒多少規矩,虎子吃著點心,胡賢則一隻手撐著下巴,他也只剩下一隻手了。

“有什麼要商量的嗎?”木子云坐下來問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宗門現在還處於恢復階段,有沒有戰事,連莊戰時候也未到(儲存下來的各宗門最終達成一致,保留連莊戰這一傳統,以便瓜分湖州資源。)三人湊在一起,不過是走個過場,或是存粹的想聊個天,畢竟身份不同了,他們就算平和親人,也不能真的去跟弟子們打成一片,能說話的也就是這幾個人了。

虎子果真是胖了不少,臉上贅肉多了,也紅潤多了,仰身一挺,大肚皮就顯了出來。

木子云打趣道:“虎子,你這跟大姐成親才不過一個月,你就胖成了這樣,你這日子過的好滋潤啊。”

“什麼大姐!以後叫嫂子。”

木子云啐了一口,白了虎子一眼。

虎子嚼著東西,彎身點著桌面對木子云說道:“人嘛,得好好過日子,尤其是有家室了以後,更得多陪陪娘子,你看看你,一個月才見一次面,才溫存一次,連個家都沒有,成日住在宗門裡,像什麼樣子,你看看我,忙了一天回了家,飯菜娘子已做好,酸甜苦辣在口,箇中滋味喲。”虎子不由得咂了咂嘴。

木子云嘁了一聲,惱道:“你跟我比?我能有辦法?”

虎子湊過頭來,半眯著眼睛說道:“你跟婉敏好好談談不就行了,現在人家是你娘子,還不是看著你心思過日子,跟她說說,讓她別做掌門了,專心做個掌門夫人就行了,咋?管不住?”虎子不懷好意的靠到木子云耳旁,小聲道:“床上床下都管不住吧。”接著回身哈哈大笑起來。

“我去你奶奶的個腿兒!”木子云罵道:“老子本事大得很,她不聽我的聽誰的。”話雖這樣說,可木子云真是沒辦法讓婉敏跟著自己過,人家對宗門的感情可比木子云堅固多了。

咚咚咚,胡賢不耐煩的敲了敲桌面,說道:“有沒有事要商議的,沒有的話,我得回去了,這幾天一直指導幾個後生。”

“別啊,老兄”虎子樂呵道:“咱這幾天才正八經湊一回,嘮嘮唄!”

胡賢竟並沒有回絕,又撐起了下巴,耷拉下了眼皮,過了會兒開口道:“是啊,看看木子云,再看看你,同樣是成了家的男人,差別真是大啊。”

“那是那是...”虎子的雙層下巴一直搖晃,他果真是胖了,胖了太多,“我娶的可是大家閨秀呵,會持家會疼人,做得一手好菜,嘖嘖,唉,好娘子啊。木子云吶,人家娶了個小辣椒,不瞎掰扯,以我對木子云這小子的瞭解,嘿嘿,這外事私事,沒準就是婉敏說了算,哈哈哈,木子云這小子鐵定是個懼內的主。”

“胡說!”木子云脖子都漲紅了,“已經...已經好非常多了,她現在都聽我的!”

按理說照著原來兩人的性子,應該虎子是個懼內的主,木子云倒是有點當家的風範,他點子多,又聰明,可現實真的對調了,馮靜嫁給虎子後,真就拋了原本作為大姐的姿態,一心一意做起了小媳婦,方方面面盡心盡力侍奉自己的夫君,而婉敏則在原本的性子上“變本加厲”,在剛與木子云成親不久,就將木子云綁回了叱淼谷,說是不能吃虧,也得讓木子云被綁回宗門的訊息傳遍湖州,還差點讓木子云入了叱淼谷的身份,但婉敏到底是個女孩,又加上打心裡喜歡木子云,所作所為不過是女孩的小脾氣小手段罷了,她又到底是比馮靜少上了七八歲,還不懂得如何疼自己的夫君。不過木子云說得也沒錯,尤其是近一兩次見面,婉敏真的改變了很多,越來越像個小女人了。

“各位掌門”有弟子快步走了進來。

三人同時懶洋洋道:“幹嘛!”

“掌門,又一批新弟子來宗門了,現在已經聚集在山腳。”

木子云爬起身來,說道:“我還是親自去挑幾個像樣的吧。”說罷便往外走。

虎子想起身,一屁股又倒了下來,太胖了,讓他變得更懶,他說道:“算了算了,我不去了,讓底下長老隨便挑吧。”

胡賢更不急,耷拉著眼皮差點睡過去,法門的門檻很高,多是對家族財勢的考量,因此他無需親自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