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與雷電交纏在一起,將木子云緊緊地鎖釦在地面,木子云的精神狀態太過於混亂,以至於他的實力水平大打折扣,無法對抗火珠與雷魂的壓制。

在這期間,三千年的記憶不斷被現實記憶吞噬,木子云求死的心情也就愈發的削弱,許久之後,木子云進入了一種過度迷茫的狀態,而火珠和雷魂也解開了禁錮,以便木子云能夠隨意的活動,這個時候,木子云分不清哪裡是虛假,哪裡是真實。

他覺得棘樂小惠兒就在他身邊,或許是藏在某棵樹下,或許在下個遊戲到來之時,他們就能夠再次見面。山路在他眼中成了鬼國的長街,他時時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亡魂在不同的幻想世界穿梭變化,而他在其中不停地尋覓,一遍遍加深自己對鬼國的歸屬感。

“小惠兒!”木子云驚喜地叫了出來。他看到棘樂小惠兒出現在她面前,那當然是由記憶混亂而引發的幻覺,木子云卻信以為真。小惠兒總是躲著他,就像他們曾經玩過的第一個遊戲一般,小惠兒在前面跑,他便在後面追趕,他的速度由於雷能大幅進化的緣故,變得極快。

小惠兒在路上留下了一道道線索,木子云就在假假真真中歡快地尋覓著小惠兒的蹤跡,他與一塊石頭聊了半天,得知了棘樂小惠兒所在的方向,接著他飛奔過了一塊塊陸地。

三千年的記憶消失的越來越多,而他也就變得更加的混亂和痛苦,他開始懷疑了,但正因為如此,他對見到棘樂小惠兒的渴望就變得更加的急切,頭腦也變得痴傻。

他看到了一群亡魂,在鬼街上閒庭漫步,他衝到亡魂們面前,氣喘吁吁問道他們可否見到過棘樂小惠兒,那幾個亡魂說了些木子云聽不懂的語言,這在鬼國裡面是不可能發生的,因此這個場景就變得更加虛假,然而在木子云痛苦的內心掙扎裡,他寧願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在潛意識的干擾下,他“聽懂了”亡魂們的語言。

但這群亡魂格外的暴躁,在木子云接下來的詢問當中,他們開始對其拳腳相加。

木子云被群擊著,無法還手,他也感受不到疼痛,而在現實中,他幾乎要被殺了。他忽然看見其中一個亡魂的頭顱變成了棘樂小惠兒的模樣,雖然兩邊的景色逐漸模糊進而透明,最終慢慢變回樹林的模樣,但此象著實令木子云似看見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激動,他歡呼道:“小惠兒,我找到你了!”

小惠兒的頭顱明顯與身軀很不相配,而且從脖子開始,小惠兒的頭正在變著模樣。木子云心中一急,猛地出手,乾脆利索地掰斷了那人的脖子,他將美麗的小惠兒捧在了手上,抬頭看向別處,發現某個地方蹦蹦跳跳著一條腿,那是小惠兒的腿,他明白了,小惠兒在玩拼圖的遊戲,他需要找到小惠兒的所有的部分。

他包裹了那顆頭顱,朝著鬼街深處跑去,而剩下的那些亡魂,沒命似的在其後追殺。

沒多久,前面又出現了兩個亡魂,木子云從他們中間穿插過去。

“你娘皮的!狗兒子木子云!你果然還活著!老子就知道你死不了!”

“虎子?”木子云的心裡忽然出現了這麼個人影,但當他回頭的時候,由於距離過遠,他已經看不見那兩個亡魂了,他便接著追起了小惠兒。

“別跑了,小惠兒,我...我累了。”他勞乏地停下來,之前與火珠、雷魂的對抗,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而鬼國是不會有如此狀況的,他再次被迫的懷疑起了現實與虛假的世界,這讓他的內心飽受煎熬。

沒想到小惠兒聽見了他的呼喚,真就又從樹後走出,笑盈盈地站到了他面前。

而這時,那些瘋了一般的亡魂又衝了過來,他們在木子云的眼中漸漸地發生變化,改變最大的就是他們的背部,忽然長出了白色的怪異翅膀,在現實中,那就是瘋狂了的鳥人。

小惠兒撲向了木子云,而鳥人也殺了過來。木子云哪裡會管那些亡魂,與小惠兒相擁著舞動著身軀,那些撲下來的刀劍和手掌,在木子云眼中都變成了華麗的絲帶,絲帶在他與小惠兒身邊遊動,他們或許會躲開,或許會將其抓住。在這期間,包裹被撕碎,那顆完全變樣的頭顱飛向了別處。

木子云看到了一群魔鬼,他們張牙舞爪的衝過來,小惠兒害怕的躲在他身後,他呼喚出了閃電,召喚出了烈焰,將魔鬼殺得片甲不留。末了,他和小惠兒手牽著手飛向了另一層鬼街。

“小惠兒....”

“嗯?”

身邊的景象越發的清晰,木子云不看別處,只看小惠兒的臉,鬼國的記憶已經殘缺不堪,他卻還緊緊地抓著這最後的版圖,努力的勸服自己的內心。木子云對其說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沒有啊,那是什麼味道。”小惠兒笑盈盈地問道。

“很臭,卻又很熟悉。”木子云茫然的在腦海中回顧,他想起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不料小惠兒卻忽然說道:“我知道那是什麼。”

“哦?是亡魂的氣息嗎?”木子云問道。

“不”小惠兒停下了身子,拉住了木子云,微笑著望著他說道:“她是你的過去,也是現在,她叫...”

“好了!”木子云打斷了小惠兒的話,他心裡莫名的恐慌,他在故意逃避著。

小惠兒鬆開了他的手,漸漸地後退。

木子云急了,他伸出手去抓小惠兒的胳膊,卻似個行動遲緩的老人一般,怎麼都觸碰不到小惠兒的身體。小惠兒笑盈盈地望著他,說道:“木子云,你還記得我們見面之前,你所經歷的那個世界嗎?隨心所欲的世界。”

“我記得,小惠兒你快過來。”

“木子云,鬼國的幻想都是一樣的,一個人是全世界,我知道她的名字,正是因為你渴望聽到那個名字,臭木頭、壞木頭,你看我是誰。”小惠兒消失了,而木子云不知不覺中已經隨著她來到了某個地方,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看到了一個被無數棕熊扔來扔去的女人。

“風箏!”木子云突然驚喊了出來,天空飄下了“雪花”,那是火紅色的蓮花晶體,他溫柔的抱著那個女人,眼睛半睜著,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蒙著一層模糊面紗的小惠兒,小惠兒開心地對他說道:“我很想你。”

木子云又跑了,他沒有看到小惠兒,卻尋覓著小惠兒的蹤跡,那是一把粉色的紙傘,當木子云經過它後,紙傘便煙消雲散,一座瓦房,一個果籃,一個發黑又發臭的布偶,花繩子,手絹,那些被木子云經過的事物,都會碎成粉末,從他的心海中化為烏有。

他不知遊蕩了多久,他不再走動了,無論他怎麼勸服自己,身邊的景物永遠出現不了鬼街的一角模樣,而現實中的那十八年的記憶已經根深蒂固不容他任何的質疑了,他想起來了,這是人間,他回來了,並且活了。

他也清楚的很,那陪伴著他無數歲月的小惠兒,即將被他遺忘,然而,他什麼都做不了。忘記小惠兒的未來,他無法想象,更不想接受。

“小惠兒,你再出現一次吧,求求你,我快將將你忘了,我很害怕,害怕....”

他乾脆閉上了眼睛,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他在地面用手指一遍遍寫下棘樂小惠兒、鬼國、三千年等等字眼,不斷地將失去的記憶拉回到面前。然而他想到了小惠兒,就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之時的場景,那時候,他身邊站著的女人,是風箏。

因此,在木子云在無意識之間想起了風箏,又透過風箏想起了方天慕、虎子和鈴鐺。鈴鐺!他的心忽然被揪緊,鈴鐺死了!不,她一定還活著,魔虎會想辦法救她的!

這時,他低下了頭,看到了地面上刻畫著的棘樂小惠兒、鬼國、三千年的字眼,他怔了一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恍然的拍了拍額頭,自語道:“咦?我這都寫了些什麼東西?”

就這樣,木子云站起身來,踩著他刻畫下的“記憶”,邊自語著鈴鐺,便走向了遠處。

當鬼國記憶完全消失之後,十八年的現實記憶重新在木子云的腦海中經歷了一遭,木子云哪裡還管什麼小惠兒之類的人物,他終於從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思念中明白了,鈴鐺——這個生死未卜的丫頭,在他的心裡是多麼的重要。

他從迷茫中尋找小惠兒,變成了在悲痛中尋找鈴鐺,他的急切和內心的掙扎,讓他見到了一個個鈴鐺的幻影。他遊蕩了許多時日,漫無目的地“飄著”,其實他明白自己已經絕望,只能用呼喚其名字的方法來麻痺自己,然而他總是在不經意中,喊錯了名字,將鈴鐺喊成了那本不該在他心中有任何位置的,小惠兒。

他又見到了一個幻影,那是鈴鐺,真正的鈴鐺,當被緊緊抱住之時,木子云哭了,那一刻,冥冥之中彷彿有另一個“不存在”的身影,讓他感到無盡的悲傷,他見到了活著的鈴鐺,卻似乎又失去了另一個“鈴鐺”,然而,那個緊緊抓著他雙手的身影,那個陪著他許久的丫頭,他再也見不到,也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