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濃。

顧延驍目不斜視進入主臥衣帽間拿東西。

“離婚吧。”

沈冉語氣淡淡,與她那張明豔的臉大相徑庭卻又毫不違和。

“我已經預約了一個月後辦手續。”

靜靜合上衣櫃的門,男人眼梢處浸一絲冷笑。

他知道她剛剛被孃家人踢出家族產業,這會提離婚,無非想得到點什麼。

“可以。”

言簡意賅,準備返回樓下套間。

身後的聲音又響起來,“有個條件。”

顧延驍停住,淡漠的臉難得一見的饒有興致。

就想看看她到底胃口有多大。

“說吧,要什麼?”

空氣靜謐了十幾秒。

很快失去耐心。

“想好了找律師談。”

抬步就想走。

沈冉咬了咬牙喊住他。

“睡一覺。”

夏夜有月,風拂起紗簾。

顧延驍卻如同聽到驚雷。

“什麼?”

第一次對自己的聽覺產生懷疑,轉頭,直視坐在床上的女人。

沈冉挺了挺身體,迎上他的目光。

“就一個條件,一起睡一覺。”

這一挺,睡衣裹緊胸前風光。

顧延驍看得很清楚,她沒穿內衣。

藕色真絲小吊帶,坐在壁燈的光影處,像從水彩畫裡走出來的人兒。

這是在故意勾引他。

心思慎密的人眯了眯眼。

商業聯姻。

三年裡,兩個人各忙各,相熟程度,可能跟辦公樓保潔大姐不相上下。

今天如果不是新來的阿姨把衣物放錯房間,他根本不會進來。

現在看,倒不像阿姨放錯的。

深沉的眸光折射著寒意,幾分玩味,幾分嘲弄,剩下的,全是冷冷的審視。

暖光燈房間,瞬時瀰漫著一股蕭瑟侵略的氣息。

整個金融商圈,人人敬畏他。

而沈冉對他的瞭解,大多來自財經資訊。婚後前兩年,他在華爾街資本市場翻雲覆雨,爾後回國,僅用了一年時間,成功推進顧氏集團分拆上市。

生意場上,如果見了肯定繞道跑。

但此刻,沈冉只想達到目的。

挑釁地揚起下巴。

“不敢?”

樣子囂張極了。

顧延驍薄唇嚴肅地抿著,凌厲的眉眼間卻掛起一絲風流輕佻意味,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俯下身,看清她那雙璀璨的媚眼裡,強硬和不確定交疊。

勾唇冷笑。

這一笑,惹得沈冉心頭幾分窘迫。

臉紅之前抬手打落他的手。

視線在他身上掠一圈,最後在某個地方定住。

“不會真的不行?”

她也笑。

然後抬起頭和他對峙。

眼神劇烈交鋒。

片刻之後,一咬牙,手探向他的腰帶。

手指未來得及觸碰,手腕被捏住。

那手纖瘦,觸感細膩。顧延驍覺得,只要自己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它折斷。

“放開。”

沈冉覺得痛,身體也扭著掙扎起來。

顧延驍看著她,戲虐的眸光黑沉黑沉如寒冬深夜的海。

就是不鬆手。

沈冉掙脫不掉,惱羞成怒。

床上的身體撐起來,繼續挑釁。

“你就是不行!”

男人終於放開她,然後一手扯掉領帶,一手解開襯衣紐扣……

只是,到了最後那個時刻,沈冉卻露怯了。

身體下意識往後縮,濃密彎翹的睫毛撲通著。

“我怕疼,你……你慢點。”

顧延驍一瞬不瞬盯著身下的人,涼薄的唇角勾著,似是不信。

沈冉看他那個樣子,滿臉通紅腹誹:25歲大美女沒睡過男人很稀奇?

可能是錯覺,沈冉覺得,雖然他說話很欠,動作倒是輕了些。

只是到了後半夜,她後悔了。

這男人,平日裡一副禁慾涼薄的做派,折騰起人來卻沒玩沒了。

終於低聲求饒。

“你走吧,好嗎?”

“不是要睡一覺?”

“已經好幾覺了。”拿腳踢他,“快走。”

男人把那無力的小腿擒住,拉向自己。

“誰睡一覺不是一整宿。”

顧延驍開始不信的,後來信了,但卻變得無法剋制。

以至於第二天,一向自律的沈冉,暈睡到十點才醒來。

簡單洗漱,收拾衣物,拉著行李箱下樓。

破天荒的,這個點,顧延驍竟然在家。

定定地看著那人——五官完美,線條優越;再往下,寬肩窄腰,碩腿修長。

只可惜,天生一張冷漠臉。

印象中,他只對餘媛媛笑的溫柔。

沈冉抿了抿唇,收回視線,目中無人地拉一個諾大的行李箱往外走。

“去哪?”

男人第一次關心她的行蹤,聲音仍然不著一絲溫度。

沈冉回:“不關你事。”

聞言,顧延驍放下手裡的檔案,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沉斂冷峻。

“還沒離呢。”

沈冉轉頭。

“怎麼,就睡了一覺,還管上了?”

話音剛落,廚房門口“砰”一聲——玻璃製品破碎的刺耳聲響。

沈冉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了他那個楚楚可憐的“童養媳”——餘媛媛。

心頭暗潮翻滾,抬腳繼續自己的步伐。

“沈冉!”

顧延驍又喊一聲,聲音慍怒,帶點警告意味。

人也站起來。

但,嬌滴滴的尖叫聲出現。

“啊,好痛……”

保姆喊:“哎呀,餘小姐,不用你自己撿……天啊,這麼大一個口子!”

餘媛媛:“好痛!”

壓抑的哽咽聲惹人憐惜。

“怎麼辦?我後天還有鋼琴比賽。延驍哥……”

沈冉:……

她感受到,身後壓過來的氣流突然就定住了。

眼角餘光處,顧延驍的腳步一偏,走向蹲在地上的餘媛媛。

沈冉收回最後一絲猶豫,毅然離開。

顧延驍幫餘媛媛簡單處理傷口,送她回顧宅,順便陪顧老太用午膳。

顧老太八十有二,著一身棗紅色旗袍,白髮銀絲,眼神沉靜中透一絲洞見一切的鋒芒。

“你和沈家那丫頭,近來怎樣?”

顧延驍臉色平靜無波。

“老樣子,各忙各。”

“我可聽說,她那兩個喜歡搞內訌的哥哥姐姐,卸了她的職奪了她的股權。她沒跟你說什麼?”

顧延驍微垂著眼瞼,拿餐巾擦了擦嘴角。

“沒有。”

顧老太收回視線。

“也好。沈青山去世了,顧家和沈家的交情也難以為繼。兩家合作的那些產業,我們遲早要全部拿過來。到那時,顧家和沈家,就徹底站在對立面了。”

鋒利眸光看向顧延驍。

“明白奶奶的意思?”

顧延驍沉穩迎上那注視。

“奶奶,我有分寸。”

剛好餘媛媛進來,喊了一句奶奶,含情眼波看向男人。

“延驍哥。”

顧老太視線在兩人身上走一圈。

難得地露出慈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