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眉宇皺得更深。

那雙清冷的眉眼仿若覆上了一層陰霾,凌厲的眼神令人心驚。

我抿唇,忍著不適,手卻忽然被人握住。

男人的掌心乾燥而溫暖。

因為常年練武,有著一層讓人安心的薄繭。

我下意識抬眸看過去,便見到了陸離那一雙意味不明的霧沉的眸子,我心中一顫,他牽住我的手,徑直將我打橫抱起,“回家!”

身體重心不穩,我低低地驚呼一聲,下意識勾上他的脖頸,緊張地依靠著他。

他冷冷道,“溫先生囑咐過,你不能喝酒。”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陸離。”

季江白那具有威脅性的話語傳來,捎著漫不經心的冷嘲,“你敢?”

陸離沒有回答他。

他充耳不聞,無視了後面那群人挑釁侮辱的話,只穩穩當當地抱著我,每一步都走帶著讓人心安的安全感。

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被什麼隔開了,只剩下他抱著我的這一隅天地。

我聽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像是要跳出胸腔,我抬眸望著他,陸離長得很好看,下頷線流暢分明,薄唇輕抿著,深邃霧沉的丹鳳眼漂亮得不像話。

察覺到我的打量,陸離垂下眼睫,視線落在我身上,“看什麼?”

“沒。”

我敷衍一句,有些倉皇地移開了目光。

原來不管多久,還是會動心。

翌日下午,我在父親給我買的小洋樓裡,看我讓陸離給我整理出來的集團的財報。

我實在體弱,又沒有經商天賦,家裡的這一切從不會讓我涉及。

並且,自從我高中時和父親大吵一架,我就搬出了老宅,一個人住在這裡,也不願意見父親。

對於集團的事情,我知道的少之又少。

可重活一世,我總要做些什麼,不能坐以待斃。

望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圖表和數字,我的腦子有些暈,喝了一口紅茶,正要繼續看下去,手機鈴聲卻急促地響了起來。

“溫溫,出事了!”

顧嘉澤的話語很急促,“你介紹來的那個英語家教,夏小秋,她進醫院了,你過來一趟吧!”

“什麼?!”

我的手機險些沒拿穩砸在地上,我手指握得發白,“地址發我,我馬上過來!”

夏小秋絕對不能出現意外,她不僅是陸離最重要的人,我也不想她這樣單純天真的小姑娘再遭受傷害。

陸離今天被父親叫去了,並不在這。

我帶上司機,匆忙趕往醫院。

醫院急診在一樓,看病的人排起了長隊,我穿過人群,順著病房號找過去。

推門而入時,病床上的夏小秋正小聲嗚咽著。

她面龐蒼白,失去了原有的活力,額頭上纏上了一層紗布,還有絲絲血跡洇出。

過分瘦削的身體裹在寬大的病號服裡,看著我見猶憐。

“溫,溫小姐……”

夏小秋大概是從昨天的酒局裡知道了我的姓,見到我來,她有些緊張,可一開口,眼圈卻先紅了。

“你這是怎麼了?”我過去握住了她的手,才驚覺她手心冰冷。

夏小秋抬起紅紅的眸子,“我聽你的介紹,去了顧先生家裡做家教,可他……”

“他卻對我動手動腳。”

夏小秋的話,讓我渾身一震,下意識脫口而出,“不可能……”

我和顧嘉澤從小玩到大,他喜歡玩,但是不玩女人,雖然看著不靠譜,但是在感情的一事上一直很有原則。

前世溫家敗落時,明明誰都看得出來,溫家已經無力迴天,再伸以援手恐怕連自己也要摺進去。

可顧嘉澤義無反顧,不顧損失的利益,不顧父母的指責,非要救溫家。

這樣有情有義的人,會侵犯一個陌生女孩嗎?

我心中一沉,正要問清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病房門口卻突然闖進來一個人。

陸離穿著正裝,一看就知道來得很急,有些風塵僕僕。

那張俊美的面龐上沉色一片,凌厲的眸子裡翻湧著暗芒。

見到我,陸離一頓,卻又極快地掠過我,走到了夏小秋的身邊,“小秋,你怎麼樣了?”

“阿離……”

或許是見到了熟悉的依賴的人,夏小秋再也承受不住,紅著眼圈哭了出來。

她害怕地撲進陸離的懷中,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襯衫,“我好怕……”

這樣親密的姿態,讓我感到一陣刺痛。

前世那些下雨打雷的黑夜裡,我也曾這樣依賴著陸離。

我嬌縱任性,脾氣很倔,只有陸離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只有他會耐心地一次次滿足我無理的要求、安撫我的害怕。

這是我珍藏在心底的溫柔。

我以為這是我的獨享。

原來在我許多個不知道的瞬間,他也曾是別人的救贖。

十六歲到二十三歲,加上這輩子,人有多少個能日夜相伴的七年呢?

我的目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我無法瞬間放下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只別開了臉,不再去看他們的親密舉動。

“沒事了,有我在。”

陸離放軟了聲音,哄著夏小秋。

他一下下給夏小秋順著背,兩人間溫馨的氣氛,反倒顯得站在這的我有些多餘。

“是誰?”將她情緒穩定下來了之後,陸離便冷著臉開了口,霧沉的眸子裡泛著一股狠厲。

夏小秋再次紅了眼圈,“是……顧嘉澤。”

“你別去找他,他……”

大概是不想陸離因為她惹上麻煩,夏小秋急得快哭了。

陸離冷冷啟唇,“他既然敢欺負你,我就會讓他付出代價。”

他起身往外走,夏小秋急急忙忙跳下來想追,她去撈陸離的手,卻看見我還在這裡。

“溫小姐……”

夏小秋臉一紅,可能剛才忘了我的存在,現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有些為難和愧色,“謝謝你好心幫我介紹這樣一份高薪的家教工作,但我……經過這件事後我應該做不了了,辜負了你的好意。”

往外走的陸離腳步一滯。

他回過頭來,好似才注意到我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這份工作,是你介紹的?”

陸離的聲音很冷。

之前,他一直稱我為小姐,好似能劃清界限,原來為了心愛的人,也是會有失了分寸的時候。

我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但陸離那張好看的臉上,懷疑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