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明住在洋樓的二樓黃金樓層,家裡的冰箱彩電沙發一應俱全,要不是怕廠裡的人看著眼紅,恐怕家裡的牆上都要貼上瓷磚顯擺了。

趙成明老婆曹淑芬穿著一身繡紅花兒的料子貨睡衣,雙手叉腰指著趙成明咄咄逼人。

趙三回家之後就把今天的事兒全部托盤而出,原本還在氣頭兒上的曹淑芬一聽私生子三個字,更是將矛頭指向了趙成明。

“哎呀,你小聲點,你就差拿個大喇叭在全場人面前亂喊了,這讓外人聽見還了得啊!”

趙成明白了一眼兒子,趕忙有些慌張的一把捂著曹淑芬的嘴輕聲喊道。

私生子是趙成明三四年前和一個外縣針織廠的女工有的,那兩年趙成明剛剛上了車間主任,從小沒有感受過眾人追捧的感覺。

在一個意外而又真實的酒局上面認識了那個女工,對方那誘惑凹凸的身子讓趙成明把持不住,當天晚上了關係。

女工也是嘴硬,聲稱不生下孩子就不要鬧到木材廠去,趙成明立馬覺了怕,軟磨硬泡這才將事兒按了下來,可孩子也就隨之出生了!

這事情全古陶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怎麼被陸軒知道了呢?

趙成明摸不著頭腦,看著眼前的正妻和兒子一時間犯了難。

“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陸軒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他就是蓄意抹黑我爸,廠裡誰還不說我爸個好啊,你不能人家說什麼信什麼啊!”

趙三揉了揉自己臃腫的臉頰,噌一下站起來打圓場道。

趙成明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嘴巴含糊了幾下:“就是,你們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我作為廠裡的主心骨能幹出這種事兒?!”

“去去去,有這閒心和你們那些姊妹們織會兒毛衣打打趣兒去吧,真是煩人!”

曹淑芬也一時間洩了氣,畢竟這兩人說的倒是有點道理,順手耷拉了一下頭髮:“行,但是趙成明我告訴你,我曹淑芬嫁給你可不是來受委屈的,我兒子這三個巴掌你好好想想怎麼解決吧。”

“要是就這麼輕易放了這個陸軒,我立馬帶上我兒子走!”

曹淑芬這話倒是讓趙三挺直了腰板,嘴角不由的向上揚了幾下,趙成明沒有多說什麼,應付的說了幾句,示意這事兒肯定會有個解決辦法。

深夜的十點多在前世算不上遲,或許夜生活也才剛剛開始,可在這小縣城的木材廠卻早已經日如往常的安靜。

趙成明躺在床上透過玻璃看著那月亮,月牙一般的亮光慢慢的被一片片烏雲遮擋,而趙成明在一陣沉思之中,眼神變得模糊,逐漸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陸軒早早的便起床了,這也是自己前世養出來的習慣,每天準時在六點半左右的時間清醒過來,做好一天的規劃。

陸軒第一次在這陌生的地方睡覺,卻是異常的安穩,快要深夏的早上還有些涼意,陸軒批了一個外套在廚房忙活了起來。

拿著家裡雞蛋托盤僅剩的兩個雞蛋打在碗裡,放了些料粉,又熱了幾個饅頭準備一下早飯。

“陸軒,今天太陽從西邊打出來了?你這麼早起來幹嘛?”

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來人正是陸軒老爹陸博明,陸博明雙眼周邊的黑眼圈尤其加深,佝僂的身子,面板略顯黝黑,身子倚靠在門框上面有氣無力道。

“回來了?正好飯也熱了,趕緊回來吃點東西睡會兒吧!”

陸軒趕忙將那熱騰騰的雞蛋羹端在桌子上面,陸博明沒有多說,就這麼坐了下來,趙婷玉此時也起來了,和陸博明一樣一臉疑惑。

“爸,明天開始別上鍋爐房夜班了,這樣下去身子扛不住的!”

“不上?你說的倒是輕巧,別說趙成明瞭,趙三當初背後給你下絆子你屁都不敢放,還指望趙成明能給我調開?有這功夫你多掙點錢別讓婷玉受委屈!”

陸博明順了一口米湯,輕輕放下筷子開口道。

趙婷玉心中微微一暖,雖然自己對於這個沒出息的男人非常失望,但是陸博明算是能支撐自己繼續在家裡的支柱,公公任何事情都是向著兒媳婦兒,自己心中很滿足了。

陸軒並沒有繼續向下辯解,勉強的苦笑一下,一把拽下那外套便朝著外面走去,畢竟七點多廠子裡面也就要開工了。

“托盤怎麼都空了啊,下班想辦法弄幾顆雞蛋回來!”

陸軒聽著屋裡傳來了陸博明的喊聲並沒有應話,反而繼續低頭朝著廠裡走去。

“爸,陸軒也有他自己的苦衷,您不用老這樣說他!”

“哎,丫頭啊,我自己的兒子我知道,我不這樣激他,他是不會往前走的,他媽小時候走了之後就我一個人帶大他,他也不容易!”

……

木材廠接近三十年的歷史,這廠裡的道路算的上是規整,就是廠裡白天一開工,空氣中不免飛滿了一陣木屑,有些細緻的人還帶著白色的紡織布口罩。

陸軒沒帶過那玩意兒,堂堂一個男人帶那玩意兒剛夠別人笑話。

“陸軒,你小子出息了,昨天直接給了趙三三個大嘴巴?我看你可真是活夠了啊!”

“該不會你是準備學前幾天的二狗子去外地下海打工吧,家裡是不是都收拾完了啊,木材廠看樣子是沒你的容身之地了。”

“全廠人都知道了,看著吧,今天肯定有大動作,說不定現在廠裡都已經開會討論你啥時候開除的事項了!”

……

陸軒在木材廠沒有幾個真兄弟,看著表面上都是一個廠裡的弟兄,可你真要出了事兒他們也就是抓把瓜子在旁邊看的把式。

陸軒太知道他們的秉性了,那微微一笑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隨之便徑直去了車間忙起了手裡的活兒。

至於這個事情第二天早上九點就已經傳到了木材廠副廠長的耳朵裡,廠裡出現這種事兒簡直是荒唐,副廠長直接讓下面的人湊了中層領導們緊急開會,趙成明自然不能缺席。

會議室裡面的氣氛還算是輕鬆,眾人知道無非就是隨便開除一個陸軒,對方沒什麼背景,自然這場會議沒什麼勁兒。

副廠長田國強咳嗽了幾聲,手指在桌子上輕微敲打了幾下道:“昨天的事情想必大家也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遠遠不是打人這麼簡單!”

“這完全是不把廠裡的規章制度放在眼裡,無規矩不成方圓,這事情必須嚴肅處理!”

“趙主任,你一定程度也是事情的當事人,你發表一下你的看法!”

……

誰不知道趙成明和田國強沾著親,當初趙成明的位置也是田國強一把拉上來的,趙成明為此可是給了不少禮。

田國強徵求趙成明的意見無非就是讓對方給自己一個師出有名的名頭,這走過場的形式眾人早已經看透了。

趙成明雙眼無神的看著那充滿茶垢的杯子,一時間被驚了一下,看著田國強那微眨的眼睛頓了頓道:“那個,田廠長,這件事兒確實非常惡劣,我作為三兒的父親也非常氣憤,按理說對於陸軒應該給予開除!”

“但是……”

“現在上面講究一個批……批評教育不是嘛,我覺得咱們也不用這麼睚眥必報,倒不如給陸軒一個機會呢!”

……

全廠鴉雀無聲,無人言語,所有人的眼光無不看在趙成明一人身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