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出不去的迷霧

“這位大人可是要買炊餅？大人運氣真好，這是老漢那婆子今早新磨好的麥子合的，香著呢，還撒了芝麻放了糖……”

“是呀，將軍叔叔，我奶奶做的餅，可好吃了呢……”旁邊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幫著老人家一起推銷，看起來靈動可愛。

但李大年看著那靠近的女孩卻面露驚悚，提著馬就往後退。

馬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驚慌，也警惕的揚起雙蹄，警告著眼前的小傢伙不要靠近。

女孩被馬匹嚇得尖叫一聲後退，摔倒在地，老漢見狀連忙上前抱起孫女，怒喝道：“你這軍漢，不買便不買，嚇我孫女作甚？”

李大年愣愣的看著這爺孫，眼看那老爺子要和前幾次一樣，將孫女抱到路邊，突然臉色一狠，直接夾緊馬腹，超控馬匹朝著這一老一小踩踏而去！

龍馬雖然疑惑，但也感覺到了主人的決心，毫不猶豫嘶吼一聲便衝了過去。

這龍馬乃朝廷專用的頂級軍馬，其身如象，其速如雷，真動起來哪是一個老人和孩童閃躲得急的？

頃刻間便在一聲尖叫中被巨大的馬蹄踩成了肉醬！

好好一對爺孫，死狀極其慘烈。

但行兇的李大年卻是一臉驚魂未定。

“死了？”

“就這樣真死了？”

喃喃自語兩聲，李大年直接下馬，輕輕拔刀靠近，仔細觀察起來，骨骼、血肉，都和正常被踩死的人一樣，好像是沒有問題的。

難道自己想錯了？這爺孫兩真只是普通人？

可是……

李大年詭異的看向周圍。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兩個爺孫，甚至熟悉的天色，都和自己前三次路過時一模一樣！

三次了，就像走不出的怪圈，自己明明是直行，他很確定中途沒有任何轉向，可為什麼，每次都會回到這個鬼地方？

見到這這兩爺孫？

李大年吸了口氣，看著被踩死的小女孩，終歸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也沒有多看，直接再次上馬，朝著熟悉的前方，再次奔騰而去。

這一次，兩爺孫死了，總不會再回到同樣的地方了吧？可不能耽擱尉遲將軍送往朝廷的軍報!

這般想間，李大年一路狂奔，注意力無比的集中，看著周圍的景色，心中卻是越發心涼。

因為他又看到，天上的太陽剛剛升起。

可明明……在自己離開爺孫兩那兒的時候，已經快到正午了……

再一次的，周圍的場景越來越熟，道路再一次和之前走過得一模一樣，還有那極為讓人不安的，便是周圍隨時籠罩的，那…..淡淡的迷霧！

“這位大人可是要買炊餅？大人運氣真好，這是老漢那婆子今早新磨好的麥子合的，香著呢，還撒了芝麻放了糖……”

爺孫兩再次在路口目露期待的看著他，又是那個老人，又是那個孫女，又是那…..熟悉的炊餅香味。

李大年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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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大人？”

柳州北街馬二孃一個親戚的茶館子裡，一個輕柔的聲音帶著試探，讓在這裡統計戶口的周海濤聽得渾身一酥，抬頭看去，眼睛頓時一亮！

好生漂亮的西域婆娘！

“你是何人，找本官何事？”壓了一口粗茶，周海濤一本正經的問道。

女子微微一笑，連忙吩咐左右人道：“周大人奔波民事，為了我等柳州百姓，當真是辛苦，來，給周大人泡上好茶。”說著笑盈盈的坐在了周海濤桌椅對面：“這是江南出名的雪餌，周大人嚐嚐看順口不？”

“不必了。”周海濤淡淡拒絕：“本官粗茶喝習慣了，嘗不了你們那些精細的東西，有什麼事直言就是，本官事物繁忙，請簡略點說……”

“是是……”女子用手擋了擋後面臉色不好的兩個隨從，賠笑道：“大人為了民生不辭辛勞，當真讓人佩服，妾身葉小倩，如今在華生商行做當家，此次來找大人，是想問問關於南街商鋪的事情。”

“當家？”周海濤皺眉抬頭：“哦，傳聞這江南十大商行裡有一個女當家，就是閣下呀？”

可惡，一個女人為什麼也長這麼高？

周海濤語氣隨意，還帶著嫌棄，讓後面兩個紅衣女子聞言臉色更不好看了，自家當家在江南行走，就是布政使大人見了也是客客氣氣的，你一個持九品官印在這柳州臨時任職的歷司經歷，囂張個什麼勁？

“讓大人見笑了。”葉小倩則是依舊溫和笑道，甚至還主動給周海濤倒茶：“今日午時在碼頭看到了大人的威風，真是讓人心生敬仰。”

“例行工事，什麼威風不威風的？”周海濤鼻孔翹得老高，嘴角微微揚起，很明顯的口是心非。

“如今當兵的跋扈，如大人這般正氣浩然，敢據理力爭的，妾身行走江南三年，還是第一次見，尤其是對方還是那個在北方屠過城的尉遲飛鴻將軍。”

額，屠城？

周海濤麵皮一抽，尼瑪，今早那疤臉男還屠過城？這種狼滅老大他不早對自己說？

但此時在女人面前自是不能弱了氣勢，周海濤將有些顫抖的毛筆放下，看向對方：“無論文武都是替朝廷辦事，自是要按朝廷規章制度說話，尉遲將軍就是再大戰功，也得按規矩辦事，這不是應該的嗎？”

“是嗎？”女子瑩瑩一笑：“那州府自己出手收購了柳州的鋪面地產，卻是不合規矩的吧？”

“事急從權！”周海濤眼皮都不眨一下，便學著陳卿的語氣道：“官府的作用便是穩住民生，柳州發生那起事後市場明顯崩壞，如若官府不出手，被有心人將地產壟斷，那才是遺毒無窮！”

“哦？”

葉小倩頓時肅然起敬，沒想到這新來的柳州官員格局如此長遠，這還當真沒想到。

“妾身受教了。”葉小倩再次為對方續了一杯茶又輕聲問道：“大人們目光長遠，當真是柳州百姓之福，如今柳州已經開始回流，大人們是否願意將鋪面放回民間？”

“自然可以……”周海濤喝著美人倒的茶，一臉悠然。

特孃的，終於有種官老爺的感覺了。

在陳卿手底下做事一個月，他真感覺和在自家老爹的客棧裡當小二打雜沒啥區別，哦不，可能還要慘一些，因為自家老爹從不會欠自己工錢！

要是老爹知道自己讀那麼多年書結果後面乾的都是這種活計，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砸那麼多銀子送自己去京城趕考。

回過神來，周海濤看向對方：“怎麼？葉當家有意入手？”

快點買吧，勞資的俸祿終於有著落了！

“確實有這個意思…..”葉小倩笑道：“不知大人可能做主？”

“自然！”胖子抬頭挺胸：“知府大人事物繁忙，此等小事，本官便能做主！”

葉小倩聞言眼睛微微一亮，自己只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撞到了，這小胖子居然真能做主！

進了城後，他們幾個當家自然是第一時間想要找知府商量的，可如今不僅新上任的尉遲總兵在找知府，沈家幾個重量人物也在拜訪知府，他們便知道，自己幾個怕是要往後排一排。

這個空檔時間，葉小倩自是不想浪費的，便抽著空仔細觀察州府的動向，很快就注意到周海濤這個小胖子。

這肉球一樣的傢伙一天到晚在府衙進進出出，忙前忙後，看起來極為惹眼。

一開始還以為是打雜的，結果一打聽才知道，居然是領了官印的正經歷司經歷，當時還愣了很久。

因為看起來確實像個跑腿打雜的，畢竟早晨的時候還看到他在給那馬二孃打下手，妥妥一身兼多職的小廝…..

結果看得多了竟發現，這小胖子管的事還挺多，登記戶口、糾紛案件記錄、城門士兵排程、碼頭貨物計量，都是他在做…..

著實全能呀！

一想反正一時間見不到知府，便想從這裡問問口風，畢竟自己幾個同行都還沒注意到這傢伙，卻沒想到撞到寶了。

“大人此話當真？”

“本官還能胡言不成？”

“沒有沒有，只是覺得大人您忙著這麼多事，想著或許地產方面的東西是其他人在負責。”

胖子聞言麵皮一抽：“葉當家不會…..認為本官是打雜的吧？”

“哈哈哈，大人說笑了！”葉小倩輕咳一聲，笑著掩飾尷尬，連忙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隨後問起正事：“不知官府現在打算將手上的地產以何價售出？”

“一萬兩！”

“噗！！”

“葉當家！！”周海濤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憤怒道：“還請自重些！”

“抱歉、抱歉……”葉當家連忙用手巾幫忙擦試。

有美人香巾擦拭，胖子臉上的表情稍稍好了一些，又想到剛才的茶水是由美人口中吐出來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些。

“大人…..不是在說笑嗎？”葉小倩一邊擦拭一邊小心的問道：“一萬兩一間？”

這價格，比想象中實惠簡直太多呀，這柳州知府這般大方的嗎？

“想什麼呢？”胖子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對方：“本官的意思是，一萬兩一平！”

葉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