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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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界，轉生路。
“下一位，李星河！”
這是一條路，走完就可以投胎轉世，李星河聽到判官喊到他的名字，緩步向前，直到能夠看到前方三道壓迫感十足的身影。
所謂判官，便是道路盡頭高懸半空中，坐著的三位大神。
飄渺神秘，虛實之間，令人生畏。
“這裡有兩條路，一條為人，一條為畜，投胎為畜，不清除記憶，為人勞作一世，看你表現，後有機會投胎為人！”
判官的聲音直擊靈魂，李星河聽得渾身一震。
人，畜。
人，忘掉前世煩惱。
畜，則是罪人贖罪，就如神話中的地獄。
雖然不知道評判標準，但自己明顯沒有選擇的權利，將由判官口述決定。
呼～
煙霧散去，前面的石臺顯露真身，距離李星河有著十步的距離。
石臺上，有個鑰匙孔大小的凹槽。
“李星河，二十三歲。
自己選擇放棄了生命。
現在，需走過轉生之路，投胎下一世。
經我們評判…
李星河。
投胎成畜！”
威嚴貫耳，不容置疑。
嘶。
李星河只感到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彷彿一塊巨石即將砸下，下意識猛吸一口氣。
但這股強大的壓力再度提檔，把吸入的氣體死死的悶在胸中，憋的出不來。
如此清晰的痛苦。
原本碎裂的記憶此刻拼接成完整的畫面。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世界漆黑一片。
只有聲音。
“嗚嗚嗚…
為什麼？
星河！
這罪為什麼不降在我的身上！
我的兒子。
媽媽願意替你承受所有。
老天，你為什麼！”
他的母親此刻應該在病床前，僅剩的一點知覺告訴李星河，她正緊緊的抓著他的雙手，應該是臉頰埋在雙手之間，一隻手貼著一邊的臉。
滾燙，溼潤。
他想動，但他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直至他的母親哭到嘶啞，失聲。
這時他才聽到身旁還有一陣劇烈起伏的粗重呼吸。
嘭！
應該是狠狠地砸牆壁的聲音。
“短時間內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這是他父親的聲音。
平時中氣十足的渾厚嗓音，此刻也變得小心翼翼，帶著沙啞。
“目前只能這樣。”教授很肯定地回覆。
“那我們該怎麼辦？”
平時很有決斷力的他，此刻就像是請教長輩的小孩。
“我們不提供建議，只講述當下的事實，有人在這裡等著，等到了研究突破的那一天，也有的人怎麼等都等不到，如何抉擇，看你們自己。
還有一件事，當時我們判斷，他只能撐一星期左右，現在是第十五天了，很難相信他是如何支撐下來的，我第一次見到意志如此頑強的人。”
說完，教授便離開了這裡，整個房間霎時安靜了下來。
他們三個清楚，接下來的抉擇，將直接決定他的命運。
整整十五天，他都在醫院的ICU當中。
他的情況，一天需要花費五萬。
“星河那張卡里的錢用進來了嗎？”
“用了，總共是十萬零一千，星河節吃省用，勤勤懇懇工作幾年攢下的。”
“明天的費用還沒繳。”他父親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的錢已經用完了。”
……
嘭！
一陣的錘牆聲以及怒吼聲將入睡的李星河震醒。
“王八蛋！虧我以前那樣對你！”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大哥，我也不想這樣，但…”
“當初你來到這裡，沒有能力，連立足都做不到，吃飯都是問題，我一手幫你，小到吃飯住行，後來你有了起色，一開口就找我借五十萬，那可是我所有的積蓄，我二話不說就借給了你！現在廠子起來了，我兒子如今重症在床，需要借一點救命，你給我找這些理由？什麼週轉不過來，這就是你做兄弟的？”
“大哥，唉，那和你說實話吧，錢一直都在你弟媳手上，因為孩子要升學，她說想送去好一點的地方讀書，比如國外，這是為了孩子的前途…”
嘭！
手機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
“還是我打電話找我哥吧，當初我賺錢供他讀的書…”
嘟…嘟…
“喂？”
“哥，我有事找你商量下…”
“是星河的事吧，我聽說了。”
“對對，我這次是想找你…”
“借錢？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條件，其次，星河有沒有救另說，現在你們也上年紀了，我這錢出去，還有回嗎？”
“哥，我保證，哪怕我累到七十八十歲，我也會把你的錢還上的。”
“唉，妹啊，我勸你一下，有時候，人的命，不可強求，星河他的命數如此，你們不是還有個小的嗎？就這樣吧。”
電話結束通話。
母親跪倒在地，控制不住淚水抽泣。
“怎麼辦？”
父親六神無主，失魂落魄。
“醫生說，這種症狀帶來的痛苦，常人只能堅持一個星期，而星河堅持了半個月了，他一定是想活著，他不想死！”
“他還那麼年輕，為人正直，善良，陽光，積極…”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沒錢，我身上的器官總還值點錢吧。”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淚水打溼了李星河的枕頭。
……
“畜？”
李星河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他抬起頭，卻見他失魂落魄。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拔掉氧氣管，心電圖歸於一條直線的聲音到現在還在耳邊迴響。
李星河現在呼吸紊亂。
“請問我是犯了什麼罪？”
聲音就如在空曠的密室中炸開。
他自問，他雖不能相比古之聖賢，但也言行律己，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位卑未敢忘憂國，心中亦有大義。
“真正有罪之人，又該如何？這裡還有第三條路嗎？”
但回應他的，只有密室迴音彌散後迴歸的空靈。
“剛才投胎的那個我認識，燒成灰我都認識他，他投胎成人，而我呢？”
“評判的標準是什麼？”
“是事實，還是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們到底是執行者還是審判者？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判官回了他。
“是又如何！”
短短的四個字。
將他的心徹底打入絕望的深淵。
是又如何？
李星河全身的血氣在這一瞬好像全部抽乾，雙眼瞪大到極致，眼中的水分幾乎灼幹。
“哈哈哈…”
他一聲慘笑，笑命運就是如此，笑自己無能為力。
生前如此，死後亦如此！
厄運專挑苦命人，麻繩專挑細處斷！
一步，兩步…
九步，十步！
他走到了石臺前。
感應到他的到來，石臺的凹槽處黑光浮現，一把黑色的鑰匙自凹槽內彈出。
拿上它，再走完這條路，就可以投胎了。
“你們說，他幾秒內拿下鑰匙。”
坐在中間的判官，突然對著兩旁問道。
而坐在他左右兩旁的判官，似乎對此見怪不怪。
“九秒！”
“先下注，”他連忙打斷，“一千個，怎麼樣？”
“玩的有點大。一百個吧，你輸了給我們一人一百個，我們輸了一人給你一百個。”
“我賭他十秒以上，十秒內算我輸。”
“行。”兩旁的判官沒有異議。
三雙眼睛同時聚焦在李星河的身上。
下一秒。
“有趣！
看來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呢。”
聲音中帶點幸災樂禍。
只看見李星河動作沒有任何的停頓，拿起鑰匙就準備往道路的盡頭走。
而中間的判官卻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頭。
“等一下。”
他突然叫住李星河。
“這裡有第三條路。”
李星河停下了腳步。
“這是個選擇。
每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去使用規則以外的力量，他們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每個人的存在，都有他們必然的意義，憑空失去他們，世界原本的軌跡，會受到影響。
而遇到這種問題的世界，會委託我們。
我們提供新的靈魂，去接替那個人完成原本設定的使命。”
看到李星河不為所動，他繼續說道：“條件是，你在那個世界死亡後，你將會回到這裡，並永生永世為畜。”
李星河面無表情。
“死亡是原主的命運，有的世界，人的力量卻可以讓世界改變軌跡，只要你原本的命運被改變了，則你就自由了，不再回到這裡。
現在你有這麼一個機會。
如果選擇這條路，就轉頭把黑鑰匙放回去。”
“會消除我的記憶嗎？”李星河開口了。
“不會。”
沉默片刻。
“我願意！”
反正命運已經糟的不能再糟。
看著李星河在道路的盡頭一躍而下，跳進了無邊的混沌之中，中間的判官表情頓時變得玩味。
與此同時，混沌中彈出一個灰濛濛的光球，到達他的手中。
“一人一百。”
他的兩手中，各出現了一百個一樣的光球。
兩旁的判官直接將其吸入嘴中，而他也將剛得到的那一個吸入自己嘴中。
“你該不會因為輸了這場賭注，所以安排他走的這條路？”右邊的判官突然開口道。
他慵懶地撐著下巴：“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而已，我給了他選擇的。”
“你如此的輕描淡寫，你不會不記得，我們接到這種委託時，選人是一件無比慎重的事。
你為了讓他選，甚至都沒有按照規定跟他講清楚，這次的原主距離既定死亡只有三個月不到。”
“規定？”
嗤！
他卻是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
“剛才我們吃下去的，都是我們的所作所為給我們帶來的回報，世界永遠都是像李星河這樣的好人多，那誰去當牲畜？當有的世界需要牲畜的時候，怎麼辦？
他如果永生永世為牲畜，對所在世界產生的業，都將返給我們，這都是我們晉升的基石。”
我們都想晉升。
不只有這一條轉生路，不只有我們三個大神。”
“但這次不一樣，因為那可是最高位的世界之一，有著凌駕於我們之上的力量。”
“但只有不到三個月而已，他認命的速度不足以讓我們安心？”
“一旦出現意外，我們都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至今沒有這樣的先例，不是麼！”
“我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們能夠決定一些人的命運，而那種級別的世界也能決定我們的生死！
下不為例！”
這次他沒有反駁，只是緩緩起身道。
“如有意外，我會出手！”
居高臨下，漠視生命，隨意主宰他人的命運。
“三個月之內，他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