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婉拒了單明典:「那天路昂本來就是我喊來的,造成的後果也應該由我來承擔,單先生不必替路昂賠禮道歉。」

而且,黃清若不用猜都知道,他的替路昂賠禮道歉,完全違背了路昂本人的意願。

就路昂那種性格,怎麼可能會允許家裡人幹這種事?

那麼,以此或許能夠推斷:要麼單明典虛情假意,要麼路昂和單明典這個舅舅的關係並不融洽。

八九不離十。

黃清若準備掛電話。

單明典又說:「如果是聊一聊路昂,黃小姐願不願意賞臉?」

「那更沒必要了。」黃清若說,「我和路昂不熟。路昂本人也很清楚,他的追求我沒有接受。所以您身為路昂的家人,不用擔心我會跟路昂有牽扯。我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再麻煩路昂。」

言畢,黃清若記起一件事,追加道:「因為那天我答應路昂補給他一個約會,所以那個承諾我肯定要兌現。單先生放心,那會是我和路昂的最後一次見面。我也會在那次約會里跟路昂講清楚,不要在我身上繼續浪費時間了。」

單明典說:「黃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是來要求你和路昂斷絕來往的,相反,我希望你能和路昂多接觸。」

黃清若噎一下,微微皺眉:「單先生,您沒聽清楚嗎?我剛剛告訴過你,我沒有接受路昂的追求。以前沒有接受,以後更加不可能接受。」

「為什麼?」單明典問,「黃小姐這麼不喜歡路昂?」

黃清若覺得他越來越奇怪了:「單先生,我可以理解,您的外甥在您眼中可能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孩子,我也不否認路昂可能很優秀、很有吸引力,但很抱歉,我配不上路昂,我對路昂也沒有感覺。我祝福路昂能遇到合適他的女生。」

單明典又問:「沒辦法再給路昂一個機會,試一試?」

黃清若無語。見過他們這種家庭的人,驅趕跟自家孩子不合適的物件,沒見過他們這種家庭的人上趕著給自家孩子求物件的。

「請問單先生,路昂讓你這麼做的?」

「不是。」單明典回答,「路昂不知道。也希望黃小姐不要告訴他。」

黃清若猜也是如此。否則的話,就是路昂在她面前裝得太好了,她也對路昂看走眼了,或者說,她被路昂在她面前的表現給騙了。

「那你這樣做,對路昂是一種侮辱。」黃清若愈發確信,路昂和單明典的關係應該是不融洽的。

光就單明典的這個行為,想必路昂就得不爽。

雖然黃清若隱約感覺得到,單明典的此番行為充滿對路昂的善意和關心。

她想起了之前胖子帶著髒辮為酒吧的事情來找她,她也感覺得到胖子對路昂的善意和關心。

胖子和現在的單明典一樣,都讓她不要告訴路昂,她看來,不是害怕被路昂責怪,更像是害怕傷害到路昂。黃清若對有朋友和親人關心的幸福的人,似乎總會產生嫉妒。

之前是管樂。

現在,她對路昂好像也有點嫉妒了。

單明典反倒因為黃清若的話笑了笑:「黃小姐,你應該是個好姑娘。」

黃清若怔了怔,嘴角無聲地泛出嘲諷。

她想起管樂說她純粹。

他們那個圈子的人,某種程度上,是不是都太單純了?

「如果單先生是因為我上面的話做出的判斷,我就不評價什麼了,以免冒犯到您,您好歹是位世面遠超於我的外交官。」黃清若淡淡地坦誠,「在知道路昂是您外甥之前,我一直在利用路昂。剛剛我向您表明和他斷絕往來,與其說我是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他,不如說是我現在知道他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不敢再利用了。」

這樣如果單明典還武斷地以為她是什麼好姑娘,只能說是單明典為人體面,講講場面話,不給她難堪。

事實是單明典沒有講場面話,他很簡單地說:「我明白了,黃小姐,打擾你了。」

掛電話前,他倒又提一句:「我個人還是很想請黃小姐吃一次飯。希望在我離開霖江之前,能有機會。」..

黃清若不予回應。

下午在修復室裡工作期間,蒙汝菡趁著某個間隙問黃清若,說博物院後面的老街新開一家館子,晚上一起去嚐嚐鮮。

黃清若說不去了。

蒙汝菡失望地探究她為什麼不去:「……師姐是約了其他人嗎?」

「不是。」黃清若說,「想去梁教授的工作室裡再加個班。」

還是得繼續研究觀音像暗格裡的碎片。

距離文嬰大師回國的日子又近了幾天。

蒙汝菡聞言,因失望而跨下的臉重新恢復笑意:「原來師姐只是又和文物有約,我還以為我已經在師姐這裡失寵了。」

她的玩笑話,黃清若一向一笑而過。

只是有一剎那,黃清若莫名覺得,比起邀她一起吃晚飯,蒙汝菡似乎更想確認,她晚上是否和其他人有約……?

可蒙汝菡確認這個做什麼?

沒理由。

於是這個莫名的念頭也就在黃清若的腦子裡短暫地浮現便略過了,繼續一心一意地專注在文物上。

而黃清若的加班,並未給碎片的研究帶來任何的進展。

黃清若總覺得自己應該親自進去小房間裡一趟。

但其實又的確沒有必要,蒙汝菡那天依照她的指示,在小房間裡已經找得很仔細了。

該拿出來的東西,也都拿出來了。

不用進去,她不用自己進去。

要進去,也是拜託蒙汝菡再幫忙進去一趟。

黃清若繼續翻了一會兒二叔公生前的私人工作日記,回去宿舍。

洗漱結束,黃清若給梵文紋身塗抹藥膏。

成熟地結痂了。

梵文紋身的面積比曼珠沙華小,還都是連在一起的黑色的字,不像曼珠沙華是舒展開來的一朵花,所以成熟結痂起來的梵文紋身,幾乎看不見紋身的樣子。

更像一處小型傷口自我地默默癒合。梁京白這兩天倒是又放任她不管,給了她一點自由。黃清若有聽說,霖江市當年那檔《傳寶》的文化收藏節目,重啟了。梁京白好像又要作為梁家的代表,去參與節目的錄製。

所以可能不是梁京白願意放她自由,而是他忙得暫時管不了她。

正忖著,黃清若發現自己的手機,進來一條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