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機在黃清若面前停留的時間比在前面幾位嘉賓面前停留得都要久。

主持人也走來黃清若的面前。

很快主持人透過話筒笑言:「怪不得我們的攝像大哥停在黃老師面前走不動路了,導播現在就切個畫面,讓現場觀眾們也給跟我們一起欣賞黃老師的字。」

霎時間,其他在寫字的嘉賓也湊過來圍觀。

文嬰大師和兩位老學究,同樣站來黃清若的身旁。

黃清若不緊不慢地在大家的目光之下將字寫完。

文嬰大師誇讚黃清若頗有梁晉東曾經的風采。

黃清若很虛偽地表示,感謝以前梁晉東重視書法並要求家裡的孩子都練字。

主持人還特地將黃清若剛剛寫完的字從桌面上拎起來展示。

其他嘉賓開玩笑說,黃清若寫得這樣好,他們都不好意思再寫了。

而在黃清若的字受到一致的好評之後,還能再掀起波瀾的也就梁京白了。

梁京白的字寫得漂亮,是大多數對梁京白有基本瞭解都已經知曉的事情了,梁京白的字也並非第一次公開展示在眾人眼前。

但今次令人矚目之處在於,大家剛剛發現,黃清若和梁京白的字非常地相似。

以普通觀眾的視角,完全就是一模一樣。

尤其梁京白還寫了和黃清若一樣的內容,對比愈發顯著。

有位嘉賓玩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黃清若寫了兩幅一模一樣的。

黃清若則留意到梁京白的故意之處:他在模仿她的字。

她深知,即便是此前在僧寮裡,梁京白握著她的手手把手帶著她抄經文,寫出來的字也沒能和梁京白自己單獨寫出來的字達到百分之百的相似。

她太清楚梁京白的字是什麼樣了。

眼下他的這幅字,筆鋒的細節之處分明不是他平日的習慣。

是他模仿她的字寫出來的結果。

而且還是現場模仿的,現場根據她剛剛寫出來的那幅字模仿的。

由於黃清若的字和梁京白的字本就相似,現在梁京白即便模仿她的字,倒是其他人也看不出來。

——正忖著其他人瞧不出來,黃清若便聽見文嬰大師問了梁京白一句:「幾年不見,你的筆鋒有了點變化。」

當即吸引了黃清若朝文嬰大師投去一眼目光。

是啊,其他人瞧不出來,不代表文嬰大師瞧不出來。

文嬰大師私下場合必然見過無數次梁京白的字,文嬰大師又是這方面的泰斗。

黃清若心裡對梁京白幸災樂禍。

梁京白倒十分坦蕩地跟文嬰大師解釋:「這段時間一直在督促我妹妹練字,我會試試她的筆鋒,瞭解她的問題出在哪裡,再加以糾正。」

文嬰大師點點頭,談及督促練字這件事,又令他記起梁晉東,不免又感慨一番,他前往櫻花國參學的幾年,沒想到再回來,已經見不到梁晉東和二叔公了。

當然,文嬰大師和梁京白的這幾句屬於私人對話,並沒有被節目組收音。

緊接著文嬰大師又欣慰,說無論如何梁晉東和二叔公都後繼有人。

指的分明是梁京白和黃清若。

尤其是感慨二叔公和黃清若的師徒關係。

文嬰大師替二叔公感到慶幸,慶幸二叔公前些年想通了、收了個能繼承衣缽的徒弟,否則十分浪費二叔公一生的成就。

黃清若沒吭聲回應什麼。

倒是梁京白不鹹不淡地說:「梁教授桃李滿天下,少個關門弟子,也不影響他清風永繼。」黃清若隱隱聽出一絲嘲諷。

她很難

不敏感地聯想,是梁京白猜到了她和二叔公之間的一些事情,所以才有了這絲嘲諷。

他雖然是在嘲諷二叔公,但她也是其中一位當事人。二叔公已經去世了,聽不到梁京白的嘲諷,只落在黃清若耳朵裡,令黃清若感到刺耳,和他在嘲諷她無異。

那種難堪又從她的心底升起來。

黃清若耷拉下眼皮,這時候這個環節的錄製差不多也結束了,她便回了她的座位裡,遠離梁京白,默默等待下一部分的錄製。

梁京白卻又來找她。

還是他陪著文嬰大師回座的時候,和文嬰大師一起的。

不過真正找她的是文嬰大師。

文嬰大師要黃清若有空去一趟霖梵寺,有一件二叔公的遺物。如果今天不是在這裡遇到黃清若,文嬰大師也是要另外聯絡黃清若的。

梁京白聞言才知道文嬰大師找黃清若是為了二叔公的遺物,他直接接下話茬問:「什麼遺物?」

文嬰大師說,是二叔公以前在地藏殿內萬佛牆(第150章)的一個小格子裡存放的物品,具體什麼東西,文嬰大師也不瞭解。

只有文嬰大師知道二叔公存過這樣東西,所以此次文嬰大師結束參學回來霖梵寺,才替二叔公處理。

梁京白又替黃清若作主回應道,既然是二叔公的遺物,應該交由梁家的其他人來處理,比如三叔公。

文嬰大師卻說,根據二叔公從前在萬佛牆寄存物品時所簽下的託管協議,關門弟子比梁家的其他人都關係更親,倘若他病逝、發生意外或者喪失行為能力等等其他情況,都將通知關門弟子進行處理。

也就是黃清若了。

梁京白再次替黃清若回應,說她選擇的處理方式,就是捐給霖梵寺。

無論什麼寄存的是什麼東西,都捐給霖梵寺。

等於是讓霖梵寺處理了。

黃清若則打了梁京白的臉:「好的,大師,我下一個週末去一趟。」

梁京白看一眼黃清若。

黃清若只看著文嬰大師。

文嬰大師和她約好時間之後,走開了。

黃清若也就坐回椅子裡,仍舊看也沒看梁京白。

梁京白暫時也沒跟她說什麼,跟在文嬰大師後面走開。

黃清若低頭將毛毯蓋好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輕輕蜷縮。

如果之前的那句嘲諷她還不確定的,那麼剛剛梁京白的行為,完全說明了問題:他就是因為猜到了她和二叔公的端倪,才替她回絕掉一切和二叔公的相關。

他越是這樣,越是在強調她並不想去在意的事情,越是給她增添心底的難堪。

費了一點時間,壓下難堪之後,黃清若暗暗冷笑。

她在文保所裡,到處能見到二叔公的影子。

她修文物的手藝也是跟二叔公學的。

他怎麼不乾脆替她辭掉博物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