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黃清若就發過去問他:【你回霖江了?】

訊息又一次石沉大海。

黃清若的耐心有限,只等了一個小時,她就撥過去。

撥是撥通了,但被結束通話。

看起來,梁京白現在是不方便講電話了……?

黃清若只能耐著性子繼續等。

等待期間,黃清若從梁澍那裡旁敲側擊梁衡的訊息。

梁澍說他昨晚收到梁衡報平安的訊息,訊息內容如梁澍所猜測的,梁衡自稱在外地跟新聞,最近不方便聯絡。

由此黃清若推斷,八成的可能性,最近梁京白和梁衡正待一塊。否則兩人怎麼這些天先是都聯絡不上、又都在昨晚回了訊息、且都不方便與外界通訊。

晚上,雖然黃清若沒有到樓上管樂的宿舍裡燒烤,但黃清若還是跟管樂待在一起——第一期節目和那位講解員同事息息相關,博物院組織了內部員工一起觀看節目的活動。

這是給博物院精神風貌建設提供宣傳素材,參與的人如果太少,場面不好看,照片效果也不好,所以住得近的員工被下達了指標。

而所謂「住得近」,其實就是住在員工宿舍裡的人。

黃清若便在指定的時間去了。

管樂聽說之後,跟著去。

「我剛知道,你的小師妹離職了啊,你隔壁宿舍空起來對吧?」

黃清若聞言扼殺了管樂的蠢蠢欲動:「你不要搬來我的隔壁。」

管樂哈哈笑:「清若你是越來越瞭解我了,我都還沒開口,你就知道我想說什麼。」

這可和了解不瞭解沒關係,之前管樂要搬到她隔壁的想法那般強烈,甚至不惜要給蒙汝菡換宿舍,現在蒙汝菡自己搬了,管樂直接有機會,黃清若壓根不用猜。

「行吧,不搬就不搬,上下樓也挺好的。我們就給彼此留一點私密空間。」

管樂並未勉強。

就是管樂的話,聽著又很像她們好像談戀愛的男女朋友……

節目播出的時候,管樂就顧不上和她講話了,看得很專注。

這還不是管樂第一次看。現場錄製她經歷了一次,後期她全程盯著,到現在正式播出,管樂的狀態卻跟第一次看一樣。

黃清若很難得見到如此安靜又如此專注的管樂。

而播出沒一會兒,黃清若的手機裡進來電話。

見是梁京白,黃清若的神經瞬間繃緊起來,帶著手機悄悄離開自己的位子。

一到僻靜之處,黃清若立馬接起:「六哥。」

梁京白倒直接就問:「蒙汝菡找過你了?」

看來是蒙汝菡所說的「報備」,延遲性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而他這話也完全驗證了,蒙汝菡的「事主」,就是他。

黃清若從他的語氣中分辨不出他的具體情緒。

她一開口,則不由自主地帶一絲嘲諷:「六哥日理萬機。」

蒙汝菡口中的「聯絡人」,基本就是梁衡無疑了。

梁澍聯絡不上樑衡的時間,和蒙汝菡得不到聯絡人回覆的時間,完美重疊。

所以黃清若在想,如果不是正好梁京白和梁衡這幾天無暇顧上蒙汝菡,她是不是就永遠都沒機會知道當年綁架案的真相了?

「她跟你說什麼了?」梁京白的口吻仍舊清淡平穩得叫人辨析不出情緒。

黃清若反問:「蒙汝菡是給六哥辦事的人,她跟我說了些什麼,六哥自己心裡沒有數?」

梁京白卻打算就此終結通話:「等我回霖江了再跟你細聊。」

「沒空跟我細聊又何必打來這一通?

只是為了確認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火氣瞬間衝上黃清若的腦門。

方才還一丁點兒都沒有的火氣,像憑空出現的一般。

這種感覺黃清若如今已經不陌生了,就是她的情緒又不受控了。

如同此時此刻她的身體裡有燃香在發揮作用一般,她的情緒又失控了。

手機那頭的梁京白回應她的是沉默。

黃清若的失控的情緒在他的沉默中長出幽暗的尖銳的毒刺:「六哥既然沒空,我也不佔用六哥的時間,就請六哥回答我一個問題:當年的綁架案,是不是你自導自演的?」

是的,「自導自演」,在蒙汝菡一說她的哥哥當年照「事主」的要求策劃綁架,黃清若立馬猜測,當年梁京白根本就沒有被錯綁。

無論梁京白用了什麼辦法,梁京白的目的一定就是讓他自己被綁架,而不是梁晉東被綁架。

並且一定要製造出原本綁匪要綁架的物件是梁晉東的假象。

因為只有這樣,才是梁京白為梁晉東擋災!

那次綁架,不就是梁京白為梁晉東擋過的最嚴重的一次災?

在綁架之後,梁晉東不就百分之百相信了梁京白是他的天選擋災人?

是梁京白打的算盤,是梁京白的籌謀。

梁京白才是綁架案真正的幕後黑手。

——梁京白倒也回答得很利索:「嗯。」

利索得黃清若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迎接他的答案,於是在此之前明明篤定了自己的推斷無誤,眼下還是被他簡潔明瞭的回應給砸得頭破血流。

辯解也不帶一句的。

這種簡潔明瞭的程度,搭配著他一貫顯得淡漠的口吻,一點也不讓人感到他有擔當,只讓黃清若感到他的冷血和滿不在意。

冷血地不在意,因為他自導自演的綁架,給她造成的傷害。

結果她生病的源頭得追溯到他身上去,那麼這段時間以來他給她治病,多麼地諷刺又多麼地可笑。

她還感謝他什麼?

她之前的那點怨氣和恨意,其實就應該存在。

只不過她不僅僅應該怨恨他彼時沒有及時將她從綁匪的圖謀不軌中救下來,她還應該怨恨他親手策劃了綁架!

黃清若在他「嗯」完之後死般寂靜的兩廂沉默之中,信守承諾地不再打擾他,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

面前,是博物院的一堵圍牆。

沿著圍牆紅瓦勾勒的LED燈條,恰恰在這一段的位置壞了,所以很暗。

沉沉的一片黑,籠罩在這個角落裡。

黃清若低垂的視線,落在她的腳尖,連自己的影子都瞧不見。

她是無聲而安靜的。

但她身體裡失控的情緒是橫衝直撞的。..

排解不出去的話,她似乎會變成充脹的氣球,隨時得自爆。

剛剛和梁京白的對話之中一點也沒發洩夠。

其實應該問:她發洩了嗎?

手機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