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空的話,請梁京白在他的住所裡等她,她吃過早飯,會過去找他。

不多時,月嫂折返來告知,梁京白說他有空。

黃清若便將月子餐吃得愈發仔細與認真。

一口也沒剩地吃光了。

期間數次黃清若又吃得想吐,愣是被她硬生生剋制住。

結束早飯,黃清若回臥室,套上羽絨服,用路昂送她的帽子、圍巾和手套全副武裝了自己,穿得厚厚實實暖暖和和,然後出門去。

之前月嫂肯定不會讓黃清若見風,按照傳統的坐月子的經驗,讓黃清若在屋子裡活動活動就可以。

可因為這幾天黃清若頹得厲害,現在黃清若難得起得身,並且黃清若也只是去住在旁邊的梁京白那邊,月嫂便沒有反對黃清若出門。

外面是個多雲轉晴的天氣。

能夠感受到陽光的一點溫度。

天光也晃到了黃清若的眼睛。

黃清若為這難得的陽光而駐足院子裡,微微地仰面,迎著陽光,讓陽光照到她更多一點。

即便閉著眼睛,陽光也使得黃清若的眼皮發燙、眼睛發熱、眼角發酸。

半晌,陽光又重新被厚厚的雲層遮擋。

黃清若緩緩地睜開眼,重新邁開步伐,走向隔壁。

大概因為她提前通知過她會過來,門大剌剌地敞開著,像是在歡迎她。

黃清若也就連基本的禮貌也沒有,直接跨進去。

梁京白也大剌剌地等在客廳。

他在客廳南面的窗前搭了張桌子。

客廳南面的窗戶,恰恰好能瞧見她那邊門口的院子。

此時此刻,梁京白站在桌子前抄經文。

黃清若在門口略略一頓,繼續大步地朝他走過去。

梁京白將將在她停在他面前的時候,也停筆,抬頭正眼瞧她。

黃清若單刀直入:「夜裡六哥的話,我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答。」

梁京白神情平淡:「問。」

黃清若截然開口:「六哥說的都是真的?」

梁京白反問:「我為什麼要跟你撒謊,把與我無關的事,攬到自己身上?」

「……」黃清若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即便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無法懷疑她在說假話。

黃清若現在再問他,只是要一個確認。

確認夜裡得知的真相併非她的夢。

也確認梁京白的態度。

梁京白對於間接害死路昂這件事的態度,黃清若在他臉上瞧不出任何歉疚和愧色。

夜裡他主動告知她的時候的那副樣子,就很無所謂。

無所謂得有一些傲慢,還對她放話,讓她儘管找他報仇。

眼下他的態度,並沒有比夜裡好到哪裡去。

也和當初她當面向他求證綁架案的真相,他彼時的態度,相差無幾。

黃清若的心口發梗、拳頭髮硬。

她卻還是最後再問了一句:「到現在為止,當初你謀劃的綁架,不僅影響了我的人生,還害死了無辜的路昂。你後悔過嗎?」

「如果重來一次,你會不會改變你的計劃?」這是當初向他求證綁架案的真相,她所沒有問出口的。

因為那個時候她根本不需要問,就已經從他的態度感覺出來,他的答案。

現在黃清若要親耳聽到他的親口回答。

梁京白並未辜負她的期待:「後悔的事情,一件就夠了。」

黃清若沒有忘記,那會兒他說過,他後悔放她跟著路昂出國。

所以眼下樑京白的意思也就非常明確了。

果然,連路昂的死都沒能讓他生出任何的愧疚。

梁京白就是梁京白。

一直以來都是那個冷漠無情沒有心、為了達成他的個人野心可以不管無辜之人死活的梁京白。

黃清若驗證了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的愚蠢。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諷:「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然後?」梁京白麵無表情問。

黃清若沒有理他,轉身要走。

梁京白卻繞出來,捉住她的手:「就這樣?不打算找我報仇?」

「不用你管。」黃清若試圖甩開他的手。

非但沒能甩開,反倒把她自己的手套給掙掉了一隻。

梁京白撥開桌面上隨意攤晾的無數張他抄寫過的經文,從被遮擋的桌面上拿起一支匕首:「我是害你遭遇了綁匪侮辱讓你生病的元兇,更是是害死路昂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我策劃了當年的綁架案,你會比現在好過很多,你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的新生活不會戛然。你的人生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毀掉。」

「現在是你報仇的最佳時機。為你自己報仇,也為路昂報仇。」

說著,梁京白將匕首的刀柄刀柄塞入她的手裡,刀口朝向他:「殺了我,一命抵一命。」

黃清若的眼圈在他一句句的話裡難以控制地變紅:「你以為我不敢嗎?!」

「那就來。」梁京白充滿涼意的手抓著她的手,將匕首的刀尖抵上他的身體,「別隻是嘴上說說。」

他的話落在黃清若的耳朵裡全是刺激的挑釁,是傲慢的譏誚。

是對路昂的生命半點尊重也沒有。

一剎那,黃清若不僅在他的眼眸深處看到了熾盛的瘋狂,她積壓在身體的情緒也被他的瘋狂點燃,沖垮了她腦子裡理智的弦。

攥緊刀柄,她將匕首往前一遞,當真捅了他。

鋒銳的刀刃即刻沒入他的血肉裡。

梁京白整個隨之微微蜷縮,身形也輕輕晃了晃。

他臉上常年冷白的面板,顯得更白了。

但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黃清若垂了一下眼,親眼目睹他的腹部湧出鮮血,又從他下意識間捂在刀口的手指滴落在地。

她鬆開手,後退一步。

眼底綴了的眼淚使得她已經看不清楚梁京白的面容了。

「梁京白,別以為這一刀就夠了。沒完。還沒完。」她抖著手,撿起地上掉落的那隻手套,聲音也顫抖,「我現在正式向你宣戰,我會把我知道的關於的你所有事情,全部告訴梁崇初、告訴三叔公,揭露你的真面目、曝光你的狼子野心,讓你在梁家沒有辦法繼續待下去。」

這就是她今天來找他的目的。

進門之前她在心裡想,只要他說後悔、只要他對路昂的死表現出哪怕一絲的愧疚,她都會再考量考量。

可他沒有把握住機會。

她原本也沒想告訴他她的打算,所以她轉頭就走。

現在,看在這一刀的份上,她給他預告、讓他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