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對應的是水道兩側的風光早已變成了原生態的山林,時不時迎面開來不知作何用處的船隻,船上有士兵模樣的人扛著槍站崗,掃視過來的警惕目光滿是兇狠。

嘈雜聲正是來自於兩側濃密的原生態山林裡。

黃清若從偶爾林縫間顯露出的尖尖的屋頂,判斷應該有人居住。

而且應該還是成片的居民。

沉默許久的梁京白終於又開口了,告訴她:「這裡有個部落。」

黃清若瞭然地點點頭。從聲音聽來,這個部落裡的人似乎很快樂?

船繼續行駛了約莫十五分鐘,靠岸在碼頭。

碼頭上已經有車子在等著了。

黃清若跟著梁京白下船,轉而坐上了車。

車子穿行在一眼望不邊的叢林之中,車子所穿行的路,也只是一條原生態的土路。

在梁京白拿出手機點亮螢幕的時候,黃清若注意到了,他的手機已經沒有訊號了。

當然,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現在拿著的這個手機,還是她以前看到過的他的那個手機,和他賠給她的手機長一樣。

他的手機桌布則不知何時起,也變成了赤烏小院的雪中柿子圖。

完完全全成同款了——不過是過去的事情了,黃清若的桌布早就換掉了。

別開眼,黃清若繼續盯著車窗外。

車窗外一開始還有點意思,畢竟難得可以見到如此原生態的山林。

但隨著一路全是一模一樣的密林,彷彿車子都沒有往前開似的,便逐漸地單調乏味了。

這一段路又開了可能有二十分鐘,梁京白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到了。」

黃清若聞言凝定前方。

前方視野如柳暗花明一般突然開闊,是人為在山林總開闢出一塊地搭建居所,佔地面積相當可觀。

門口同樣有人站崗,和在船上看到計程車兵一樣持槍。

幾輛車在經過士兵們的檢查之後才被放行,繼續往裡開。

車窗外放眼望去全是充滿南洋風情的傳統高腳木屋,和黃清若在水上浮村所住的木屋非常類似。

區別主要有兩點,一點是水上浮村的木屋都刷了明亮的漆,這裡的木屋保持原木色,可以想象它們掩藏於山林間並不容易被人察覺。

另一點區別則在於,水上浮村建在湖面上,這裡的木屋錯落有致地依樹而建,有的大一點的獨立佔據一片區域,有的小一點的屋子和屋子之間以木板鋪成的棧道相通。

樹影搖曳,高腳木屋看似造得粗糙,每座木屋的屋頂之上卻都細緻地安著一撮紅色的尖頂木雕,看起來像佛教的某種紋路,異域風情顯著。

而剛剛黃清若所聽到的嘈雜的歡聲笑語,主要是很多人聚集在水邊,男人露天沖澡,婦孺洗衣服,孩子們打水仗,更是和幾隻大象玩在了一起。

黃清若第一次在動物園之外的地方親眼見到這種身軀龐大的動物。

耳如扇、腿如柱、肚如甕,憨傻笨拙地掀起流水的盪漾。

有小孩正被一隻大象用鼻子捲起整個人,興奮的叫聲響徹半空。

另有大象的鼻子高高地舉起,將剛剛吸滿的水往半空中噴,如花灑一樣,也像給炎熱的氣溫來了一場人工雨。

暮色四合的溫柔光線之下,洋溢著濃濃的安居樂業的煙火氣息。

梁京白低低的嗓音在她的耳邊打破她的幻覺:「這裡大多數的女人不是被……(已改)就是被(已改)到這裡的。運氣好點跟了一個這裡的男人生孩子認命地安定下來,運氣不好的就純粹是供這裡的人隨意……(已改)。」

經歷過水上浮村表面上

的祥和安寧之後,現在他的提醒對黃清若來講的衝擊並不大。

本來她剛剛也在心裡質疑,她眼睛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恰恰這時,一個赤身果體渾身是血的女人猛然趴到車窗上來。

她似乎在向黃清若呼救,但她張開的嘴裡全是血肉模糊,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分明已經不能說話了(已改)。

因為剛剛黃清若把車窗玻璃拉開了,現在女人的手直接伸了進來。

梁京白及時把黃清若拽到他的那側。

女人抓了空。

同時車外也有來抓這個女人計程車兵揪著的女人的頭髮將女人拉離了車子,丟在一旁的地上。

女人(已改)在地上翻滾爬行。

「什麼都看?」梁京白擰過了黃清若的臉,使得她的視線轉到他的臉上去。

黃清若眼波無瀾地猜測:「這是不認命想要逃跑的下場?」

梁京白也淡然:「很多比這下場更慘。」

黃清若沒再說話。

曾經社會新聞上沒少看過某些報道,但終歸只是寥寥的幾句話,文字上的簡單描述,遠遠不如眼下親眼所見他們的悽慘來得令人震顫令人頭皮發麻。

「終於知道怕了?」梁京白看似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實際上他的口吻是隻有她能聽見的涼意,「還敢想著孤身一人來見綁匪來報仇?」

很遺憾,黃清若沒有給他他想聽的答案,嗓音清泠泠的:「敢。」

梁京白的手指頓住,清薄的眸子一瞬間冷冰冰。

黃清若低垂眼簾,兩條手臂圈上他的脖子,摟住了他:「但確實有點怕。」

情婦受了驚嚇,躲到情夫的懷裡尋求安撫——這是她正在上演的情節。

「……」梁京白猝不及防地僵了一下,突然間有點懷疑現在的這個不是黃清若。

不過抬眼梁京白便瞧見,剛剛拉走了女人計程車兵現在跟在緩慢前行的車子旁邊,透過車窗看進車子裡。

他嘴裡在用緬國話道歉。

負責接送他們的這輛車的緬國司機接了士兵的話茬,聊了兩句。

梁京白和黃清若都沒聽明白他們具體聊了什麼內容,但看他們的神情和姿態以及那種不懷好意的笑意,肯定不是正經內容。

下車的時候,梁京白就招了剛剛坐前面的丹拓到身邊詢問。

丹拓掌握了南洋這邊幾個國家的所有語言。

他附到梁京白耳邊小聲地給梁京白翻譯了一遍那個對話。

大概意思是,司機調侃士兵,是不是看上了車裡的女人所以才追著車來道歉想多看兩眼。

所謂車裡的女人,指的自然是黃清若。

丹拓翻譯過來的措辭自然已經文明瞭許多。

梁京白能猜到原話必然更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