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若怎麼可能忘得掉那條大黑狗?

「你應該也知道那條狗是怎麼被挑選出來的?」梁衡又問。

黃清若點頭。

她曾經聽他們炫耀過,說品種高貴,戰鬥力也強,是曾經幾條狗關在一起進行搏鬥,最後勝出來的那一條到了他們的手裡。

所以那條狗惡犬非常地兇猛,她以前很怕它。梁晉東的兩個女兒雖然也是那條大黑狗的主人,但實際上連她們倆都不敢遛那條狗。

老四老五兩個人倒經常搶著遛。

不過他們搶著遛狗的原因是,他們喜歡每次牽著那條惡犬出門的時候,不僅附近的其他狗都會嚇得躲他們遠遠的,連路人都不敢太靠近他們。

畢竟那條惡犬一點也不溫順,動不動就喜歡沖人齜牙狂吠,還拽著狗繩像要撲過去咬人一樣。

他們享受走在路上誰也不敢招惹他們的感覺,也享受別人害怕他們的感覺。

人家是「狐假虎威」,他們是「人假狗威」;人家是「狗仗人勢」,他們是「人仗狗勢」。

黃清若進入梁家的時候,狗已經養了很多年,更多的關於狗的事蹟都是聽說的。

比如那條狗確實曾經咬過人、咬過其他動物。

咬過家裡的傭人和路人,賠錢了事。.q.

參加家族聚會時咬過樑姓子弟,有時候他們假模假樣道歉,都是一家人人家也不會再計較追究,有時候他們就反口說被咬的人自己先招惹狗的。

次數多了梁晉東不允許他們再帶狗到家族聚會上,又發生過在遛狗的時候,大黑狗和別人的狗打架並把別人的狗活活咬死的情況。最後自然也就是賠錢。

——這些「豐功偉績」,大多是大黑狗死掉之後,梁澍告訴她的,梁澍拍手稱快說狗死掉了活該。

由於彼時都說狗是她毒死的,傳聞流入了梁姓子弟之中,梁澍悄悄奉她為女英雄,誇她間接給大家出了氣,解決掉了那條狗。

她很遺憾地跟梁澍坦白,不是她毒死的,她是被冤枉的。

現在梁衡又提起那條惡犬,黃清若不明白和梁京白不吃肉有什麼關係。

很快梁衡為她解答:「那個時候狗剛經過嚴格的競選進入梁家,他們想測試狗的兇猛程度是否所言非虛,從一開始丟小鳥這種小動物到狗籠子裡,到丟雞鴨鵝這些家畜,再到把豬羊和狗關在一起。他們喜歡看狗把它們咬死的過程和慘狀。」

畢竟有過樑澍跟她說的那些「豐功偉績」作為基礎,聽到這些黃清若並不驚訝,最多在想,原來他們不是養狗養久了之後才那樣,而是從一開始就喜歡。

梁衡最重要的一句話放在最後:「最後他們看狗咬動物看膩了,開始把人關進去。」

黃清若:「……」

至此,她怎麼可能猜不到?梁京白應該就是曾經被關進狗籠子裡和狗待在一起……

不是隻有和她一樣爬過狗洞,他和那條大黑狗之間還有更多的「恩怨」。想過去也是,她進入梁家不到一年,大黑狗就被毒死了,必然遠不如他和大黑狗「相處」的時間長。

梁衡驗證了她的猜測:「最初他們的主意沒有打到京白的頭上,他們先是讓家裡的傭人來,說誰敢進籠子裡和狗待十分鐘,就給豐厚的獎金,如果不小心被狗咬了,他們會全權負責醫藥費,安撫傭人們不要有後顧之憂。」

「但傭人害怕,傭人見過狗是怎麼兇殘地把羊的脖子都給咬斷,所以寧願不賺那個錢,都不願意變成測試品。」

「他們就想到了京白,趁著家裡的大人不在,要把京白強行塞進狗籠子裡。京白不想進去,他們就說,不進去也可以,但京白必須幫狗先嚐嘗肉好不好吃。」

「那個肉,就是他們要餵給狗的生肉。」

梁衡在這裡停頓了。

黃清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停頓的這裡,已經不用梁衡說結果了。最前面梁衡已經把結果透露出來了。

梁京白就是吃了,才會有如今吃不了的肉的情況。

她的印象很深刻,去年春節她往梁京白嘴裡喂肉之後,梁京白吐的那個反應,她還在心裡拿她自己的應激反應跟他感同身受過,所以她再沒有對他幹過這種事。

哪裡像梁京白?明知道她的應激反應有多難受多痛苦,他還不管不顧地對她用強……

思及此,黃清若的心又硬了起來,對梁京白的遭遇不帶任何的同情。

梁衡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接著往後講:「他們並沒有信守承諾。京白吃生肉吃到一半,實在難以下嚥,還是被他們塞進狗籠子裡。」

「京白運氣好一點,他把他沒吃完的半塊生肉丟給了那條狗,最後沒出大事,只是這裡被狗抓傷了。」說這梁衡示意了一下樑京白受傷的部位。

黃清若發現,恰恰好是腹部往下一點的位置。

也就是和梁京白紋身的位置有所重合。

所以,梁京白紋身的地方,原來曾經受過傷的?是為了掩蓋傷疤才紋身的……?

梁衡的聲音還在繼續:「那之後,京白對肉食就產生了抗拒。」

黃清若打斷了梁衡,提出她的疑問:「不對吧?我記得梁京白是成為居士之後戒葷吃齋,才沒有碰過肉,以前在梁家的餐桌上,我見他拒絕過吃肉。」

雖然曾經她沒有刻意關注過樑京白吃沒吃肉,但她記憶中也沒有過樑京白拒絕吃肉的行為。

或許梁京白有在自己儘量避開吃肉,但梁家的飲食裡沒少大魚大肉,以他如今表現出的強烈反應,那些年他怎麼可能每次都精準避過?

「你以前當然沒見過他對肉食的反常。」梁衡苦笑,「他私底下練習那麼多次,為的就是不被人發現他吃不了肉,他又怎麼可能在梁家的餐桌上輕易露馬腳?」

黃清若不是很明白:「不就吃不了肉?被人發現就被人發現,有什麼大不了的?」

梁衡把杯子裡涼掉的茶倒了,重新滿上一杯:「我們是覺得好像沒什麼大不了。但他在梁家的成長環境中,形成了一套他奉行的原則。」

明知道梁衡肯定會往後講,黃清若還是接茬問:「什麼原則?」

梁衡端起杯子,注視她:「不能暴露自己的任何弱點,不能暴露自己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