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還有臉裝模作樣地問她?黃清若不吭聲,就這麼從蹲在地上的角度,仰視他高高在上的聖人面孔。

梁京白沒理睬她,徑自去開門。

黃清若爬起來,跟在他後面檢視新密碼是什麼。

結果發現他摁的就是原來的那串密碼,並沒有更改。

「不對,」黃清若捉住他的手,「為什麼你摁就可以,我摁就不行?」

梁京白甩開她的觸碰:「酒鬼離我遠點。」

黃清若沒站穩,差點摔跤。還是沒想明白,難道她錯怪他了?是她自己喝了酒腦子不清醒摁錯密碼才進不去的?

見往兩側敞開的大門在他走入之後又開始逐漸地閉合,她趕在關起來前跟進去。

但沒趕上和梁京白一起進去入戶門。

梁京白明明知道她就在他的後面,進去後還是順手把入戶門給關了。

黃清若又得自己開。

等她開進去了,梁京白人早沒了影。

也未見兩位傭人。她們今天放假不在?黃清若揉揉太陽穴,去廚房給自己煮醒酒湯。

她其實沒喝多少,「酒鬼」兩個字她不認,現在頭疼,她認為是因為剛剛進不去門在門口吹冷風給吹的。

不是太舒服。黃清若站了會兒,站不太住,尋思著等水開還得一陣,所以她走去客廳,躺倒在沙發裡,歇兩口氣。

怎料這一歇,她不小心睡過去了。

她沒感覺自己睡過去了,只感覺有什麼尖銳的聲音一直在響,特別地吵,可她就是睜不開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最後能醒來是被梁京白拽起的。

被拽起的時候,黃清若莫名其妙得一臉蒙圈:「你幹什麼?」

「你幹什麼?」梁京白反問。

他似乎是剛從浴室裡匆忙出來的,臉和脖子都沾著水珠,浸溼的頭髮塌落在他的額前,清絕的眉目於潮氣的籠罩中堪比薄寒的月色。

浴袍自也是裹得十分潦草,沒有攏緊的領口散開,渾然失去往日衣裝整肅的模樣。黃清若的視線順著他的喉結往下,甚至看見了他袒露出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她好幾秒未能挪開眼。

直到梁京白掐住她的下頜抬起她的臉:「煤氣開著火,你在這裡睡覺,想死滾遠點。」

清明回籠腦子,黃清若突然反應過來,尖銳的聲音是煤氣報警器。

而在她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它終於消停了。顯然是梁京白已經處理了。

黃清若也就才記起,她應該在煮醒酒湯。

「對不起。」她遲鈍地道歉。

梁京白甩開她,走開前丟下一句勒令:「今晚別再進廚房。」

黃清若目送他上樓的背影,轉頭望去廚房的方向,又轉回來,默默地上樓。

脫了外套,她倒進床裡,想直接就這麼睡覺。

剛剛明明很困的,還困得連煤氣報警器都吵不醒她,這會兒她反倒怎麼都無法入眠。

翻來覆去了不知道多久,黃清若爬起來,開門,走出自己的臥室,走向梁京白的臥室。

她想跟梁京白打個申請,申請進廚房,弄點水喝。

然後黃清若發現,梁京白的房門是開著的。

她停定門口,輕聲喚:「六哥。」

無人回應。

黃清若擅自往裡走兩步,又喚:「六哥。」

仍舊無人回應。

黃清若繼續往裡走兩步,環視整個空間。

沒人。

梁京白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他既然不在,她應該離開的。但轉身

的時候,黃清若的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煙盒會不會在這裡?

她好像從沒有嘗試過自己到他的私人空間裡尋找煙盒。

雖然這裡他並不經常回來住,但也許呢?

從之前在度假村的情況看,他似乎會帶在身邊?那麼即便他日常是隨身攜帶的,這會兒快睡覺了他穿的是睡衣,也應該沒辦法帶著。

機會難得。念頭一起,黃清若立馬付諸行動,開始在他臥室裡四處搜尋。

首先翻找的就是他回來時穿的那套衣服。

就掛在衣架上,醒目得很。

然而黃清若什麼也沒翻出來,口袋掏了遍,空空如也。

緊接著就應該搜尋各個傢俱的櫃子了。

黃清若走去他的床,先在他的一側床頭櫃,看到水杯。

水杯裡還有沒喝完的水,並且是溫熱的。

黃清若正渴得緊,便抓起來,先救急,喝了兩口。

緊接著又在另一側的床頭櫃,看到了他日常戴在手上的那串沉香佛珠。

煙盒一時間被她拋諸腦後,她盯了幾秒,伸手拿起來。

佛珠的不同數量,包含不同的寓意。

梁京白的這串佛珠,一共21顆。

基於對佛教文化的瞭解,黃清若知道,21顆代表的是菩薩修行時從涅槃到成佛所經歷的21個階位,即21難。所以一般寓意著「鳳凰涅槃」。

普通人可能不清楚,戴戴佛珠也不會在意佛珠有幾顆。

但梁京白肯定不是。

梁京白戴21顆,就肯定有他戴21顆的道理。

「你幹什麼?」梁京白淡冷的嗓音冷不防響起。

黃清若轉頭,和他對視一眼,並沒有被當眾捉賊捉贓的窘迫。她從容淡定地放下佛珠,說:「找你打申請報告,想去廚房。」

梁京白這會兒自然已經不是先前潦草裹浴袍的模樣,黑色的家居服在他身上整整齊齊的,連釦子都扣到最上面的一顆。

他走過來,將佛珠重新套上自己的左手手腕:「小偷當上癮了?」

她現在確實又像小偷。黃清若無所謂,只是重複問:「我能不能去廚房喝水?」

梁京白沒回答她,吐出一字訣:「滾。」

黃清若當他默許了,她往外走,走到門口之際,聽見他敏銳地揭穿道:「煙盒不在這。」

頓了頓,她一聲不吭地繼續自己的步伐。

梁京白關上門,回到床前,拿起水杯要喝水的時候,停住,盯了好幾秒,最終還是入了口。

睡到半夜,他又一次聽見,過道上有東西倒地的悶響。

他沒理會,重新閉上眼。

但緊接著就是有腳步在他的房門口徘徊,好像夜半小鬼在外面踱步。

發生在這棟死過人的半山別墅之中,一般人必然該害怕的。

梁京白到底起了身,走去開門。

昏昧的光線裡,確實有人影在來來回回地走,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房門在哪裡。

等她經過他面前,梁京白揪住她後頸的衣領:「幹什麼?」

黃清若駐足,忽然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