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黃清若懷疑,柿餅是不是有毒,他面對的是一個將死之人,所以決定隨便她吃,不再管了。

梁京白更沒回答她的問題,坐回禪桌前。

黃清若其實也就隨口一問,無所謂柿餅究竟哪來的。

至於有沒有毒,她吃都吃了,就算有毒,只能等著毒發,她不如趁著毒法前多吃一點。

在黃清若吃掉小半盒的柿餅時,外面忽然有人叩門。

小沙彌的聲音傳進來,告訴梁京白,他的藥食送到。

黃清若聽得懂什麼是「藥食」。其實就是出家的僧侶對「晚飯」的說法。因為出家修行的僧侶講究「過午不食」,一般不吃晚飯,晚飯在佛教中便被稱為「藥食」,意思是治療飢餓的藥,如果不餓就不要去吃了。

所以梁京白原來也還沒吃晚飯?黃清若不由打起這份晚飯的主意,想著又可以厚臉皮地蹭一點了。

結果梁京白回覆小沙彌,他不吃了,讓小沙彌拿走。

這怎麼行?黃清若一下急了,立馬走到門邊。

她轉頭看向梁京白,無聲地示意梁京白,倘若他不把這份餐食留住,她就自己開門拿。那麼被人發現他這裡有女人,會不會對他造成影響,就是他自己需要解決的麻煩了。

梁京白沒理黃清若。

黃清若心一橫,開啟門。

小沙彌眼熟著,就是之前多嘴告訴黃清若「居士林」朝哪個方向走的那一位。她剛剛隔著門聽著聲音已經覺得像。所以他就是梁京白的自己人吧?像梁衡一樣的自己人。

黃清若喊住他,把裝有飯菜的保溫盒接到自己手裡。

小沙彌見著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一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神色,交完東西便離開。

黃清若關上門,拎著保溫盒走到禪桌前。

禪桌的兩米多長,梁京白並未全部佔用,黃清若便落座在空著的地方,將保溫盒裡溫熱的飯菜取出來擺上桌。

雖然剛剛吃過柿餅,但怎麼都沒有正兒八經吃飯菜來得踏實。即便它是看起來非常素淡的齋食。

黃清若抓起筷子準備開吃的時候,留意到梁京白的視線斜斜地看過來。

她和梁京白是隔著禪桌呈斜對面的而坐的。

「要我留一點給六哥嗎?」黃清若坦然地迎視他。

他此時此刻的眼神,就跟在半山別墅的廚房裡撞見她偷吃剩飯剩菜沒兩樣。

她現在的行為比偷吃剩飯剩菜更惡劣一些,是直接拿了他的晚飯來吃。

不過黃清若丁點兒不心虛。是他擅自帶她來這裡的,她餓到肚子也是因為他。而他既然不吃這份晚飯,她來替他吃,節省糧食,又有何不可?

梁京白冷眼旁觀的姿態問:「你不是要回家?」

口口聲聲要回家的人,卻賴在他這裡一會兒洗澡一會兒睡覺一會兒吃東西——黃清若自動補充他的話外音,然後問:「要回。六哥送我回嗎?」

他帶她來的,那就也送她回。荒郊野嶺黑燈瞎火的,她一個人連路都不認識,往哪裡回?她得讓他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當然,不排除她現在的大不敬惹惱他,等下他強行將她驅逐出門。

梁京白說:「你現在可以滾了。」

他不送,她就不滾。黃清若繼續吃飯,不予理會,眼尾餘光則還是留意他的動向,提防他隨時對她使用暴力的可能性。

他現在確實沒有留她在這裡的必要。除非給她吃藥,否則她今晚不可能陪他做,而她也不可能滿足他的好奇心回答他的疑問。

一直到她吃完全部的齋菜,梁京白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黃清若開口:「六哥不

送我的話,就別怪我今晚住在這裡了。」

梁京白清清淡淡地掀眼皮。

黃清若和他對視:「六哥沒空親自送我,找人送我也可以。不用送多遠,只要回到我停車的地方就可以。」

梁京白又清清淡淡地看回紙面,繼續抄經文。

既然如此,黃清若便走開,取出被她捂在帆布包裡的那條溼掉的褲子,進洗浴間,進行了清洗,然後拿出來,晾在洗浴間出來的那扇屏風上面。

這樣明天早上她就能幹乾淨淨地穿回身上。

天亮之後,她能看得清楚外面的環境了,他不送她,她也能自己走。

她鬧出的動靜並未對梁京白產生任何影響,梁京白還在抄經文,彷彿有抄不完的經文。

黃清若也累了,躺回他那張硬邦邦的床上,朝他所在的禪桌的方向側身,注視著他。

角度挺好的,正對著他,他的皮囊優越,整個畫面也算賞心悅目。

黃清若一邊看著他,一邊分神,嘗試給梁澍發訊息。

訊號很差,她試了好一會兒,才成功發出去一條簡訊,詢問梁澍,藥退了沒有。

也因為訊號差,她隔了好一會兒收到梁澍的幾條回覆:

【別提了,我還想著過兩天跟你說這事。就,我這幾天不是忙嗎?把退藥的事情忘了。結果昨天我哥突然來我的店裡視察,視察到我房間裡去,看到我隨手擱在櫃子上的藥盒,問我怎麼吃藥】

【我撒謊說是保健品,我哥不信,要把藥帶走找人驗,我就再跟我哥說他不能拿走,因為是我朋友寄放在我這裡的東西,也沒攔住他】

【今天我哥估計驗出來是什麼藥了,問我交的什麼朋友怎麼會把這種藥寄放在我這裡,又拷問我是不是拿這個藥禍害人】

【姑奶奶,我現在在我哥眼裡可能是個變態,不結婚卻用到這種藥的變態】

最後梁澍還疑問:【你今天怎麼給我發的簡訊?】

黃清若看向梁京白,想告訴梁澍,不用擔心,他哥梁衡知道他不是自己在用這種藥,而是她託他幫忙買的。

她才是那個變態。

黃清若想在給梁澍回覆,她爬起來滿屋子地找訊號,走著走著,走到梁京白的旁邊,她才又一次傳送成功:【我現在在深山老林裡】

發完她站在原地不動了。

這個位置似乎訊號確實更好一點,黃清若也很快收到梁澍的無數個問號,問她跑深山老林裡做什麼。

黃清若編輯著資訊,注意到梁京白停下手中的小狼毫,冷寂著臉朝她抬頭。

——噢,原來她的影子落在禪桌上,影響他抄經文了。

黃清若便退離一步。

梁京白倏爾抓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