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柿子樹,紅與白的對比格外地強烈,明豔又奪目。

浸潤了霜雪的果實彷彿愈加飽滿盈實,嬌豔欲滴,跟一盞盞橙紅透亮的燈籠掛在枝頭一般,透著幾分妖嬈感。

堪比霧中的霓虹,盡顯迷離之相。

而梁京白頎長挺拔的身姿就立於樹下摘柿子,琳琅耀目,與雪景、與柿子樹,構成一個完整的畫面。

如果黃清若是個畫家,此時手邊也有畫筆的話,定然要將這幅美景永久地定格下來。

黃清若的手邊確實沒有畫筆,但黃清若的手裡有手機。

她沒有多想,下意識間便抬起手機開啟相機功能。

按下拍攝鍵的一瞬間,梁京白因為察覺她的舉動而側轉了身。

黃清若檢查照片,發現梁京白整個人背對了鏡頭。可也不妨礙照片的美感。即便他不露正臉,也看得出來他皮囊的清絕。

現在這張僅僅拍到他背影的照片,並不影響整體的構圖,反而多出另一種朦朧感。

收起手機,黃清若朝樹下走去。

冬日因為這棵柿子樹的色彩顯得不那麼地蕭條。

近距離之下,凝結了霜雪的柿子更為嫣紅,並且溼潤潤的,彷彿隨時要流淌開來似的。

傲雪凌霜的不止有紅梅,還有這柿子。

紅梅還只能欣賞,柿子既能欣賞,又能實實在在地成為吃食。

黃清若浮出腦海的第一個猜測便是:「我昨晚吃的柿子餅,是這棵柿子樹結出的柿子做的?」

梁京白沒有回答她,繼續摘柿子。

他摘手裡的這一顆柿子時,身體往旁側站了些。

黃清若以為他純粹是嫌棄她,所以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不願意和她隔得太近。

結果在柿子摘下來的一瞬間,牽扯動了樹枝的顫動。

覆在枝兒上的積雪頓時灑落。

堪堪散落得黃清若滿頭滿身都是。

梁京白則帶著這顆剛摘下的柿子,拎著手裡的小竹筐,事不關己地獨自走開。

黃清若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一時之間她也沒多想,就是抓了樹上的一顆柿子下來,瞄準梁京白的後背,砸過去。

正正砸中。

被砸中的梁京白滯住身形,轉身。

黃清若事不關己地在拍自己身上和頭髮上的雪。到現在了他不會還以為,她是軟柿子?

頃刻,她再抬頭,梁京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旁邊連著的一間小房子裡。

黃清若跟過去,順手從雪地裡撿起方才用來砸梁京白的那顆柿子,擰開小房子的門。

昨晚他說沒廚房,就是在騙她的,現在這裡不就是個廚房?

發現梁京白竟然親自在把剛剛摘下來的柿子一顆一顆地泡進鹽水裡,黃清若生出一個新的猜測:「……柿餅是你做的?」

梁京白掀起他清薄的雙眸,淡冷地說:「被我睡得不想走了?」

黃清若把手裡的這顆柿子送到他的鹽水桶裡:「浪費可恥。」

梁京白又把這顆柿子撿出來:「太軟。」她剛剛還在想著「軟柿子」。手指下意識在柿子上面捏了捏,確實挺軟的。黃清若便將柿子帶走。

離開這個小廚房之前,她沒忘記跟梁京白表達感謝,算作回應他剛剛嘲諷她被他睡得不想走:「謝謝六哥又在我需要男人的時候犧牲自己給我當紓解的工具。六哥不愧是修行之人,很有慈悲善心。」

黃清若正準備順手為他把門關上,便聽梁京白說:「這麼喜歡被我睡,以後我隨叫,你隨到。」

她在幻聽嗎?黃清

若可笑地問:「六哥為什麼認為,我會對你言聽計從?」

梁京白繼續慢慢地放著柿子:「你媽在裡面,可以相安無事地待到出獄,也可以永遠出不了獄。」

黃清若一愣。這回她用了整整兩分鐘,才確認,他的威脅升級了,從一個煙盒,直接一個大動作,升級到黃薇的安危。

她不禁冷哂:「六哥好本事,手都長到能伸進監獄裡面。」

梁京白捏了捏籃子裡一顆新拿起的柿子,放到一旁:「你以為這兩年你媽在裡面,沒人動得了她?」

不是,而是梁晉東的子女們沒有再進一步制黃薇於死地。黃清若明白這一點。

可她不明白:「六哥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的身體?你不是驗證過了,我沒辦法和你想睡就睡。六哥也不覺得掃興?」

梁京白只再丟出一句:「你現在可以走了。」

黃清若也撂話:「兔子急了會咬人的,六哥。」

梁京白沒理她。

黃清若也就不幫他帶上門了,直接走掉,回禪房裡拎走她的帆布包。

本來她在思考,等下離開這裡,該往哪個方向走。她還是和昨晚一樣,不清楚具體方位,不過至少現在是白天,比起夜晚更方便找路。

剛剛睡醒的那會兒,她其實聽到鐘聲了,來自霖梵寺的鐘聲。

梁衡開車送他們所花費的時間並不長,加上還有小沙彌來給梁京白送藥食,各方面都說明,距離霖梵寺並不遠。

巧的是,黃清若走的時候,又見到了那個小沙彌。

小沙彌來給梁京白送早飯的。

送完早飯,小沙彌就離開。

黃清若頓時有了主意,直接跟在小沙彌後面。

小沙彌也沒管黃清若這條跟屁蟲,黃清若就這麼順利地跟著回到了霖梵寺的腳下。

小沙彌繼續往寺廟走。

黃清若到此為止自己認識路,也就不再跟著小沙彌,前往霖梵寺這下面的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

車子凍住了。

黃清若解凍就花了點時間。

而在她等著車子啟動的這段時間裡,管樂來了。

管樂立馬讓慄焱將車子停在她的車子旁邊。

「清若,我還以為我眼花。竟然一大早就在霖梵寺這兒見到你?你又為文保所的工作來的?你昨晚住這裡嗎?」

黃清若不答,反問:「你又來找梁京白?」

「可不是。」管樂下車來,滿副傷腦筋的表情,「阿京故意躲著我吧。我怎麼都見不著他。」

黃清若冷冰冰地為她出主意:「你可以直接跟三叔公說,你要他和你結婚。他再躲著你,也會聽從家族的安排,同意和你結婚。你就不用再浪費時間和精力追他了。」

「逼婚啊……」管樂遲疑,「清若,我如果想逼阿京的話,早就可以讓他就範了。可那樣他會怎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