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若下樓去的時候,看到了梁衡。

梁衡的車剛剛就停在外面。

這會兒梁衡是從禪房的方向,由梁京白送出來的。

迎面碰上,梁衡主動跟她打招呼:「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黃清若回應,進廚房給自己做晚飯。

她是個沒有理想沒有追求的人,日子過得一直如溫吞的白開水,平淡又單調。

上班的日子,她還能修文物。現在放假,原本她也可以用修文物來打發時間,可暫時不清楚梁京白要對她什麼安排。

說實話,待在半山別墅裡是最無事可做的,無事可做對她不是放鬆,反倒是種折磨。

因為無聊,黃清若今天做了菜式比較複雜的晚餐,並且也給自己做了次三菜一湯。

原本她自己給自己做飯,是能吃多少做多少,儘量不浪費,偶爾多出來的話,就下一頓繼續吃。

三菜一湯的份量絕對是多的,昨晚傭人做給她的三菜一湯,她很努力地想吃完,最後並沒有成功。

這回黃清若反倒主動給自己做三菜一湯。

五花肉、雞蛋卷、四色時蔬,外加冬瓜燉排骨。

黃清若很滿意自己的手藝。

她的就餐時間又和梁京白的碰上了。

坐在餐桌前,黃清若開動前,問梁京白:「六哥,要不要一起吃?」

「一年365天,開一餐的葷,相信佛祖不會和你計較。比起你開葷,你犯的色戒和殺戒更嚴重。」黃清若確實非常地誠心地邀請他,但她的話講出來,連她自己聽著都像在嘲諷他。

黃清若離開霖江到國外唸書之前,梁京白沒有這樣頓頓不沾葷腥。

最初梁京白只在清修期間吃素。

黃清若還記得,一開始梁晉東的子女會故意問梁京白怎麼不頓頓吃素,說梁京白不吃素的話誠心肯定不夠感動佛祖化解落到他身上的災,也是在笑話梁京白,只有到山裡清修的時候才會裝模作樣,一從山裡出來便打回原形。

後來梁京白吃素的次數越來越多,尤其在梁京白上了節目逐漸打響名聲之後。

如今兩年沒見,梁京白對他自己的要求嚴格到一點葷腥不沾,實在有些誇張。

雖然他的齋菜她嘗過味道,非常地好吃,但天天月月年年地吃,他不膩?

黃清若是已經覺得看膩了。

或者說,他其實會在私底下無人的時候,偷偷地吃肉?

「試試,六哥。」黃清若先將四色時蔬往他那邊的桌面推過去些。

這道菜是她做的三道菜裡最素的,胡蘿蔔、蓮藕、木耳和青椒,油也用的花生油。唯獨沾染的一點葷腥,就是她加了點肉沫。從品相上,還看不出來有肉沫。

梁京白壓根沒理會她,繼續吃他自己的素菜。

黃清若便收回她的四色時蔬,也不再詢問他。

兩人相安無事地如常同在一桌各自吃各自的。

直到黃清若快吃完的時候,她起身,繞過餐桌,走到梁京白的旁邊:「六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梁京白沒給反應。

「六哥。」黃清若又喊他一聲。

梁京白這時候也差不多吃完了,放下筷子,他側頭看她。

黃清若瞅準機會,猛地低頭,同時捧住他的臉,她的唇一貼上他的唇,她嘴裡含著的一點五花肉立馬往他的嘴裡懟進去。

梁京白臉色一變,用力推開她。

他的反應非常大,比之前黃清若的任何一次玷汙他,都更大的反應,大到甚至可以說過激了。黃清若往後撞翻了椅子,和昨天撞翻三角梯差不多,

她都摔到地上,並且又感覺自己的腰被撞到。

等黃清若從地上爬起來,梁京白人在廚房裡,她聽見掩蓋在水聲中的,梁京白嘔吐的動靜。.q.

黃清若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如果只是他本人單純地不吃素,哪裡會這樣?

他是真的在吐,把剛剛在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而他僅僅只是嘴巴里碰了一下她懟給他的五花肉,他既沒有咀嚼更沒有下嚥。

所以,她是不是,不小心發現了梁京白的什麼秘密……?

黃清若走進廚房。

梁京白雙手撐在洗碗池前,剛剛關掉洗碗池的水龍頭。

黃清若上前。

梁京白的臉上沾著水,額前的頭髮浸溼得塌落,眉眼間一股靡靡之感。

黃清若剛一到他身邊,他就視她如空氣,走出廚房。

她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六哥,你不能吃肉?」

「滾。」梁京白摔關他的臥室房門。

黃清若最後只被他賞賜了一臉的極致冷寒。

這回他的房門反鎖了,她打不開。

在他門口站了會兒,黃清若滾下樓去,收拾她留在餐桌上的餐具。

兩位傭人也在收拾梁京白的餐具,並且沒有忘記為黃清若松上今日份的中藥。

黃清若喝完中藥,準備繼續滾,滾回她的宿舍去——梁京白也沒說讓她往哪裡滾,她剛剛闖的禍似乎還挺大,她認為值得她滾回她的宿舍去,短期內別出現在梁京白的眼前。

兩位傭人攔住她不允許她出門,讓她去抄經文。

顯然是梁京白透過兩位傭人,對她下達的指令。

黃清若轉而去了禪房。

這間禪房,這麼多年,她第一次進到裡面,以前最多就是黃薇讓她來喊梁京白吃飯。

比起家中的傭人,黃薇更喜歡讓她幹這些事。

她一般就是站在禪房外,叩一叩門。

梁京白會在裡面隔著門問:「什麼事?」

她就在外面隔著門說:「六哥,吃飯了。」

聽到她的聲音,梁京白什麼動靜也不會再有。

不過她用不著再叩門問她確認,她老老實實滾開就行,過一會兒梁京白會自己出現在餐廳裡。梁京白是不可能讓梁晉東等他吃飯的。

禪房的空間小,原本也是個儲物間,空出來後改成的禪房。

禪房也很空很簡潔,四面白牆一扇窗,一把椅子一張桌。是梁京白當年的要求佈置的,不加任何的家居裝飾,因為梁京白說,東西越多越容易有雜念。

梁晉東為此還誇過梁京白,皈依成為居士之後,講話都越來越帶佛性。

黃清若行至桌前。

桌子上擱的東西也非常簡單:左邊,一摞還沒有寫過字的經文紙壓在一本經書上;右邊,筆墨硯已經為她備好。

給她一種,又要她寫春聯的錯覺。

她抽出經書,看到,是《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