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在手裡震開的感覺,好像煙花會直接在她的手裡爆炸。黃清若並不害怕放煙花,但眼下的情況很難不令她回憶起以前煙花在她頭頂上炸開的情況,以至於她的手在無意識間鬆了鬆。

梁京白的手使得她重新握緊煙花。

黃清若的注意力也因為他手上的涼意的刺激,從回憶裡拔出。

她轉眸,看梁京白。

梁京白在她重新握緊後,撤掉他的手,他仰頭望著天空。

給黃清若一種,她放煙花供他欣賞的即視感。

黃清若作死地側身,沒有完全側過身將炮口再像之前那樣懟著他,但角度的偏移,也使得煙花近距離地從他的眼前斜斜地發射出去。

黃清若其實是想將炮口直接瞄準他的。只要他不站她身旁,隔開一點,不至於煙花有機會反濺回來她的身上,她絕對,有這個膽量,轟炸他。

梁京白因為她的這個小動作,瞥了瞥她。

黃清若並未移開加特林,她問:「六哥要不要來一支?」

加特林的數量看起來似乎有十來支。

而她的口吻,彷彿不是問他要不要「來一支」煙花,而是要不要來一支槍。

梁京白一臉不感興趣的表情,又望迴天空。

也對,他如果感興趣的話,還用得著她幫她解決?黃清若覺得梁衡挺奇怪的,送什麼不好,送梁京白煙花?梁衡難道認為梁京白會喜歡放煙花?

黃清若昨晚看到梁衡,以為梁衡只是來送避孕套——出現的梁京白臥室裡的計生用品,她不認為是梁京白親自下凡來買的。

他不放,她便繼續一個人放,一根緊接著一根,每換一根新的加特林,她就示意梁京白替她點燃。

難得使喚得動梁京白。

方才黃清若還嫌棄煙花太多了,現在放著放著,黃清若反倒覺得煙花數量少了。

加特林煙花受歡迎,是有道理的,黃清若一點不愛玩的人,也忍不住嘗試「突突突」地當機關槍掃射。確實非常地爽,彷彿什麼惡氣都能透過這一發緊接著一發迸射出去的煙火紓解出去,無比痛快。

黃清若……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放煙花的樂趣。

當然,如果能「突突」了梁京白,她能更爽更痛快,放煙花的樂趣也更上一層樓——曾經用煙花炸她的梁晉東的子女,得到的大概就是這種痛快和樂趣。

恰恰因為這種痛快,隨著最後一根加特林的最後一發煙火發射完畢,四周迴歸悄寂,黃清若也跌入了極度的空虛中。

剛剛有多爽,現在就有多空虛。

類似於……在梁京白那裡得到男女之間的快樂,然後她恢復意識之後的空虛。

沒有比較,就沒有落差;沒有得到過,就不會懷念擁有時的美好。

黃清若於悄寂的空虛與落寞中無聲地站了會兒,走去車子的後備箱,檢查還有沒有落網之魚。

無。

快樂是有限的,快樂是短暫的,快樂是稍縱即逝的。

像煙花一樣。

「走。」

黃清若應聲抬眼。

梁京白開啟副駕的門,坐進車裡。

黃清若關上後備箱,自覺地走到駕駛座,開啟車門,上車。

車鑰匙已經插在車裡了。

梁京白端著副等著司機開車的架勢。

至少她不可能再被他丟下了。黃清若啟動車子。

因為對這輛車不太熟,黃清若一開始開得不太穩。

但黃清若得承認,梁京白的車比她的車好開非常多。

他這輛車的外形也漂亮,鉑鑽白,與他的氣質

非常搭。

梁京白倒是很放心她當司機的樣子,一上車就閉著眼睛,沒管她怎麼操作。

即便黃清若倒車的時候險些撞上觀景平臺的鐵欄杆,緊急剎車的那一下,他也平平穩穩的,連眼睛也沒有睜開。

想到她之前做夢梁京白趁她毫無察覺將車開到懸崖邊推她入深淵,黃清若生出實踐夢境的念頭。不過得是反過來的,反過來變成她推梁京白入深淵。

直至回到半山別墅,也沒有夢想成真。

梁京白這輛車金貴,黃清若沒有像她的二手車一樣隨便停在院子裡風吹日曬,幫他開進車庫裡。

梁京白穩如泰山地在副駕裡坐到她在車庫裡停穩車子為止,大概是為了監督她,防止她揹著他虐待他的車吧。

下車後,黃清若自覺地交還車鑰匙。

梁京白卻說:「放你那。」

黃清若:「……?」

梁京白從車庫的門往一樓客廳走,走在前面,用背影對她說:「春節期間梁衡沒空當我的司機。」

黃清若:「……」

她如果有骨氣的話,這會兒應該用車鑰匙砸他的後背上。

別墅裡暖融融的,暖得即便黃清若剛從外面的冰天雪地裡回來,都感到有些熱。

她邊走邊摘掉帽子、脫掉羽絨服。

原來兩位傭人又將壁爐燒起來了。

這兩天壁爐都被點燃。

但未見兩位傭人的蹤影,梁京白脫掉外套都沒有人上前去幫忙接過掛到衣架上。

還好,他沒有讓她取代傭人的位子,他隨手丟了外套到側邊的沙發裡。

他自己則落座位置正中的長沙發,大家長做派。

客廳裡燈火通明,所有燈全亮著。

那一回她悄悄帶著行李離開半山別墅又灰溜溜回來,場景與今夜類似。

整得黃清若不禁懷疑,她今天是不是又跑了一次,但她失憶了。

她事不關己地要自己先回二樓。

梁京白卻朝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作為示意,對她說:「換上。」

黃清若駐足,視線循著望過去,看到兩位傭人推出來一排架子的衣服。

女人的衣服。

各種款式。

「這是幹什麼?」黃清若雙手抱臂,「送我的?」

梁京白薄唇輕啟:「別給大哥丟臉。」

黃清若大膽地嘲諷:「從我進入這個家的第一天起,就在給大家丟臉了,丟臉了這麼多年,現在我換身衣服,你們就能把臉從地上撿起來嗎?」.

送完衣服,兩位傭人就又自動消失了。

梁京白起身,穿過那排衣服,來到她的身邊,立於她的斜後方,忽略她的嘲諷,自說自話:「脫。」

黃清若要走人。

梁京白往前伸來手臂,橫過她的身前,箍在她脖子上,攏緊,似打算箍死她。

黃清若的後背被迫貼住他的胸膛,他柔軟的嘴唇若即若離於她的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