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讓她確認了,自己夢遊時候的樣子,很像遭遇了鬼打牆。

大概在她躺在床上睡覺之後的兩個小時,影片顯示她從床上起來了。

閉著眼睛起來的。

閉著眼睛卻好像也能看見路,直直朝房門口走,還打算開門。

由於昨晚睡覺前,她把桌子推到門後面,堵住了門,所以她沒能開啟門。

但因為遇到桌子這個障礙物,影片顯示她兩條手臂抬起來往空氣裡抱,似乎想保住障礙物,可惜抱了個空。

抱空,她原地站了會兒,試圖繼續往前。

桌子擋住她的去路,她走不了,便拐彎。

她往牆的方向拐了彎,走出兩步便又碰上牆。

她又拐彎,拐想窗戶的方向。

碰到窗戶,她再拐彎,走出兩步則碰上床。

她持續拐彎,走出四、五步,重新碰到擋在門前的桌子。

於是緊接著她開始迴圈。

房間小,她就在這個小空間裡不斷地轉圈圈,可不正像鬼打牆?

盯著影片中鬼打牆般的自己,黃清若恍惚記起來,夜裡睡覺期間她好像確實做了個夢,夢見她被困在一個不知道什麼地方,怎麼都走不出去,還弄得她非常累。

黃清若快進了一下影片。

她「鬼打牆」了約莫兩個小時,就地躺在門前的地上繼續睡覺。

也就是她早上醒來的地方……

關掉影片,黃清若揉了揉太陽穴。

攝像頭向她展示的,無疑是第三方視角,也就是別人看見的她差不多就是這樣。

這還是她開著燈的情況下夢遊的樣子,都有些詭異。

若是半夜三更關著燈突然家裡有個人如此,很容易被嚇到。

當然,梁京白肯定是個例外。他絕對不是個輕易能被嚇到的人。

幸虧她平時喝酒的機會少,否則國外唸書那兩年,她可能會把同租的室友全嚇跑。

刷牙洗臉的時候,黃清若又在想:她還是一喝酒就夢遊,說明年前到現在,梁京白對她的治療沒起作用?

或許治療時間還太短?

到廚房給自己做早餐的時候,黃清若拿起昨天梁京白帶來的幾包藥,決定今晚還是繼續吃,繼續老老實實地吃。

還是那句話:X障礙不治,影響的只是她個人,夢遊卻有可能影響到別人。

吃過早餐,黃清若出門上班,碰上隔壁宿舍蒙汝菡也剛剛開啟門。

蒙汝菡看起來剛起床的樣子,打著呵欠問候黃清若一句「師姐早」,又問黃清若吃過早飯沒有,要不要一起。

黃清若說自己吃過了。

蒙汝菡瞥過黃清若手裡的垃圾袋:「師姐喝那麼多酒?」

黃清若現在手裡拎著的這隻垃圾袋就是昨晚買啤酒時送的白色塑膠袋,所以作為垃圾袋使用的塑膠袋裡裝著什麼東西,瞧得一清二楚。

她一向不喜歡和人產生沒必要的多餘交流,眼下也就慣常地「嗯」一聲,其他什麼都沒有多講。

隨即黃清若也沒特地招呼蒙汝菡一起走,徑自先下樓梯。

蒙汝菡從不會因為她的冷淡消卻對她的熱心。

中午午休蒙汝菡照常喊她到食堂共進午餐。

而在午餐期間,蒙汝菡送給黃清若一瓶酸梅湯。

蒙汝菡說自己早上買早餐的時候就順便買的,由於進到文保所見黃清若在修復室裡專注地修文物,故而蒙汝菡沒打擾黃清若。

等到這會兒蒙汝菡才交給黃清若:「……看師姐有在揉太陽穴,我猜師姐可能昨晚喝酒頭疼,酸梅

湯對師姐應該會有幫助。」

蒙汝菡的這份細心,其實並非對她一個人,黃清若在日常的工作中,已經見過好幾次蒙汝菡對劉師傅的細心,劉師傅有個腰痠背痛頭腦發熱的,蒙汝菡總能第一個察覺。

為此劉師傅喟嘆過,說蒙汝菡這份細心要是能用在修文物上面,進步得肯定比現在快。

黃清若接過酸梅湯,心裡悄悄地贊同劉師傅。

傍晚下班後,黃清若沒有馬上回宿舍。

她又去了二叔公的工作室。

那天帶著梁沅西和梁京白一起過來的痕跡還是有的,譬如工作室內小房間門口的地墊的位置和原來稍有變動。

黃清若走過去掀開地墊檢查一遍。

當日她去了洗手間沒再回來過,門是梁沅西和梁京白鎖的。

小房間的鑰匙如今仍舊擱在地墊下面。

黃清若有點強迫症地將地墊的位置調整回原樣,她再坐回工作臺前。

坐回工作臺前,她的思緒放空了好一會兒。

好一會兒,她斂神,翻找出存放在二叔公這裡的關於幾十年前觀音像修復工程的全部資料,尋找當年關於發現暗格的記錄。

又從二叔公的資料櫃裡,翻出了二叔公這些年來斷斷續續研究當年從暗格裡取出的那些碎片的成果記錄。

看著看著,黃清若就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

直至工作室的門被從外面突然推進來。

她抬眸,看到門口站著個人,毫無防備之下,她的心臟不可避免地跳快一拍。

——門口站著的,不是別人,恰恰是梁京白。

梁京白又穿著那件靛青長款大衣,悄無聲息,攜滿身風露和夜色。

這周連上八天的班。

梁京白給的藥僅僅三天的分量。

黃清若尋思等藥吃完了,是不是代表她又得回半山別墅取藥。

這會兒就見梁京白的手裡拎著只類似的包裝袋。

應該就是裝著藥。

黃清若看一眼時間,發現原來快晚上九點了。

她起身,走出去門口,伸手去拿包裝袋:「謝謝六哥送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找她找到這裡了……..

他是先去了她的宿舍,發現沒人,然後來的?

黃清若不知該誇他當醫生盡職還是當哥哥盡責。

梁京白避開她的手,並沒有給她包裝袋,徑自跨入工作室的高門檻內。

黃清若問:「外面太冷,六哥進來避寒的?」

梁京白沒回答,他瞥過一眼緊閉的小房間的門,停定在工作臺前,又瞥一眼工作臺上攤開的檔案資料。

落在黃清若的眼中,他完全一副領導突擊巡查的做派。

「還是說,六哥又主動上門來要和我做?」她問,「如果是要做,六哥帶藥了沒?」

她現在拿她在酒吧約人的條件來限制他,沒藥免談。

橫豎歸根結底,無論他,還是酒吧約的人,之於她的作用都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