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漢中局勢,曹操其實心裡非常清楚。

兩軍對峙,此刻拼的就是糧草供給,曹操方不久便感受到了蜀道運糧之艱難,而蜀軍後方有諸葛亮親自安排,糧草可從劍閣和巴西郡兩路直達漢中,因此就糧草情形而言,蜀軍更有優勢。

但他自長安到漢中,不打上一仗,如何甘心?

數十萬人前來,人嚼馬咽之下,豈能無功而返?

況且他在益州的校事府間諜,已經讓他知曉南中叛亂的訊息了。

他自己的兩個兒子曹丕曹植,都沒有什麼戰爭征伐的能力。

若是有,也是中庸而已。

南中四郡局勢複雜,蠻夷人心不附,加之劉備大軍全部壓在漢中,成都即便是調兵,也調不了多少去南中。

況這領兵之人,不過一孺子耳!

想當年他曹操十二歲的時候,還在任性好俠、放蕩不羈,不是走鷹逗狗,便是在洛陽飆車,偷看美婦人洗浴。

那劉禪豈能與他曹孟德相比?

就算是漢中局勢打不開,只要待南中局勢糜爛,這勝利最終還是他曹孟德的!

拖!

就硬拖!

...

如此三日匆匆而至。

漢中的局勢,果如曹孟德所想一般,不容樂觀。

張郃與徐晃一路追殺趙雲與黃忠,渡過了漢水還不放過。

蜀寨之中偃旗息鼓,趙雲匹馬單槍,立於營外,蜀寨寨門大開,寨中並無士卒軍將人影。

此時天已昏沉,從清晨一路殺到黑夜,趙子龍卻依然精力旺盛。

“何故猶疑?掩殺而去!”

換做是司馬懿,可能會中空城計,但當年長坂坡被張飛欺騙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曹操驅馬趕到之時,直接下令進攻。

張郃、徐晃領命,當即領命掩殺而去,白袍趙雲絲毫不慌,他伸手把槍一招,暗處壕中弓弩齊發。

“啊啊啊~”

“衝啊!殺啊~”

“生擒曹賊,封萬戶侯!”

....

天色昏黑,遠處生硬雜亂,真不知蜀兵多少。

曹操黑臉發白,多年逃跑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先撥回馬走。

只聽得後面喊聲大震,鼓角齊鳴,漫山遍野的蜀兵趕來,聲勢一時無兩。

作為主帥的曹操都先逃了,其餘士卒見之,哪有戰意?

各個丟盔棄甲,向後逃去,曹兵自相踐踏,擁到漢水河邊,落水死者,不知其數。

漢水北岸。

曹孟德此刻冠袍不整,面有驚色,但已渡過漢水,身後蜀軍已經是追不上了。

“不想寨中真有埋伏,我犯了軍中大忌!”

之前張飛怒吼長板橋,便是疑兵之計,現如今趙子龍單騎立營,原本以為亦是疑兵之計,不想真的有埋伏。

曹休勒馬上前,說道:“一時勝敗而已,不足為慮,我軍背靠陽平關天險,麾下士卒數十萬,與劉豫州的勝負可還未見分曉呢!”

“不錯!”

雖然方才吃了一個敗仗,但他曹操打敗仗也不少,而且很多時候是前期打了敗仗,最後才贏回來的。

反正到最後結局之時,笑得最多的,還是他曹孟德!

“糧草不濟,軍心不齊,方打了敗仗,蜀軍必料不到我等此刻還敢出兵。”

曹操撫著顎下長鬚,眼神閃爍,他當即下令。

“命徐晃整編士卒,以為前鋒,襲殺蜀寨,若能破寨,便有與劉玄德決戰之機!”

此時在曹操身後,竄出一人,他對著曹操行禮,洪聲道:

“某深知地理,願助徐將軍同去破蜀。”

曹操視之,欣然點頭。

打了敗仗,此人還有戰意,不錯,可重用之!

“此人是...”

軍中小將,他曹操也不是每一個都認識的。

曹休在這個時候適時站出來,說道:“王平將軍乃巴西宕渠人也,現充牙門將軍。”

“好!”

曹操神光灼灼的看向王平,說道:“我許你做副先鋒,同去與徐晃一同襲破蜀寨!”

王平感佩,連忙半跪在地,說道:“平必不負主公重託!”

言罷,領本部兵馬轉身朝著漢水疾馳而去。

曹操撤入北山魏營,期許著徐晃、王平能夠給予他驚喜。

然而局勢的發展,不僅沒給他驚喜,反而是給他驚嚇!

先是先鋒徐晃與副先鋒王平意見不和,徐晃領兵渡過漢水紮營,欲效仿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之舉,但玄德與孔明並非章邯,當即下令黃忠與趙雲兩面掩殺,徐晃不能敵,大敗而歸,魏軍軍士被逼入漢水,死者無數。

徐晃死戰得脫,其回營之後問罪王平不馳援之罪,王平盛怒之下,直接火燒魏寨,反入蜀軍。

孟德聞之,驚怒之下,親率大軍前來,奪得營寨,卻不得寸進。

反而是一連數日,遭受孔明的魔法攻擊。

原來在漢水上流頭,有一帶土山,諸葛孔明令趙雲可引五百人,皆帶鼓角,伏於土山之下;或半夜,或黃昏,只聽營中炮響:炮響一番,擂鼓一番。

趙雲率領所部,只是打鼓吹角,根本不出戰。

對於曹營來說,這當真是四面楚歌,草木皆兵,莫說是那些士卒了,便是曹操都有些精神不振了。

這頭風似乎都要犯了。

又過三日,曹操實在是坐不住了。

他領兵上前揮鞭叫罵:“織蓆販履之輩,忘恩失義之徒,劉玄德,你世食漢祿,卻行謀逆之事,你乃反叛朝廷之賊!”

劉備則是領趙雲、黃忠、劉封、孟達諸將上前叫罵。

“吾乃大漢宗親,奉詔討賊。汝上弒母后,自立為王,僭用天子鑾輿,非反而何?曹賊何敢言萬恩負義?快快下馬受降,我饒你不死!”

兩方就是嘴炮,但就是不出手。

一連數日,曹操已經是心生退意了。

再待在漢中,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空耗糧秣罷了。

從關中轉運糧草至漢中,過蜀道靡資巨億,況關中地區百姓亦是不多,再如此下去,不僅漢中收不回來,關中百姓都要生起叛亂之心了。

但退入營寨的曹孟德,心中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南中!

南中你快亂起來啊!

曹老闆心裡很急。

“報~”

魏寨軍中打仗中,曹操身著單衣,頭髮散亂,雙目佈滿血絲,顯然是沒有怎麼休息好。

“主公,校事府旬日奏報。”

每十日,在益州的校事府探報便會透過商道亦或者是暗子渠道,將訊息傳遞過來。

“速與我觀之!”

一聽聞是校事府的奏報,曹孟德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南中!

南中!

他接過信簡,迫不及待開啟來看。

但才看幾行字,臉色便驟然陰沉下來了。

“哎~”

他將校事府奏報扔在地上,臉上有著落寞之色。

“天不助我曹孟德!”

曹操長嘆一口氣,他鬢髮已白,衰敗之相日顯,精力與壯年之時已大不如也。

他今年六十有四,已經是花甲之年,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壽了。

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再看看劉備的好大兒劉禪。

不過十二歲而已,便領軍平定南中叛亂。

如此英才,如此雄主,我兒如何如何與之爭鋒?

“生子當如劉公嗣啊!”

曹操由衷感嘆一聲,接著眉頭緊皺,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

他得在他不多的時間裡面,將身後事都安排好。

為他的兒子鋪平道路!

想到此處,曹孟德心中再無猶豫。

撤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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