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蟲小技耳!”

關羽心中早有準備,在龐德暗箭一發,他便心有所感。

只見他掄起青龍偃月刀,一下子便將毒箭擋下。

“鼠輩,安敢暗箭傷人?納命來!”

見偷襲不成,龐德心中失望,他當即調轉馬頭,想要原路返回,逃回罾口川軍寨。

哪知劉禪早有準備,早早的便率領騎軍擋在其後撤主道上。

“龐令明,敢來受死?”

雖然劉禪不算健壯,但耐不住身側的太子親軍,講武義從一個個人高馬大,且裝備精良,一看便不是好欺負的。

若是要衝殺上去,先別說能不能衝破敵陣,就算是能衝破,亦是要花費不少時間。

在其身後,殺氣騰騰的關雲長,拿著青龍偃月刀此刻正追馬上前,他若是被那漢中王太子劉禪拖延住了,豈非要陷入重圍,毫無生機了?

“將軍,西向有小路,可往罾口川軍寨。”

罾口川軍寨的嚮導在這關鍵時刻,給龐德指了條明路。

龐德眼睛一亮,當即下令。

“前軍殿後,餘者西向奔走!”

斷臂求生,方得生路。

他未等曹仁大軍前來,便孤軍深入,一是為救樊城、西面軍寨之圍,二是看能否陣斬關雲長,大振士氣。

如今第二個未能達成,但第一個,應該還是卓有效果的。

最起碼,蜀軍主力,全部被他吸引過來了。

若是左將軍于禁膽子夠大,此刻便可從城中衝殺上前,與他兩面合圍蜀軍,則勝負還尚未分出。

可惜...

直到龐德從西面潰逃奔走,還是未見樊城中於禁領命殺來。

當日曹仁襄陽城外的一敗,影響還是太過深遠了。

此刻。

兩軍大戰變成了一追一逃,潰逃的魏軍,自是損失慘重,只有千餘騎軍從西面跳出包圍圈,向西面奔逃而去。

“這龐令明當真勇猛,可惜...不得將其首級斬下,讓其竄逃了。”

雖然方才龐德暗放冷箭,非英雄也。

但這天底下能與他交戰兩百回合的軍將可不多了。

如此能力的龐德,自然是得到了他關雲長的認可了。

“父親方才深入險境,實在莽撞!”

關平一臉不滿的驅馬上前。

“若再是如此,日後怎教孩兒放心?”

若換在平時,被自家兒子說教,關平捱上他一腳是必不可少的,但方才他確實莽撞了,關羽老臉微紅,也不好與關平計較。

當然,他本來就是棗紅色的臉,這偶爾臉紅一下,外人也看不出來。

“放心,下次,吾絕對不只身入險境。”

其實回想之前的情況,那確實是兇險異常。

若非殿下在戰前提醒這龐德可能會突施冷箭,否則他還真有可能著了這龐令明的道。

“收拾戰場,繼續圍樊城,傳令至西面,命元儉速速攻拔魏寨,明日便就是期限之日了!”

“諾!”

當即有傳令兵驅馬趕去西面,通知廖化。

“殿下。”

見劉禪勒馬前來,關羽臉上掛著笑顏,正要感激劉禪、。

戰前的那一聲提醒,可稱是至關重要,相當於救了他關雲長一命。

現在關羽心中是越發肯定,他的這位太子殿下,定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否則...

那龐德使出拖刀計,暗箭傷人之事,殿下如何能事先得知?

“方才多虧殿下出言提醒,否則,關某便要中了龐德暗箭了,來,你我入帳,先飲一杯再說。”

雲長性情直爽,看你順眼,對你的喜愛是不加掩飾的。

當然...

反過來也一樣,如果看伱不順眼,那他對你的嫌棄鄙夷亦是不加掩飾。

“岳丈,飲酒之事,暫且作罷,待將龐德擒回,再來喝慶功酒不遲。”

再來喝慶功酒?

等一下?

擒住龐德?

關羽眉頭微皺,若是關平說出此言,他自是不信,不踹上一腳,再罵一句:小子何等狂妄。他心中不得暢快。

但殿下出此言,便由不得他關雲長不信了。

“殿下,那龐德已拍馬而逃,如何能擒住他?莫非要我等領兵上前,攻拔了罾口川魏軍軍寨?”

“非也。”

劉禪輕輕一笑,說道:“小子事先便在西面小道山谷密林中佈下伏兵,待龐德竄逃其中,伏兵一起,如今為強弩之末的龐德,焉能不被我軍所擒?”

關羽臉上有震驚之色。

“殿下在未戰之前,便已然得知龐德會敗,更會向西面竄逃?”

震驚,敬佩,不可置信...

關羽看著自己的好女婿,一時之間,有點看不清了。

此刻在關羽的眼中,劉禪身上彷彿是發著光一般。

未卜先知,運籌帷幄額。

有這種能力的人,他關雲長之前只在孔明身上見到過,不想如今卻是在太子殿下身上再見一次。

關銀屏嘴巴微張,臉上亦有震驚之色,但她馬上反應過來了。

“是之前郎君與我探查前線地理時發現的那處伏擊地點?”

關銀屏心中佩服,她可是與劉禪一道前去的,雖然也看出了那個地方適合伏擊。

但適合伏擊是一回事,怎麼利用這適合伏擊的地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說她關銀屏,便想不到此刻可以提前在那處埋伏,伏擊龐德。

我家郎君,果然是最厲害的!

關銀屏唇齒相咬,眼中含情脈脈,怎麼...突然之間又想要了呢?

“殿下真乃神人!”

一旁的零陵太守赫普上前,他臉上的表情真切,可以看出方才所言乃是出自真心。

“便先別誇讚了,等擒殺了龐令明再說。”

伏擊確實有伏擊,但龐德非是易於之輩,若是逃出重圍,那他劉禪也不會驚訝。

“有殿下在,那龐令明插翅難逃!”

關羽勒馬上前,對著劉禪說道:“走,今日戰的痛快,且去飲上一杯!”

岳丈再邀,劉禪自然不能拒絕,他當即調轉馬頭,與雲長一道回營。

...

在另一邊,西面小道直通罾口川軍寨的必經之路上,有一處谷口密林。

山谷密林籠罩在一片陰森的氛圍之中。

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將陽光擋在了外面,整個山谷被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茂密的樹木如鬼魅般扭曲著身形,向天空伸展的枝條形成了一道道詭異的影子,彷彿伸向人們的內心深處。

樹葉在風中嘩嘩作響,彷彿是一群幽靈在竊竊私語,讓人不寒而慄。

蟲鳴聲嘈雜而刺耳,像是一支魔音,傳遞著神秘的警示。

霧氣瀰漫,使得整個山谷在朦朧中若隱若現,彷彿是通往幽冥之地的入口。

在這陰森的山谷密林中,彷彿有無形的眼睛盯著人們,令人不寒而慄。

此刻,密林之中,向寵所領太子親軍三千人,便埋伏其間。

“來了來了!”

當即有傳令兵匆匆而至,他說道:“東面有一支旌旗不明的騎軍,觀其行陣,似潰逃一般。”

來活了!

向寵將嘴裡面的草根吐出來。

在這潮溼的密林中待了數個時辰,終於是給他逮到大魚了。

身上被蚊蟲叮了幾個大包,如今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在出發之前,他還曾質疑殿下,言之:

這山谷密林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埋伏在這裡,能有收穫?

但現在,向寵只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耳光。

沒有收穫?

現在大魚都來了!

殿下當真神奇,這事都給他事先預料到了。

作為劉禪頭號迷弟的向寵心中,對劉禪的崇拜又加深了些許。

“傳令下去,讓弟兄們準備好衝殺,切記,再未下軍令之時,不得發出任何聲響。”

“諾!”

傳令兵當即將向寵軍令傳至各處。

來了!

隔著層層密林,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見一支騎軍奔騰向前。

這支魏軍到了山谷密林之外,反而是放慢速度。

“哎~”

龐德面容憔悴,胸口劇烈起伏,不斷喘著粗氣。

鏖戰鬥將,又拼死奔逃,他身下的戰馬都跑死了一匹,更別說是他了。

“身後雲長可有追擊?”

龐德要先確定安全了沒有,若身後有追兵,那再跑死一匹馬,也要奔逃!

“後方並無蜀軍追擊。”

“如此...甚好!”

龐德將懸著的心放了下去。

不過,當生死無憂之後,龐德心中的沉重感,便又生起來了。

大王將先鋒重任交與我手,我卻首戰失利,丟了數千將士的性命。

此番若是回到罾口川軍寨,怕軍中非議,又要再生了。

在這一刻,龐德羞愧難當,恨不得之前便死在關雲長刀下,若是他死在關雲長刀下,還可成忠臣之名,戰死沙場。

現在苟活下來,風言風語,是必要面對的。

哎~

做人難啊!

為降將者,更是難上加難!

龐德有些失神的驅馬前行。

雖然此處山谷密林高深,明眼人一看便覺得適合埋伏,但龐德此刻心中也沒有去想有沒有埋伏之事。

一是他奔走西面小道,是突然的變化,蜀軍豈能未卜先知

待他戰敗之時便埋伏在此?

二是從時間上看,便滿足不了這個條件。

當時他馬都跑死一條,且有前軍拼死拖延,他遠遠的便甩開蜀軍。

當然...

這都是從常理揣測的,龐德沒想到蜀軍裡面有一個劉公嗣,他公然敢開掛!

千人殘軍行至山谷中央。

突然!

砰~

只見訊號彈在淅瀝的雨水中迅速升空,一聲巨響之下,龐德身前幾排巨樹突然攔腰而斷,巨木將其出路擋住!

“不好!有埋伏!”

如此聲響,如此動靜,龐德自然是知曉他被埋伏了。

即便是心中不解,心中疑惑,心中震驚!

現在他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向後撤!”

現如今,保住身家性命才是要緊的事情。

可惜...

他都已經進入山谷密林之中了,猶如兔子進了陷阱當中,要想再跳出來,談何容易?

嗖嗖嗖~

密林之中,如蝗蟲般密集的箭矢不斷飛射而來。

“啊啊啊~”

魏軍騎軍手無盾牌,被箭雨所射,完完全全成了活靶子。

“撤!”

龐德手中橫刀飛舞,不斷的將飛射而來的箭矢擋下。

奈何他身為主將,受到的照顧反而最多,朝著他飛射而去的箭雨最是密集。

“啊!”

武藝再是高強,也擋不住箭雨,手臂上,腿腳處,腰間,皆已中箭。

龐德連忙跳下馬匹,用馬兒與地上的魏軍士卒的屍體做擋,這才勉強保住性命。

但幾輪箭雨下去,密林小道上,魏軍騎軍倒得是七七八八,一個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能得周全者,不過寥寥。

“降者不殺,若想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向寵領著太子親軍,從密林中竄了出來。

他身穿甲冑,臉上的笑容是止都止不住。

“想來,你便是龐德龐令明瞭。”

殿下讓他前來伏擊龐德,沒想到還真給他伏擊到了。

生擒魏軍先鋒,這可是大功啊!

此刻的向寵笑得是合不攏嘴。

“想我龐德,居然折在無名小卒之手,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他龐德只想要建功立業,怎麼這麼難啊!

他將身側被紮成刺蝟計程車卒屍體推開,手上拿起橫刀。

“大王,末將有負重託,只得一死,以報王恩!”

說著,當即橫刀自刎,想要一死了之。

嗖~

在這時,向寵早已經是彎弓搭箭,一箭便將龐德握刀的手射中。

“小將安敢?”

龐德吃痛,手上橫刀直接掉落在地。

此刻他虎目圓瞪,死死的盯著向寵,眼中具是憤怒之色,當然,在憤怒之餘,還有絕望與悲涼。

我龐令明想戰死沙場,這都不成?

“來人,將龐德捆了!”

想死?

沒那麼容易!

生擒與斬首,那肯定是生擒的功勞更大了。

先鋒主將龐德被五花大綁,其餘魏軍士卒見此,除少部分意圖竄逃的魏軍士卒外,其餘人等,皆是老老實實被綁成一串。

至於那些不服管教,意圖竄逃的魏軍士卒,結局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收拾戰場,尚可一用的戰馬收攏過來,重傷瀕死的戰馬,殺了取馬肉,魏軍士卒重傷者,給他們補上一刀。”

戰場上,補刀是必要的。

主要的作用,自然是防止敵軍士卒裝死。

當然,在此處山谷密林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給重傷士卒補刀,亦是向寵的仁慈。

讓他們在死前,少受點苦。

一番整備,打掃戰場,向寵將被五花大綁的龐德放入早就準備好的囚車裡面,便朝著樊城蜀軍營寨的方向疾馳而去了。

蜀軍營寨,中軍大帳中。

簡單的酒菜,早就呈上來了。

此番迎戰龐德,所獲不少,軍中軍將士卒,具是開顏,尤其是方才西面魏軍軍寨傳來訊息,言之廖化已破軍寨,殺敵千餘人,俘虜魏軍千餘士卒,如今已經是佔據魏寨了。

如今...

魏軍先鋒已敗,西面軍寨已下,這雨勢漫漫不停,便只等那曹子孝領兵前來了,便可行水攻之計。

屆時宛城守將侯音起兵響應,關雲長真想不到,這一仗,他要怎麼輸?!

正在主帳宴飲之計,帳外有背插令旗的傳令兵匆匆而至。

“報~”

“啟稟殿下、將軍,太子屬官,牙門將向寵,已經生擒魏軍先鋒龐令明,如今正將龐德囚送至軍寨中來!”

“哈哈哈!”

關羽將酒水一飲而盡,哈哈大笑。

“喜事連連,喜事連連啊!”

雲長手撫著美髯,臉上的笑意是止都止不住的。

“賴殿下洪福,殿下一來,諸事皆順,竟真生擒了那龐令明。這一杯,我敬殿下。”

劉禪臉上亦是有笑意。

他舉杯上前,說道:“無非岳丈勇猛,將軍用命,將士們悍不畏死罷了,小子何干居功?”

幾杯酒下肚,劉禪臉頰也是開始紅潤起來了。

“殿下謙虛了。”關羽飲完一樽酒,越看劉禪這個女婿,心中便越是滿意。

“不錯,殿下未卜先知,提前埋伏生擒那魏軍先鋒,想必此刻魏軍心中已然膽寒!殿下如何不敢居功,此杯,我敬殿下。”

“不錯,殿下威武,末將敬殿下一杯。”

又是獻計,又是提前生擒龐德,劉禪之能,已經是將關羽帳下部將給折服了。

軍中粗人就是這樣的。

你厲害,他們就佩服,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在軍中吃得開。

而很明顯,他劉禪屬於那種有本事的人!

眾將紛紛飲酒,劉禪是一杯接著一杯下肚,臉頰霎時間變得醉紅起來了。

“殿下請。”

“殿下請。”

“殿下請。”

然而他此處,前來敬酒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

方得大勝,除輪守部將士卒之外,其餘人皆是痛飲一番。

軍中能喝酒的時間可不多,也就是打了勝仗,才能偶爾放肆一番。

眾將士自然要盡歡了。

“郎君不善飲酒,怎要喝得伶仃大醉?”

關銀屏扶著劉禪,一路走入屬於劉禪的軍帳裡面。

一入軍帳,劉禪頓時精神起來了。

他很是熟練的便開始上樹摘梨。

“你!”

關銀屏臉上一紅。

“為何裝醉?酒量不行,在軍中可要受人恥笑的。”

酒量不行?

我劉公嗣酒量若是不行,方才那些將校一個個前來敬酒,那他就該倒下去了。

“我看軍帳中飲酒,不飲個昏天黑地,難以出帳,屆時我酒量再好,恐怕也要躺著出來。”

他年紀尚輕,這喝酒淺嘗輒止即可,若是喝多了,他這小身板也受不了。

況且,此番出來,他也是有事情的。

銀屏心中害羞。

“莫非殿下早早出來,便是想要和妾身...這可不行,今日才第五日,可沒有到第十日!”

關銀屏心中竊喜,但卻是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

這妮子,想什麼呢!

“我先出帳來,可是要再收一將。”

沒錯。

似龐德這種忠臣猛將,劉禪早就看上眼了。

若是能夠收服,無疑是身側又多一臂膀。

劉禪抽手起身,拿起手帕將手上的水漬擦拭乾淨,也不顧關銀屏小嘴嘟嘟,一副幽怨的模樣。

若眼神可以殺人,怕劉禪現在已經是死了十回不止了。

但...

說到就要做到,說是十日,那便是十日,少一天都不行!

好兒郎豈能沉迷女\\色?

劉禪當即走出帳去,他望向蜀軍軍寨門前。

向寵此刻正好回營。

劉禪視線所見,馬上便看到了向寵身後的囚車。

此刻被五花大綁的龐德,癱坐在囚車之中,他眼神無光,面露絕望。

劉禪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

龐令明,龐令明,汝想揚名立萬,想要封侯拜將。

那麼...

你可願成我劉公嗣麾下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