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劉禪一紙降於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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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隨著晨曦的灑落,樊城外,無當飛軍軍陣之後,發出了一聲高亢的戰鼓聲。
行女牆在眾人的推動下緩緩移動,向城牆前進。揚塵車在前方翻滾,攪起一片塵土,使得視線模糊不清。投石機不斷髮射石塊,破空而至,帶來一陣陣巨大的轟鳴聲,朝著樊城城頭砸去。
“啊啊啊~”
被水浸泡過的樊城城牆難堪重負,被投石車的巨石砸中,夯土所造的城牆,已然開裂。
城頭上有倒黴的魏軍士卒,被巨石砸中,當場成為一灘肉泥,更不幸的是那些被碎石砸爛手腳、半邊身子的,此刻在城頭上哀嚎著,鮮血迸濺,讓樊城城頭宛如修羅地獄。
“莫要驚慌,待敵軍攻城,便用不了投石車了!”
投石車的石頭也是特製的,投石車不可能一直砸來巨石。
于禁等人在城牆內側躲避巨石進攻,上面則留下少部分士卒,以觀察情況。
終於!
頭上已經沒有投石車巨石呼嘯的聲音了。
“守城!”
于禁帶著手下精卒,朝著城樓而去,入目,無當飛軍的攻城器具,已在眼前了。
“各部各司其職,準備守城!”
樊城守軍站在城牆上,冷靜而有序地應對著荊州兵的攻勢。
被困在樊城,別的不說,這守城事宜,城中守軍已經是訓練過好幾次了。
此刻在城頭上的弓箭手緊緊拉弓,箭矢猶如暴雨般射出,籠罩了整個攻城隊伍。火油罐從城牆上傾瀉而下,化作一道道火海,迫使敵軍不敢貿然接近。滾木如滾雷般砸向敵軍,將他們撞得七零八落。
雙方在城牆下展開了激烈的交戰,戰場上弓弦的振鳴聲和箭矢的尖嘯聲交織在一起。火焰熊熊燃燒,將天空染成一片紅色。石塊轟擊著城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無當飛軍先鋒部隊,在箭雨火海的攻擊下,即便是有攻城器具擋身,但損失亦是慘重。
沒辦法。
于禁在城中準備的守城器具,實在是太多了。
這還是有一部分守城器具被水淹了,否則,這樊城他守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攻城的無當飛軍與守城的樊城守軍拼死廝殺,硝煙瀰漫,戰場上瀰漫著濃重的殺戮氣息。
雙方的損失越來越慘重,但攻城的荊州兵仍不斷髮起衝鋒,不顧個人安危,只為攻破樊城的防線。
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
“衝!”
樊城守軍拼死守城,但無當飛軍之中,亦是有不懼生死之人,他們不懼火油灼熱,硬是將行女牆退至城牆邊上。
“入他孃的,弟兄們,隨我衝殺,攻拔樊城,斬于禁,封侯拜將,便在今日!”
金環三結為先登,率先從行女牆上竄上城牆。
在他身後,一個又一個無當飛軍先登死士上前,衝入城頭上密密麻麻的樊城守軍叢中。
金環三結身披重甲,衝上城牆,他的巨斧閃耀著冷酷的光芒。面對城牆上密密麻麻的樊城守軍,他毫不畏懼。
“誰敢與我一戰?”
他大吼一聲,似要給自己打氣,將膽怯從心中驅走。
巨大的斧頭揮舞間,刀光劍影交錯,金環三結以兇猛的力量斬擊下去,如同一道狂風暴雨。他身手敏捷,迅速穿梭於守軍之間,每一次斧擊都伴隨著鮮血飛濺和慘叫聲。守軍們被他的兇悍氣勢所震懾,步步後退,畏懼之情溢於言表。
金環三結所過之處,守軍紛紛倒下,形成了一條血路。他不顧一切地推進,斧影掩映中,城牆上的守軍根本無法阻擋他的猛烈攻勢。他的力量猶如狂潮,席捲著敵軍,勢不可擋。
城牆上弓箭手紛紛射擊,箭雨密集,但金環三結的鐵甲堅固異常,箭矢只能在他的甲冑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卻無法破開他的防禦。
況有金環三結在城頭上吸引敵軍注意,在後面,不斷有行女牆靠上城牆,越來越多的無當飛軍先登,已經是攻上城牆了。
“呔!魏將於禁,還不快來受死?!”
他步步前進,無人能擋,彷彿是戰神降臨。
樊城守軍對他的威猛表現感到恐懼,士氣開始低落,他們一個個開始退縮,留下了金環三結所創造的血腥通道。
“兀那蠻將,休得猖狂!”
于禁手持長槍,身披鐵甲,與浴血搏殺的金環三結戰成一團。他們的長槍和巨斧相交,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碰撞聲,戰鬥的火花四濺。
于禁的長槍舞動如飛,每一次刺擊都精準無比,迫使金環三結不得不絞盡腦汁來躲避和應對。他的步法靈活,身體協調,將長槍揮舞得遊刃有餘,一招一式間流露出冷酷無情的殺機。
而金環三結則是個兇猛的對手,他手持巨斧,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威風凜凜的氣勢。他的攻擊力度驚人,每一次斧擊都像是能夠帶起狂風暴雨一般,威脅著于禁的生命。
同時,看起來壯碩如小牛犢一般金環三結,他的身手卻並不遲鈍,相反非常敏捷,靈活地躲閃于禁的攻擊,同時以迅猛的反擊讓于禁感到壓力。
隨著戰鬥的進行,于禁逐漸展現出自己作為一名精銳將領的實力和經驗。他化解了金環三結的猛攻,以穩定的步伐和準確的刺擊將對手逼入困境。他的長槍如利箭般穿梭在戰場上,將金環三結逼到了絕境。
“呼喝呼喝呼喝~”
方才衝殺一陣,現在又與于禁對上,金環三結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況他如今在敵軍群中,時不時身後便有暗箭冷刀,讓他防不勝防。
這於文則,當真不要臉,鬥將不是一對一的?
居然還容忍手下參活進來。
非英雄也!
然而於禁可不跟他講什麼道理,長槍在他手上舞出花來了。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于禁眼中殺意已決,手持長槍朝著金環三結招呼過去,招招對著他的要害。
“盛名之下無虛士,這于禁還是有兩手的。”
金環三結逐漸不敵于禁的猛攻,他的力量被壓制,動作也變得遲緩。每一次的斧擊都被于禁巧妙地化解,反而給予了他有力的還擊。于禁的攻勢如狂風暴雨,令金環三結難以承受。
戰鬥進行數百回合,金環三心中已有退意,他的動作開始變得笨拙,身體也出現了疲憊的痕跡。
而於禁卻依然威武凌厲,每一次的刺擊都帶著無盡的殺意,毫不留情地攻擊著對手。
撤!
金環三結將巨斧一拋,然後一個驢打滾,朝著行女牆方向賓士而去。
這于禁勇猛,樊城守軍亦是戰意十足,衝上來的無當飛軍先登,已經是死剩不多了。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蠻將哪裡逃!”
于禁身後敏捷,只一側身,便將飛馳的巨斧躲開,他腳步飛快,直衝向金環三結。
“納命來!”
于禁揮動長槍,朝著金環三結後背砸去,後者一聲痛叫,眼中顯出絕望之色。
“無名小卒,焉敢與我廝殺?”
于禁冷哼一聲,長槍直刺金環三結心口。
“啊!”
金環三結痛叫一聲,身體抽搐幾下,眼中的神采就此消散。
作為先登,衝入敵陣,便是與死亡同行。
城牆上的其餘無當飛軍先登見金環三結被殺,心中已無戰意,紛紛竄入行女牆,朝著城外潰逃而去。
“君侯,可要追擊?”
滿寵此刻亦是渾身帶血,方才城上血戰,他亦是參與其中,手上環首刀,也已經是殺了三四名無當飛軍先登死士。
“不。”
于禁搖了搖頭。
他雖然陣斬金環三結,但金環三結巨斧威力巨大,他雖無外傷,但內傷已生,不好追擊出去。
而且...
城外有數萬無當飛軍在,衝殺上前,也頂不了什麼事,甚至有可能因此將樊城給丟了。
得不償失的事情,他于禁不做。
如今,能夠將樊城守住就行。
這才是敵軍的第一日的攻勢啊!
于禁轉頭看向城上各處。
雖然打退了無當飛軍第一日的攻勢,但是城中守軍,亦是損失不少。
一日能夠堅持,兩日能夠堅持。
十日可能堅持?
這是個未知數。
外面的訊息,他一概不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城了,能拖幾日,便拖幾日!
...
城外蜀軍營寨。
阿會喃面色難看。
“不想那於文則如此勇武,能將金環三結此等猛士當場斬殺,我千餘先登死士,生還者不過百餘人而已,看來要攻伐樊城,與之前料想的不太一樣。”
之前在阿會喃看來,魏軍被圍城多日,又不知城外訊息,士氣已然低落,只需要大軍前壓,必能使攻城奏效,最不濟,也可使敵軍膽寒,喪失守城勇氣,之後便可用殿下派來的使者,前去勸降於禁。
但今日攻城的結果來看。
好似並非如此。
這是殿下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我阿會喃絕對不能搞砸了。
辜負殿下信任,那他阿會喃便只能以死謝罪了!
他目光冷峻,掃視帳中諸將。
“全軍分為五部,每部負責一日攻城,輪番上陣,日夜不息,我看那樊城守軍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阿會喃再看向楊奔,說道:“攻城器具,儘快打造,明日開始攻城,守城器具一定要跟上。”
明日攻城,便要有足夠的守城器具。
楊奔自然感覺壓力山大,但軍令已下,他為將者,便只有服從了!
“諾!”
有困難,便解決困難,他楊奔乃是太子門生,有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
“不錯。”
阿會喃輕輕點頭。
對於殿下講武堂學生的素質,他是有深刻體會的。
他也在講武堂中聽過一段時間的講課,甚至親自聽過劉禪授課。
能入講武堂的,都是人傑,他交代下去的任務雖然繁重,但並非是完成不了的。
“董茶那,你將城外訊息射入城中,我倒是要看看,待于禁知曉城外訊息之後,焉能有戰心?”
“諾!”
董茶那當即領命。
“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阿會喃環視帳下諸將,語氣很是鄭重。
“我等能組成一軍,得以建功立業,全是因為殿下信重,若不能攻下樊城,以顯示我們南中勇士的勇武,殿下會如何看待我等無當飛軍?同僚友軍會如何看待我們無當飛軍?天下人都會以為我們南中蠻是草包!”
阿會喃咬著牙,拳頭朝著身前案牘上猛擊而下。
砰!
一聲巨響,實木案牘居然給阿會喃砸出一個坑洞出來。
“我們不是草包!我們是殿下麾下能打勝仗的精銳!你們可願意做草包?讓天下人所輕看?”
阿會喃此言一出,帳中諸將亦是熱血上頭。
“不!”
“我等乃是殿下親軍,乃是百戰精銳。”
“將軍放心,我等定然不辱無當飛軍之名!”
“明日便將這樊城拔除了!”
...
看著帳下諸將義憤填膺的模樣,阿會喃心中很是滿意。
這便是公子所言的戰前動員啊!
果然效果拔群!
“第五日,我將率軍攻城,我希望不會到需要我攻城的時候!”
五日!
這是阿會喃最後的期限。
軍中其他人攻不上去,那便只能由他來攻了!
“將軍放心,第一日,我便會破城!”
董茶那拍拍胸口,若是讓阿會喃這個一軍主帥上去攻城,那簡直是丟死人。
這種情況,他董茶那豈會讓它出現!
“好!”
見帳下諸將士氣可用,阿會喃心中亦是升起信心來了。
他日夜操練的無當飛軍,豈會連一座樊城都攻拔不下?
於文則!
我阿會喃便讓你看一看,我無當飛軍的厲害!
....
次日清晨。
咚咚咚~
戰鼓聲又是響起。
無當飛軍夾帶著攻城器具,朝著樊城緩步而去。
嗖嗖嗖~
投石車將巨石砸向城頭,砸向城樓,甚至砸入城中。
揚塵車、衝車,亦是開動,緩慢卻又十分堅定的朝著樊城而去。
呼呼呼~
樊城上風口處,糜芳依照著劉禪在攻新野的經驗,早早的便開始行煙了。
濃煙滾滾而至,猶如一團團烏雲,朝著樊城壓來。
可惜今日風大,行煙的效果不佳,但即便不如在新野時的效果,將樊城守軍逼得眼淚鼻涕一起流,那還是沒問題的。
董茶那便在行女牆之中,他手上的大刀早已飢渴難耐。
將樊城攻破,便在今日!
樊城城上,方才從內城甬道躲避投石車的于禁帶著滿寵等一干軍將,也是爬上城樓了。
于禁面色沉重,看著黑壓壓攻城而來的無當飛軍,心中很是冰冷。
他手有點抖,心已有懼意了。
這種懼意,並非是怕如今蜂擁而來攻城的無當飛軍。
而是對前路,對希望破滅的絕望之感。
關雲長水淹七軍,關平急行軍下宛城,劉公嗣獻計破新野...
這一樁樁,一件件,聽起來是那麼的真實,不似作偽。
大將軍敗了?
那我守在樊城,還有什麼意義?
還有什麼希望?
昨日守城才上漲的些許士氣,如今無當飛軍舉大軍攻伐而來,這士氣已經是蕩然無存了。
存有的唯有驚慌。
“君侯,昨日敵軍射箭而來的情報,定然是假的,此乃蠻軍損我軍鬥志的毒計,君侯萬不可聽清他言,喪我軍士氣。”
或許是假的。
但若是假的。
那關雲長與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如何能夠調來武陵無當飛軍來攻城?
若非雲長與劉公嗣如今在南陽,此刻前來攻城的,便是雲長了,而非是這些蠻將。
于禁心中悲涼。
他心中已經隱隱猜中事實了。
但猜中事實是一方面,現在他卻也只能抓住心中最後一絲希冀。
萬一呢?
萬一正如滿寵所言,這是敵軍毒計呢?
守!
他孃的一定要將樊城守下來!
于禁咬咬牙,大吼道:“某已經收到訊息,援軍十日後便會來,諸位守住城池,大將軍馬上援兵而至,最後勝者,必定是我等!”
先提起士氣再說!
至於十日後的援軍會不會來,已經不重要了。
能守住十日,在於禁看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嗖嗖嗖~
箭矢飛舞。
呼呼呼~
火油傾倒,火舌紛飛。
轟轟轟~
滾木石塊被城上守軍用力砸下,從數丈高的城池拋下去,若是被砸中,那便是成為一灘肉泥的下場。
“啊啊啊~”
“衝啊!”
“殺啊!”
...
戰場上喊殺聲不斷,各種攻城器具、守城器具,不斷收割著雙方士卒們的性命。
衝車朝著樊城城門撞擊而去,每次相撞,都會讓樊城城牆都顫動一番。
在箭矢火油下,不少行女牆半燃著靠上樊城城牆。
我無當飛軍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精銳之士,可不是什麼廢物!
董茶那咬了咬牙,他揮動著手上的大刀,當即從行女牆上爬到城牆上。
“攻破樊城,便在今日!”
“擒殺于禁,為無當飛軍揚名,為南中勇士揚名!”
董茶那大吼兩聲,手上的大刀那是毫不客氣的朝著樊城守軍招呼過去。
噗噗噗~
無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蠻將休得無禮!”
于禁早在一邊等候,見又來一蠻將,便想故技重施,將此人斬於城上。
他手持長槍,朝著董茶那衝殺而來。
“賊將看招!”
狹路相逢勇者勝。
誰也別慣著誰!
董茶那手握大刀,當即與于禁短兵相接。
他刀勢凌厲而犀利,每一次揮舞都帶起呼嘯的風聲。身法更是靈活,攻守兼備,靈活地躲避于禁的長槍刺擊,同時以迅猛的刀法給予對手強烈的反擊。
刀光閃爍,董茶那的攻勢如狂風暴雨,一波接著一波,彷彿永無止境一般,威脅著于禁的生命。
這蠻將倒是真有一手。
于禁眉頭緊皺,不敢再小看董茶那了。
“給我死來!”
于禁大吼一聲,他手握長槍,每一次刺擊都迅猛準確,迫使董茶那不得不向後退去。
鐺鐺鐺~
刀劍相交,城牆上似乎有火光四濺。
于禁的身法穩定,防守嚴密,用長槍擋下了董茶那的猛烈攻擊,同時以精準的刺擊試圖找到對手的破綻。他的攻勢如鋼鐵般堅決,將董茶那逼得節節敗退。
賊老將,居然如此頑強。
董茶那越打越興起,猶如一隻舔血的孤狼一般,不斷的找尋于禁身上的缺點。
隨著戰鬥的進行,董茶那漸漸找到了破解于禁攻勢的方法。
于禁雖然刀法嫻熟,武藝高強,但力氣卻是不濟,與他大戰數百回合,于禁手中握著的長槍,似乎都不如之前那般有力了。
董茶那利用大刀的獨特技巧,將於禁逼入劣勢之中。他的刀法凌厲而狠辣,每一次揮舞都直指于禁的要害,威脅著對手的生命。
于禁開始感到壓力,他的攻勢變得遲緩,動作稍顯僵硬。
昨日陣斬金環三結,他體力本來就沒有恢復,昨日在身上留下來的傷口,如今已經是隱隱作痛了。
今日與這蠻將拼殺,于禁漸漸感到體力不支了。
年紀上來了,已經不如這些壯年漢子那般富有精力了。
趁伱病,要你命!
董茶那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他趁機發動猛烈的攻擊,每一次刀鋒都離於禁的身體只有寸許之遙。于禁拼盡全力抵擋,但難以抵擋董茶那凌厲的攻勢。
戰鬥進行到最後,董茶那稍占上風,他的刀勢如風暴般肆虐,壓制住了于禁的抵抗。于禁雖然奮力反擊,但無法扭轉局勢。
董茶那的大刀如利劍般穿梭在戰場上,將於禁逼到了絕境。
滿寵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若是主將於禁被斬,這樊城定然是守不住了。
他一腳一踹,將身前的蠻兵踹開,快步朝著于禁方向馳援而來。
“君侯莫慌,滿寵來也!”
他揮動著環首刀,馬上迎上董茶那。
“插標賣首之輩,安敢前來送死?”
董茶那冷哼一聲,大刀當即朝著滿寵招呼過去。
鐺鐺鐺~
兩人交手未幾個回合,滿寵便險死還生,頭髮都被削掉一層,那大刀再向下一些,那他便是身首異處了,而不是如今披頭散髮的模樣了。
這蠻將,好強!
滿寵不敢再與董茶那爭鬥,趕忙向後退去。
而有他抵擋董茶那的功夫,于禁已經是退到一眾魏軍甲士之後了。
“將此人拿下!”
鬥將失敗,確實會傷士氣。
但現在已經不是傷不傷士氣的問題了。
他活下來,才有士氣,他若是死了,何談士氣?
“怕死之將,不敢於我決鬥!哈哈哈!”
董茶那輕蔑大笑,然後掂量著手上帶著濃稠血漿的大砍刀,寒聲道:“我看誰想要成為我董茶那的刀下亡魂?!”
董茶那的漢話並不是很流暢,說出來的話亦是不清不楚,但此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讓人膽寒!
“莫怕,給我衝!”于禁連忙喊道。
守城魏軍甲士膽寒,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人敢衝殺在前。
滿寵冷哼一聲,說道:“匹夫之勇耳,我等數百人,還怕他一人不成?”
滿寵身先士卒,揮動著手上的環首刀,便朝著董茶那而去。
有滿寵在前,那些樊城守軍終於是壯著膽子衝殺向前了。
參軍說得對,我等數百人,難道還怕他一人?
難不成他是溫侯呂布不成?
戰場拼殺,拼的就是一個膽氣!
樊城守軍的膽氣被滿寵提上來,董茶那便不敢再逗留了。
與他衝上來的無當飛軍先登,損失得差不多了。
後續雖然一直有無當飛軍精銳衝殺上城,但畢竟行女牆只能一個一個的上,上的人不如死的多。
只要前面沒有頂住,後續衝上來的援軍就難以為繼。
夠了!
董茶那環顧四周,樊城守城士卒,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是沒有什麼鬥志了。
尤其是那于禁?
董茶那瞪了于禁一眼,哈哈大笑一聲,說道:“明日,某再來取你性命!”
說完,便撤回行女牆中。
嗚嗚嗚~
無當飛軍鳴金聲起,攻城的無當飛軍士卒,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滿地的狼藉。
于禁胸膛劇烈起伏,身上的傷口更是讓他疼痛難忍。
但最痛的,並非是身體上的創傷,而是心中的苦楚。
明日,樊城可能守住?
若那蠻將再來,我于禁還是他的對手?
他環顧身前守城士卒,見他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僥倖之色。
戰意,已經在他們心中散去了。
對於這場看不見勝利的守城戰,于禁心中愈發沒有信心了。
“君侯,守住了!”
滿寵咧嘴一笑,他滿身血汙,一瘸一拐的走向于禁,顯然也是受傷了。
“伯寧守城,悍不畏死,於某人心中佩服。”
于禁麾下部將,在這兩日的守城戰中,對滿寵的看法,已經是有了很大的改觀了。
滿伯寧雖是酷吏出身,但能夠在戰場上賣命,那便是好漢子。
尤其在關鍵時刻,滿寵可以說是間接救了于禁的性命!
“還請君侯莫要懈怠,只要守下去,總會有希望的。”
希望?
希望在何處了?
于禁看著遠處的西下的夕陽。
火燒雲點綴在天邊,再是輝煌,亦是擋不住下山的太陽。
他于禁,現在又何嘗不是下山的太陽呢?
只是天邊的太陽下山了,還能再起,他于禁兵敗了,可能活命?
哎~
于禁搖了搖頭,說道:“讓兒郎們好生吃喝,好生歇息,今日他們算是為國盡忠了。”
說著,于禁破頗有些蕭瑟的踩著滿地的屍體,朝著城內而去。
滿寵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無當飛軍軍寨,一時之間,心中亦是複雜。
是啊!
這樊城,可能守下去?
大將軍,當真敗了?
若宛城被雲長攻下,那守住樊城,還有什麼意義?
便是滿寵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如今的現狀,還是讓他在心中升起氣餒的情緒出來。
...
樊城外。
蜀軍營寨中。
董茶那渾身浴血的半跪在阿會喃身前。
“將軍,今日雖未攻下樊城,但敵人銳氣已失,明日再讓我攻一日,明日我便可將樊城打下來!”
今日若非後勁不足,樊城已經是打下來了。
明日換些精銳,鑄造多一些攻城器具,則樊城必下!
樊城上的情況,阿會喃自然也有看到。
“你做得很不錯。”
阿會喃親自上前,將董茶那攙扶起來,說道:“今日之戰,你不負殿下厚望,算是打出了我們無當飛軍的風采!”
“可惜未能將於禁頭顱斬下,否則,今日便可破城!”
董茶那臉上還有惋惜之色。
“先生。”
中軍大帳中,阿會喃將目光轉向徐詳。
“現如今,可是勸降的時候了?”
徐詳擼了擼顎下短鬚,他本來想說再打一日的。
但聽這阿會喃與董茶那的對話,若是再打一日,說不定便不用他去勸降了。
這勸降功勞不就沒了?
他當即起身,說道:“或許明日是更好的時機,但今夜,我可前去一試!”
“好!”
阿會喃臉上露出喜色。
“先生果有名士之風!不懼生死,阿會喃心中佩服!”
對於阿會喃來說,他作為無當飛軍的主帥,這樊城只要是破了,他都是有功勞的。
能快一日攻下樊城,便能更顯出他的本事,以及無當飛軍的精銳程度!
他可是殿下親命的無當飛軍主帥!
甚至說無當飛軍這支軍隊的名字,都是殿下命名的。
作為殿下爪牙,他阿會喃不能丟了殿下的臉,無當飛軍,亦是不能辱沒了殿下的威名!
“我等今夜便在帳中為先生溫酒,待先生凱旋歸來之後,自當痛飲一番!”
為了功勞,他徐詳也只能豁出去了。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去了。”
徐詳回身至自己的營帳,拿出劉禪交代給他的信件、信物。
“子明當真今日便要去勸降?”
這才攻城第二日,即便是攻城有效果,要勸降,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罷?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
于禁如今深陷重圍,若是一心求死,可不管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
在糜芳看來,徐詳此去。凶多吉少啊!
“不若慢幾日,成效或許更好!”
面對生死,徐詳此刻倒是很坦然。
“生死由天,富貴有命,今日為這獻城功勞,便是龍潭虎穴,我徐詳都要去闖一闖,況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於文則也算是天下有名的大將,這個規矩,他是懂得的。”
“萬一那於文則一心求死,狗急跳牆了,要將你殺了,那該當如何?”
徐詳深深的看了糜芳一言,說道:“那便是我命不夠硬,該死了。”
“這...”
糜芳看著徐詳眼中決絕的神色,心中頓時有了一些感悟。
或許...
我糜芳跟隨大王數十年,還只能做到南郡太守這個職務,便是我心中失了銳氣的原因。
“子明放心去,若你事敗,汝之家眷,我會替你照顧。”
徐詳對糜芳抱拳行禮,頗有些感動的說道:“如此,多謝郡守了。”
言盡於此,徐詳收拾東西,便帶著五十餘名士卒,朝著樊城的方向去了。
月色披拂下,在糜芳的眼中,徐詳的身形卻是無限高大。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徐子明,希望你我今夜還能相見罷!
...
樊城。
將軍府中。
于禁將身上的甲冑脫了下來,因傷口疼痛,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起。
他原本身著的白色內衫,如今已經成了血色內衫了。
這些血,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則是攻城無當飛軍士卒的。
“將軍,這...”
身側跟隨多年的親衛將於禁的內衫脫下來,那背上猙獰的傷口,讓他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被金環三結巨斧隔著甲冑劈下的瘡口,在一日未處理的情況下,已經是發出膿血了。
“昨日便應卸甲的,這傷勢也不至於敗壞到如此程度。”親衛心疼于禁被瘡口所傷。
“我為主將,焉能卸甲?萬一城外無當飛軍連夜攻城,那該如何?”
于禁痛得直呲牙,但為將者的風度還是要有的。
“快些將金瘡藥上好。”
要死便死在戰場上。
莫要因為這創傷,而使他死在床上了,這種死法,他于禁可不要!
“報~”
正在於禁上藥的間隙,門外有身披甲冑的小校前來通傳訊息。
“將軍,城外有漢中王太子劉禪的使者求見。”
漢中王太子劉禪的使者求見?
這是要來勸降我嗎?
我于禁跟隨魏王多年,乃是忠心事主之人,豈會投降?
他擺了擺手,當即說道:“將他轟出去!”
“諾!”
“等一下。”
方才狠話說出來,心中確實很暢快,但腦中投劉之念一起,讓于禁心中不禁有些心煩意亂起來了。
或許...
他于禁能活?
“將那使者帶過來,記得,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了,我倒是要看看,那漢中王太子劉禪,有何話要對我說!”
我于禁絕對不會投降的。
絕對不會!
于禁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
簡單上藥,纏上布袋,于禁重新穿上甲冑,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虛弱。
“讓那漢中王太子的使者進來罷!”
未久,身穿使者服飾的徐詳,便踏入于禁書房之中。
“外使參見將軍。”
于禁打量著到來的使者,見他一臉精明的模樣,便知曉此人不是那種容易對付的人了。
“那劉公嗣喚你過來,可有事?”
于禁跪坐在書房主位上,腰板挺得很直。
但這書房中濃重的草藥味,還是將於禁的虛弱本質暴露出來。
“樊城如今已是孤島,沒有任何希望可言,再守下去,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哼!”
于禁冷哼一聲。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的鬼話?大將軍率七路大軍前來,手握數萬大軍,豈能輕易為爾等所敗,至於新野、宛城,這麼短時間內想要攻下來,更是天方夜譚!”
呵呵!
徐詳冷笑一聲,他直接從衣袖中拿出劉禪給他的信物。
“不知你可認得此物!”
于禁定睛一看,發現徐詳手上拿著的,居然是魏國大將軍虎符!
這...
這怎麼可能?
這虎符于禁也曾拿過,只一眼,他便知曉這是真的。
“君侯可要一觀?”
于禁心中仍有僥倖,他將虎符拿在眼前仔細端詳,發現那凹槽缺口,都與印象中無疑。
虎符乃是大將軍曹仁隨身攜帶之物。
現在此物落到這使者手上,這說明...
于禁心中冰涼,手甚至都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了。
“我主乃信人也,從未誆騙過他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如今,君侯可信昨日箭射之言?”
于禁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很是乾澀,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呼~”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定定的看向徐詳,說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想要破城,便要從我於文則身上踏過去!”
“此乃殿下親筆所書,君侯不妨一閱。”
若非殿下在新野之時便與他促膝長談過一番,言之於禁乃怕死之人,只要一番勸降,必能使其投誠。
否則,現如今這于禁姿態,還真能將他唬住呢!
于禁看完劉禪所書,心志便更加動搖了。
徐詳趁熱打鐵,說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君侯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這于禁的灶臺,得多加一把火了!
未等於禁開口,徐詳再說道:“你如今投降,乃是帶著樊城軍民投誠,使生靈免遭塗炭,是有大功在身的,殿下自然會為你敘功,日後在殿下麾下,未嘗不可揚名立萬。”
“我于禁豈是那種反覆的小人?”
于禁雖然口出拒絕之語,在這次,他語氣都沒有之前那般堅定了。
“若君侯擔憂家眷之事,這個你大可放心,殿下已經準備用曹子孝,為你換得家眷歸來。”
“殿下捨得用大將軍換我家眷?”
于禁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當然不止你一個人的家眷了。
但徐詳臉上未顯露出異色出來,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方才說了,我家殿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做背信之事。”
“我乃魏臣?焉能背主?不!”
于禁眼神閃爍,此刻心中很是掙扎。
死與活,他于禁自然選擇活了。
但是身後之名,又待如何?
若是一輩子帶著罵名活著,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君侯謬言了,你先是漢臣,後才是魏臣,如今歸附殿下,亦不算是改換門庭,相反,那曹孟德乃漢賊,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君侯歸附殿下,實乃撥亂反正,迷途知返也!”
話說道這份上了,徐詳也知曉,這於文則不過是想給自己投降找個臺階下罷了。
現在...
這臺階我給你找來了!
望著徐詳灼灼的目光,于禁很是掙扎。
“便是我願降,城中軍民可願否?”
“哈哈哈!”
徐詳大笑一聲,說道:“城中軍民除一二位外,都是願降者,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呢?”
是啊!
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呢?
“哎~”
于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現如今,他除了投降,似乎,已經沒有第二個選擇了罷?
“若如此,我願降。”
于禁捏著劉禪的親筆書信,此刻心中很是複雜。
這漢中王太子劉禪言語如此懇切,他如何能拒絕?
況...
我于禁要做大漢忠臣,豈能做反賊?
主公,于禁只能有負你的重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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