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府衙大堂中。

劉禪身著錦衣,肩上披著一件厚貂皮披肩,他長髮披肩而下,顯得隨興,此刻正端著一碗燒酒小口飲著。

在劉禪對面,身著一襲儒袍的徐庶,正端端正正的坐著,一樽燒酒放在他眼前,早已冷卻。

呼呼呼~

大堂之外,呼呼的風聲,刮動老樹枯枝,很是吵鬧。

嗚嗚嗚~

似鬼叫般,讓人心中發憷。

“殿下,這三日來,商盟細則,差不多也可以定下來了。”

徐庶臉上頂著兩個黑眼圈。

這三日,他算是夙興夜寐,覺都沒睡好一個。

全在搞這商盟的具體細則。

好在,三日光景,總算不會白費。

劉禪此刻手上拿著徐庶手書的厚厚一疊細則,邊看邊點頭。

“按照先生的細則,這商盟之事,在南陽郡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特事特辦。

南陽郡士族太多,將其穩固下來,則荊州也會穩固。

“不過,除與荊州各郡、南中、益州行商之外,或可將商道開到魏國、江東去。”

戰馬,只憑借李明一家去要馬種,還是太慢了。

若是能夠透過走魏國商道,而達到目的,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江東同樣如此。

劉禪現階段與孫仲謀聯盟,兩家交通行商,對各自都有利,他必不會拒絕。

當然

此刻孫權的心思,怕是都在合肥罷。

也不知道準備了這麼久,何時才能將這合肥攻佔下來。

“江東還好說,這魏國”

徐庶眉頭微皺。

現在劉禪已經是成為魏國最大的敵人了。

在敵國開闢商道?

這一想都不可能。

劉禪見徐庶如此表情,便知曉他心中所想了,他輕輕一笑,說道:“沒有人會與錢財過不去,對魏國時,可多讓些利,必會有人上來鋌而走險。”

馬克思有言:

如果有10%的利潤,這個資本家就保證到處使用;如果有20%的利潤,他就可以活躍起來;如果有50%的利潤,他就鋌而走險;如果有100%的利潤,他就踐踏人間一切的法律!有300%的利潤,他就敢犯任何的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而劉禪這商道能賺取的利益,早就超過300%。

不愁沒有人願意接手。

“尤其是青徐之地,其豪強渠帥,多加聯絡。”

青徐之地?

徐庶眼中一亮。

“殿下是要讓魏國自亂?”

“當然。”

既然是競爭對手,那搞什麼手段都不為過。

即便是劉禪現在與江東會盟,但對揚州山越、交州士家的滲透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甚至長沙蠻還經常劫掠揚州百姓。

主打的就是在你後面搗亂。

當然

對於江東,合盟之後,劉禪的動作自然是要輕了很多。

暗地裡來。

但對於魏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曹賊死後,青徐之地豪強怕會生事,我這商盟之事,便給他火上澆點油,不可讓曹丕太過順心了。”

東漢初平、興平年間,北方各地地主武裝紛起。掌握這種武裝的人,有的是世家大族,有的是大小豪霸;有的自號將軍牧守爭奪地盤,有的依違於兩大之間以觀形勢。

以臧霸為代表的青徐地區的豪霸勢力,是其中重要的一支。

這支勢力在漢魏之際的歷史中若隱若現,二十餘年裡不時地起著作用,影響當時的政局。

劉禪在魏國的間軍司密探,早早的便知曉訊息了。

魏王曹操薨逝之後,駐屯洛陽的青州兵和作為臧霸別軍的徐州兵發生騷亂,鳴鼓擅去,現如今,曹丕已經是不敢待在許都了,而是去了洛陽穩定局勢。

臧霸在青徐豪霸中地位比較特殊。他既同諸豪霸一樣為青徐守相之一,又居諸豪霸之上總攬青徐。

曹操遂割青徐二州附於海以委焉。

所謂割青徐二州委霸,語意含混,只能理解為一種權宜處置。

這種權宜處置,從臧霸說來,表明他在此二州具有強大的潛在影響,不這樣就不足以安定地方;從曹操的角度說來,則表明他故作姿態,以求在擾攘之際暫時維持現狀,穩定東方。

青徐豪霸名義上是奉職天子,實際上則處於半獨立狀態,其中的昌豨(昌霸)或降或叛,反覆無常,曹操屢加討伐,這就是《後出師表》中所謂“五攻昌霸不下”的事。

由被征服的黃巾組成的青州兵,與其主要成分為被收編的徐州黃巾的臧霸等軍,性質和地位都很相似。

不同的是青州兵已離青州地面,在魏武的直接控制下四出作戰,獨立活動的可能性較少;而臧霸等軍則仍舊盤踞徐州,並部分地兼有青州,不受魏武的隨意調遣,更有獨立活動餘地。

曹操生前,這兩部分軍隊尚能接受駕馭,未出大的問題;曹操一死,矛盾便立即爆發了。

曹丕應變是否得宜,對局勢將有重大影響。

這是曹丕繼位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

而在競爭對手經歷危機的時候,劉禪怎麼能不加一把火呢?

“可我等已經與魏國盟約,如此做,可會”

坐在劉禪身後的阿會喃有些擔憂的說道。

為得劉禪信重,阿會喃可謂是豁出去了。

認真識字,欲學那江東大都督呂蒙,給劉禪一個屬於他阿會喃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震撼。

對於手下軍將如此上進之心,劉禪自然是大加讚賞,並且讓阿會喃隨侍左右。

“將軍勿憂,我等與魏國,乃敵國也!所謂盟約,不過是一張紙而已,魏國士卒損失良多,又逢曹賊病逝,自顧不暇,沒有能力攻我荊州;而我等糧草不濟,兵卒思歸,又逢冬日大雪,不得而攻,是故盟約休戰。待到能戰之時,這盟約,又有什麼約束力?”

國與國之間,從來都只有利益。

沒有什麼誠信的。

劉禪輕輕一笑,說道:“若曹丕應對不當,以至於青徐之地生起兵禍,屆時,便是我等攻伐魏國,將陛下‘迎’回來的時機了!”

冬日攻伐,自然不好。

無糧草,貿然出兵,一旦兵敗或者被圍,那便是滿盤皆輸的局面。

但.

若魏國真內亂了,劉禪便是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出兵魏國!

大不了因糧於敵,再苦一苦荊州百姓。

有時候,這種戰機是千載難逢的!

現在是曹丕未能坐穩魏王之位,等他坐穩了之後,這種魏國內亂的機會,那就沒有了。

對於魏國這種巨無霸,要想將他打趴下,不冒點風險,那是不可能的。

一聽到將有戰事,阿會喃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了

“若有戰,還請殿下命我為先鋒!”

劉禪輕笑一聲,說道:“以曹丕之能,魏國想亂,也不容易。”

曹丕還是有能力的。

況且他麾下,能人志士無數,只要不是像袁紹那般,每個謀臣的主意都聽一點,做一點,青徐之地,是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的。

“文偉,這幾日,要你去搜集南陽各地物價,情況如何了?”

物價,對於百姓來說才是息息相關的事情。

只要最基礎的物價穩定下來,那百姓自然和樂,他劉禪在百姓心中的印象,自然也就不會差了。

費禕趕忙起身,手上拿著一卷書冊,念道:“南陽各縣,物價不等,但依照殿下教授之法,求平均數,大致如下:

良米一石450錢,黍米一石300錢,大麥一石250錢,慄米一石220錢,穀米一石220錢,十斤肉可換一石谷。”

劉禪聽完,點了點頭。

“這麼算來,南陽的糧米物價,不算太高。”

費禕所計算出來的糧米物價,其實也只是個大概而已。

不同地方不一樣,而且都換算成五銖錢了,那就更不一樣了。

由於官方過量超發五銖錢,百姓更多的是以物易物,用五銖錢的時候不多。

“醇酒一斗50錢,米酒一斗20錢,行酒一斗10錢。麻布一匹400錢,絲帛一匹八百錢,縑一匹一千三百錢,素一匹一千五百錢。練一匹兩千二百錢”

費禕不愧是能臣。

劉禪交代下去的任務,不過數日而已,便將各類物價都仔細通稟出來。

“膏腴良田,一畝萬錢;中等土地,一畝兩三千錢,貧瘠土地,一畝兩三百錢。宛城豪府,一座百萬錢以上;較好府宅,十幾萬到二十萬錢之間,普通住宅,一到七萬錢之間”

便是土地屋舍的價格,費禕也做了摸排。

劉禪聽完之後,心中不禁感慨。

相比較米肉糧油,還得是房地產賺錢啊!

在聽聞宛城豪府一座百萬錢之時,劉禪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在宛城搞點房地產生意,好好的割一割百姓的肉,但是想到時代與現狀之後,又很快將這個心思熄滅了。

人都沒有。

搞什麼房地產?

地都沒人耕種呢!

“看來從江州運糧,從武陵、長沙運肉,從江陵運荊錦,這南陽郡即便是經歷大戰,物價也總算是穩定下來了。”

只要物價穩得住,那必不會生亂。

他欲在南陽行商盟之法,他倒是要看看,誰人敢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

關中。

長安。

以大興安嶺、燕山山脈、太行山脈、豫西山區、武當山、巫山、武陵山、雪峰山、越城嶺、九萬大山為界,天下可分為西部山區和東部平原地區。

長安便位於這條分界線以西的關中盆地上,往北是黃土高原,往西是關中盆地、甘陝青地區並西通河西走廊,往南隔秦嶺是漢中,再從漢中南出米倉山,則是稱為“天府之國”的四川盆地,往東出黃河大拐彎處的潼關則是古人所稱的關東地區。

從春秋開始,大多數諸侯國多集中在關東地區,關中主要只有秦國。

漢興以來,國家的主要大郡也多集中在關東和江南,關中主要是作為國都使用,長安以西沒有大郡,經濟相對落後,無法形成割據勢力。

董卓遷都長安,也應該有這種考慮。朝廷西遷後,萬一打不敗關東諸侯,那還可以以豫西山區、黃河大拐彎處為屏障,據守關西,再作一個秦國。

如果這個董氏秦國能南出漢中拿下巴蜀,那更是如虎添翼,董卓西遷時還將中原百姓數百萬人遷入長安,原先長安人力資源不夠的問題得到了解決。

只不過董卓能亂世而不能治世,將天下弄得一團糟,就被“方天畫戟、專捅義父”的呂布幹掉了。

董卓死後,李傕、郭汜等人是更糟糕的破壞分子,在長安附近殺來殺去,長安遭到了極大破壞。

李郭之亂後,“一斛谷值五十萬錢,人相食。”“羸者相食,二三年間,關中無復人跡。

至曹操得關中,一整套政策下去,再由鍾繇前去總管關中之事,總算是讓長安恢復了些許人氣。

當然

長安的人氣,多是羌氐異族,漢人反而不多。

長安城中。

北中郎將、驍騎將軍曹彰,此刻卻是在大發雷霆!

“父王薨逝,我現在才知?”

曹操死了之後,曹丕為了有更多的準備時間,故意隱瞞曹操薨逝的訊息。

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當然

這訊息能夠隱瞞一時,卻不能隱瞞一世。

黃鬚兒曹彰在許都也是有眼線的,訊息通稟過來,曹彰頓時就炸了!

他哪裡不知道,是他這個子桓兄長在防備他!

如今他鎮守關中,擁兵十萬!

而青徐之地,在父王薨逝之後,傳來異動的訊息。

怕我奪了他的魏王之位?

可我早在父王面前說過了:願作將軍。

他曹彰是要效衛青、霍去病那樣的大將軍,率領十萬之眾在沙漠上馳騁,驅逐戎狄,建功立業,比做魏王過癮多了!

可為何還要防備我?

親兄弟,還不能信任?

曹彰握緊成拳,對著左右說道:“明日,盡起長安兵卒,前去洛陽,鎮壓青徐之地!”

他要帶十萬大軍,去找自己這個好兄長討個公道!

魏王之位,我本來是不想做的!

但你如此防備我,我還如何做衛青霍去病?

如何封狼居胥?

既然做不得?

那便奪了你的鳥位,日後御駕親征,做馬上皇帝算了!

“將軍息怒,將軍三思啊!”

一位身著官袍,面容蒼老的老者,趕忙上前拉住曹彰。

“青徐之地將有動亂,我這是去勤王,如何不成?如何需要三思?”

若非見拉住他的人是鍾繇,六十八歲的老人了,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未得王令,不得擅自領兵出關中,況漢中王在漢中窺伺關中,將軍若帶兵前去洛陽,豈非是將長安拱手讓與劉玄德?還請將軍三思啊!”

鍾繇出身潁川鍾氏。舉孝廉出身,歷任尚書郎、黃門侍郎,協助漢獻帝東歸洛陽,封東武亭侯。後得到掌權的丞相曹操的信任,出任司隸校尉,鎮守關中,功勳卓著,被比為蕭何。

然而他現在卻是心累。

劉備在漢中窺伺關中,雖未派兵來攻,但關中各種小道訊息滿天飛,不時有人作亂,響應劉備,他要前去鎮壓。

結果這關中的事情還沒理清,鎮守長安曹彰要撂挑子不幹了,甚至還要將長安守軍帶到洛陽去?

這不是去爭位嗎?

若是魏國內亂

如何能成!

他臉上的焦急之色,是絲毫沒有掩飾的。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侯不必多說!”

見硬的沒用,鍾繇當即打起感情牌。

“關中乃大王生前之心血所在,若因將軍一時憤恨,而使關中陷落,則大王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還望將軍三思啊!”

提到曹操,曹彰臉上的怒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哎~”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我便帶一萬精卒前去!”

這口氣不理順了,便是死,他也不能瞑目!

他倒是要看看,自家這個兄長,還能將他黃鬚兒殺了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