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清晨。

天矇矇亮。

劉禪方才醒來,便見到費禕滿臉喜色的上前來。

“殿下,前方捷報,捷報,長沙蠻蠻豪兄弟,已然伏誅,俘虜長沙蠻兵一萬三千餘人,長沙蠻民四萬餘。”

這剛一起床,便能有如此好的訊息,劉禪心情亦是暢快。

“看來是前方戰士用命,將軍驍勇善戰,才能如此快便將兇蠻擒拿,文偉,各種賞賜事宜,你要儘快落實下去,不可讓將士們寒心。”

這個仗打得太快了。

遠超劉禪的預料,自然也是遠超費禕的預料的。

各種物資的調運,賞賜事宜的落實,對劉禪現在的後勤系統考驗很大。

對負責此事的太子府屬官,亦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做好了,自然皆大歡喜,做不好,那軍中勢必有其他聲音傳來,對於劉禪在軍中的威望,那是巨大的損傷。

做出了承諾,卻無法落實實行下去,這種言而無信的統帥,哪裡還會有士卒再信他之言語,再為其效命?

費禕對於此事的重要性,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他當即對劉禪拱手行了一禮,鄭重的說道:“各種物資,已經是在轉運的途中了,加之長沙郡中,也有繳獲,先期賞賜,是能夠下發的。”

若是羅山大軍還在,恐怕這賞賜就不夠的。

但其大軍現在盡沒,死人自然是不用下發賞賜的。

尤其是對於這些僕從軍來說。

至於羅山會如何想?

是否會心生怨恨,這些,都與劉禪無關,也與長沙郡無關了。

畢竟羅縣下雋二縣,現在已經是不姓羅了,而是姓劉了。

實力強,拳頭就硬,聲量就大,而很顯然,現在羅山孑然一身,已經是難上這場權利的遊戲了。

若是順服,劉禪會賜他以及其家眷一輩子的富貴。

但.

若是心生怨恨,那他的死期,便就在不遠之時了。

“文偉辦事,我是放心的,各種賞賜名單,你先將表冊列上來,我看了之後,若無問題,便按照這個來做。”

“喏!”

費禕當即領命。

“那殿下,萬餘長沙蠻蠻兵,以及數萬長沙蠻蠻民,該如何處置?”

處置?

劉禪冷笑一聲,說道:“全部遷出長沙郡,貶為軍中佃戶奴隸,發往南陽郡、南郡、江夏郡屯田。若不順服,當即斬殺,無須通報!”

劉禪派兵將長沙蠻部都要殺完了。

更不可能再將他們留在原地,徒增變數。

他們的結局,要麼是融入漢人之中,數代之後,由奴隸佃戶變成平民百姓。

要麼是桀驁不順,在屯田、挖礦、為軍隊轉運糧草、軍資中累死,成為一具屍體。

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其他的出路。

他劉禪便是要讓荊南四郡的蠻夷看看,順服他劉公嗣的下場是什麼!

蠻夷,便要有蠻夷的自覺。

若是按時上貢,聽從指揮,那還有富貴,不然,長沙蠻部的下場,便是爾等日後的下場。

“如此的話,那臣下明白了。”

得到劉禪口令,費禕心中有數,也準備去安排具體的事宜去了。

“殿下.“

費禕在劉禪身後左右環視,確認沒有關銀屏的身影之後,他才說道:“殿下,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嗯?

劉禪眉頭一皺,沒好氣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跟哪個渾人學的,倒來吊我胃口來了。”

見劉禪大有踹他一腳的架勢,費禕先是後退一步,然後輕聲細語的說道:“殿下,祝融公主,不日將要到臨湘來了。”

祝融公主?

劉禪愣住了。

“她不是在南中坐鎮嗎?離了她,南中可會安定?”

費禕微微一笑,說道:“南中有庲降都督在,又有屯田令鄧艾在屯田,先期南中不臣服者,被殿下殺了幾茬,現在少有敢動亂者,不會生亂。”

當然

這確實是祝融公主從南中肯來見劉禪的原因之一。

但更大的原因,恐怕還是其他的。

一是因為思念,但更多的原因,怕也是劉禪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這才離了幾個月?

身側的女人就越來越多了。

時間再久,好郎君不是要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各種原因交織下,祝融公主便從南中,星夜趕到長沙郡來了。

“原是如此。”

其實說起來,他也有一段時間未見祝融公主了。

蠻女的味道,亦是想念。

當然

更多的,也是對於南中局勢的關注。

南蠻不止南中蠻,在南中下面,還有許多未被劉禪征服的蠻夷。

這些人是否順服,是否需要有小動作,是否需要征伐,這是劉禪想要了解的。

“你既然與我說,那公主現在身在何處?”

費禕趕忙說道:“前方使者傳來訊息,祝融公主已經到臨沅了,再有幾日,便可到臨湘來了。”

劉禪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而正當劉禪準備去書房研究合肥戰況的時候,堂外卻有管事前來通傳。

“啟稟殿下,祝融公主已經到了臨湘了,現在正在堂外求見。”

已經到了?

劉禪沒好氣的看向費禕。

“幾日?”

咳咳。

費禕咳嗽一聲,說道:“按照正常速度來說,確實是需要幾日的但是公主怕是思念殿下得緊,今日能到,怕是星夜兼程而來的。”

事實上,還真與費禕所說的一般。

到了臨沅,知曉自家好郎君的所在之後,祝融公主根本沒有一刻拖延,當即帶著侍女隨從,日夜不休,縱馬前來,這才能縮短好幾日的行程。

“你小子,我之後再來收拾。”

劉禪對著管事說道:“速將公主請來。”

那管事卻是說道:“公主如今正在客房洗漱沐浴,怕殿下要等她片刻了。”

這星夜趕路而來,容裝必好不到哪去。

女人都是愛美的,祝融公主也不例外。

“那我便等她一等。”

劉禪原先是要等的,但轉念一想,馬上改變主意了。

“還是我去客房見她罷。”

女人是靠哄的。

而劉禪那可太會哄女人了。

這滿腔的思念,滿心的幽怨,今日劉禪非將其填滿了不可!

……

“快快快。莫要讓郎君久等了啊。”

客房中,祝融公主對著伺候她更衣的侍女催促道。

她面有倦色,但此刻看起來卻很是精神,滿臉都是期盼嚮往之色。

祝融公主身著華麗的南蠻服飾,衣袂飄逸,宛如仙子下凡。高貴婀娜的身姿散發出迷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為之傾倒。

她身穿一襲絢麗多彩的蠻族長裙,裙襬上繡有精美的花紋,閃爍著金銀色的光芒。裙腰繫著一根玉帶,玉帶上鑲嵌著珍珠寶石,閃爍著迷人的光彩。她的衣著彰顯著南中蠻的風采,展現著異域的美麗和神秘。

她的肌膚白皙細膩,如同羊脂玉般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她的眼眸如黑寶石一般明亮,炯炯有神,盈盈含情,彷彿能穿透人心。

秀髮如瀑布般垂落,烏黑亮麗,梳著精緻的髮髻,頭上點綴著花朵和珠飾,增添了幾分嬌豔的風姿。面容嬌嫩,紅潤的雙唇微微含笑,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身佩珠寶玉飾,項鍊、手鐲、耳環都是南中蠻特有的珍貴飾品,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襯托出她更加嬌美動人。

劉禪緩步入內,那侍女見到劉禪,剛要出聲,卻被劉禪噤聲的手勢一比,頓時不敢開口說話了。

他再揚了揚手,後者會意,緩步離開客房,還順便將房門帶上了。

“小巧你怎麼走了?殿下可要等急了。”

見頭髮還未盤好,身邊伺候的侍女卻走得一個不剩,她頓時急了。

“公主知道我等得急了。”

劉禪摸著美人青絲,從身後將其環抱入懷。

“殿下!!!”

一聽劉禪的聲音,再被劉禪抱在懷中,祝融公主頓時渾身發軟,靠在劉禪懷中,連站都要站不穩了。

“都怪妾身,讓殿下等得急了。”

“我是等急了,我看你是更急。”

“啊!”

祝融公主突然驚呼一聲,整個人頓時被劉禪環抱起來了。

然後整個人,被劉禪拋在身側的床榻之上。

“殿下,妾身的衣物,可是好不容易才穿好的。”

“沒事,日後再看。”

說著,也不等祝融公主再說,劉禪當即欺身上前。

一個時辰之後。

祝融公主依靠在劉禪身上,滿臉笑容,

“殿下離了妾身數個月,一定是發生了很多精彩的事情,不若與妾身說來。”

劉禪點了點頭,將這幾個月來的細碎點滴,化作潤物細無聲的春雨,與祝融公主細細道來。

從白日,直到深夜,兩人還膩歪在一起。

“殿下。”

再是如膠似漆,也是有分開的時候。

這不,客房之外,已經是傳來費禕的聲音了。

“交州使者求見。”

交州使者?

難道是見他鎮壓收復了荊南四郡蠻夷之後,這交州士家,準備從孫權那邊歸附到他手下了?

仔細一想,還真有點可能。

劉禪在祝融公主額頭上吻了一口,說道:“好美人,我先去辦些正事了。”

祝融公主小鳥依人一般的點頭,輕聲說道:“殿下不可因妾身而荒廢了正事,我為殿下更衣。”

說實話。

幹了一日,祝融公主也累了。

雖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但她數日急行軍奔波,本就勞累。

又不知節制的縱情聲色,此刻只覺得眼皮要打架,恨不得睡個三天三夜。

如今費禕來了,反倒是讓她得以歇息。

這數個月不見,殿下的本事,日漸長了,竟連她都要招呼不住了。

更衣之後,劉禪當即從客房中出來。

他面無表情的對費禕說道:“將交州士家使者,帶到正堂,我頃刻便至!”

待客大堂中。

中年使者身著華麗的使者服飾,寬大的袍袖飄逸如雲,鑲邊著金絲銀線,散發出一股威嚴和莊重。

他高大挺拔的身材顯得異常挺拔,挺起胸膛,顯露出自信和威嚴。面容磊落剛毅,稜角分明,透露出堅定果斷的氣質。深邃的眼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顯得睿謀精明。

留著整齊的鬍鬚,不經意間透露出幾分成熟穩重。頭髮梳理得整齊乾淨,沒有絲毫凌亂,顯得十分得體。

此刻,他帶著士家家主使命,前來出使。

“哈哈哈~”

人未至,聲先到。

劉禪大笑一聲,之後緩步走上主位。

“外使,拜見殿下。”

交州使者的禮節無可挑剔,劉禪點了點頭,揮手說道:“坐。”

待其坐定之後,劉禪也是開門見山了。

“不知你主遣汝至此,所謂何事?”

那使者輕輕一笑,拱手恭維道:“殿下數月之間,席捲八方,鎮壓群蠻,我主欽佩,故此前來,願與殿下結親家之好。我主有一孫女,正是花容月貌,配殿下如此英雄,將將合適。”

親家之好?

劉禪眉頭一皺。

“不知你主士燮,肯奉我父王漢中王為主否?”

親家之好?

這算什麼關係?

劉禪要的便是交州士家表態!

“這……”

那使者尷尬一笑,說道:“此事,恐還要多加考量,還請殿下明鑑。”

這麼說,就是不願意咯?

劉禪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此事還沒有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若交州士家如今肯來歸附他,他反而會覺得奇怪,甚至會認為這是江東的陰謀。

至於原因,便不得不說其交州士家發家的故事了:

在東漢末年,群雄爭霸之際,基本上每個州都發生過無數次大小戰役,但是有一個州卻比較另類,似乎被遺忘了一般,很少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這個州就是交州,又叫交趾。

交趾這個名字其實挺有意思的,據說名字來源於當地的一個風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趾。

在秦始皇時期,這個地方屬於百越地區,分為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並由南海郡郡守任囂管理。

到了秦朝末年,中原進入混亂時期,趁著無人關注偏僻的嶺南一帶,接替任囂位置的南海郡郡守趙佗,開始吞併其他兩郡,並自立為南越武王,長期割據此地。

公元前111年,漢武帝滅南越國,再次將其納入中原王朝的統治。

到了東漢時期,交州有共有七郡之地,分別是交趾、南海、鬱林、蒼梧、合浦、九真,以及日南。

在西漢末年,為了躲避新莽戰亂,一戶姓士計程車族遷居到交州蒼梧,從此在這裡紮根繁衍。

東漢末年,到了士燮這一代時,士家已經傳承了七代,成為交州第一大豪族。

士燮字威彥,蒼梧廣信人,祖上本是魯地人,因為躲避西漢末年王莽之亂才從山東逃到交州。

士燮的父親官拜日南太守,他自己也早早就被送到洛陽讀書,隨後被舉為孝廉,拜為尚書郎;父親去世後,士燮在喪期滿後便被擢升為交趾太守。

公元187年,士燮被任命為交趾太守,成為交州實際的控制者。

不久之後,朝廷在交州的刺史朱符因收稅而引起反抗被殺,士燮便趁機向朝廷上表,請求朝廷任命自己的三個弟弟分別出任合浦、九真、南海三郡太守之職。

從此之後,在交州士家更是一家獨大,士家兄弟出入只是鳴鐘響磬,猶如皇帝出巡一般,備具威儀,車騎滿道,最貴無比,連從前的南越武王都沒有士家兄弟們威風。

當然,朝廷(或曰曹操)信任士燮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方面,當時許多士大夫為了避免戰亂紛紛逃到交州,士燮對他們都禮遇有加,他們在回到洛陽後也投桃報李,比如陳郡袁氏的袁徽就曾向荀彧大加讚賞過士燮;

另一方面,除了防止劉表擴張勢力外,透過官方手段對一個已經控制了交州的土著家族進行追認也有籠絡的意義在裡面,畢竟讓士燮承認是漢臣總比讓他獨立好。

朱符死後,朝廷又派張津為交州刺史,可惜他的結局與朱符相差無幾,沒多久便被部將所殺。

一連死了兩個刺史,朝廷無人敢再來這個兇惡之地,於是緊挨著的荊州牧劉表看到了機會,就派賴恭前往接替張津位置,做了荊州刺史,並且另外委派吳巨出任蒼梧太守,想將交州掌控在自己手中。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當然不願意劉表掌控交州,但是交州因地理位置緣故,長期與中原隔絕,朝廷又無法控制,曹操便借花獻佛,將士燮任命為綏南中郎將,總督交州七郡,併兼領交趾太守。

從此之後,士燮更加名正言順成為交州的諸侯,一直到中原局勢明朗。

公元210年,經過赤壁之戰後,孫權終於徹底掌控了江南之地,並將目光放到了交州。

於是,孫權也派了一位刺史去交州,這個刺史的能力就遠遠不是前面幾位能比的,他名叫步騭,後來還接替陸遜成為了東吳的丞相。

步騭可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來上任的,孫權給了他一千多人隨行,助其接管交州。

步騭到了交州之後,第一個目標就是與自己不是同一條心的吳巨,以蒼梧太守吳巨為目標,殺雞儆猴,很快便得到了士燮等兄弟的歸附。

大勢已定,士燮兄弟也知道交州雖然被他們兄弟掌控,但那只是中原地區的諸侯沒有心思來跟他們爭奪的原因,既然孫權已經將目光瞄向了這裡,他們也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當然,孫權為了更好的統治交州,並沒有苛待士燮,而是將其封為左將軍,依舊任交趾太守,實際控制交州。

為了回報孫權,士燮也投桃報李,不僅時常派遣使者覲見孫權,進獻各種貢品,還在吳國與蜀國的衝突中支援吳國,並誘導益州的豪族雍闓叛蜀歸吳。

士燮又將長子送到東吳為任職,被孫權任命為武昌太守。

對於士燮來說,誰來他都恭順,誰走他也不挽留,因而能保證士家一直未受政治風波影響。

現在派遣使者過來,也是為了不與劉禪交惡。

然而……

小小士燮,還想穩坐釣魚臺,問過了你劉禪爺爺了嗎?

(本章完)